六月中,虽然没有常常出门,养了一身白白的皮肤,但与这几个月急剧减轻的体重相结合,却总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林威却也不当回事儿,照旧穿着T-shirt和短裤出门晃,他妈总担心他身体,仿佛觉得一离开家他就又会晕倒似的,所以他挑了工作日的大中午出来,艳阳四射,照在地砖上都反射极大的热量和耀眼的光芒。
一条条蜿蜒流下的汗迹挂在细长的脖子上,林威一个人在烈日下享受阳光,期待能照得他暖和起来。
早就看见他了,但没叫,于闽缓缓的移到树影里,眯着眼睛望外看,又瘦了,细细的小腿反着瓷白色的光,仍然是白色的T-shirt。他属于那种浅色系的暖色,应该沐浴在阳光下的,所以干脆让自己躲在阴影里吧。
手里拎着沉沉的袋子,费力地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两三个月了,但仍然又被呛到了,捂着嘴狠狠的咳起来,弯了腰,心中泛起了无尽的苦涩。
半天才又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楼前平地上来回溜达的林威,手伸到袋子里,摸出一瓶鲜橙多,握着,手里也全是汗,看他也全是汗,却不能把它递出去。
选择这条路的是自己,所以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痛苦。喝水喝到水中毒是一种什么状态?那天他发短信问他是真的吗的时候,他喝了多少水了?那种热水没有把他的食道烫伤吗?惨淡的一笑,无意识的挥手,想赶走那些念头,是自己啊,毕竟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分手。
一双运动鞋踩着一格一格的方砖靠近,于闽惊讶的抬头,林威那剃了小平头的脑袋就在眼前了。不知是该转身逃走还是该如何,于闽也楞楞的站在那儿,忽而又手足无措的递过去了鲜橙多。
冰镇的鲜橙多早已不再凉了,但瓶壁上却挂着无数的水滴。林威细瘦的胳膊使劲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很平静的说:“抽烟不好。”闷了半天,于闽才点头:“你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仍就站在日头地下,没有要跨到阴影里的意思“看你刚才咳的,像老头儿,抽烟很毁嗓子的。”从刚刚就被看到了,于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没说话,看林威在阳光下边溜达边活动手脚。
“我刚才想,如果你咳完了,还不走,那我就过来。”歪头向着于闽“搬家了吗?”“搬了,这两天才搬。”于闽尴尬的接着说:“我爸妈等我吃饭,我先…”“哦。”
林威打断了他的话,忽然扭头冲他灿烂的一笑“告诉你,我每天都在中午的阳光里呆着,希望能把我照暖和些,可是都不能够,我只觉得我心灵的某一块地方,一天一天的被越来越厚的冰层包着,可是,我今天看见你,站在树阴下面,弯着腰咳嗽,我就突然高兴了,有一股极暖的热浪一下子冲我卷过来,好像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感到是在夏天。”
林威注视着他,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东西,亮亮的,很可疑的在晃动。还像过来时的样子,林威仍旧踩着一格一格的方砖离开了,于闽缓缓的跟上。
两个人又做邻居了,一个十五层,一个十一层,想那次,也是林威,在家里哭,所以才选了这里的房子,可现在却还是让他哭了。
踏进电梯厅,却看见电梯门正缓缓的关上,林威的脸也变细变小到没有,抬头,默默的数着灯到十五层,停下,又移下来。呆呆的坐了一下午,见五点了,伸手拿了《家有喜事》的盘,开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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