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不断在自己口腔中涨大的结实肉块,迸射入喉的浑浊液体,浓烈的同性气味…他难受地闭上眼,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入掌心。

 远方的钟塔响了起来,一声、二声…共敲了九下,是九点了,心中一颤,他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但让他焦躁无措的时间并不太多,九点一刻,伊藤总在这个时点到来。

 一阵人声过后,房门再度被打开,伊藤泉一郎走了进来。他脸上的那抹自信微笑,每每让魁七觉得刺眼无比。伊藤定定地注窗口边的魁七一会儿,他微一点头,随侍的堀内领意,迅速退出房间。

 看着伊藤慢慢向自己走来,那股无言的压力也越发沉重。魁七虎起眼睛响应对方的目光,虽然他知道这样只会更加挑起伊藤的征服欲,但他的自尊不允许那姑且的软弱。

 伊藤没有靠近他,相反地,他在床旁停下。姿态优雅地靠在金属床架上,他悠闲地面对魁七。“脱光躺在地上。”像是在谈论天气的轻松口吻。魁七闻言一僵,迟疑了会儿,他低下头避开那道冰冷的视线,尽可能动作放慢地脱下身上的衣物。

 赤裸地躺在地面,感觉那恶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往徘徊,难耐羞辱之下,他情不自禁闭上双眼。“睁开眼看着我。”同样冷淡的语调。审视货物似地来回地看了几圈之后,伊藤走向他的腰侧。

 从膝盖开始,军靴的前端挑逗似地沿着大腿内侧上滑,那奇异的触感让魁七腹部起了一阵骚动。那微妙的抚弄在大腿根部来回几次后,倏地踏上他的重要部位,用力之猛烈,让魁七忍不住闷哼出声。

 彷佛对这个反应感到满意,伊藤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接着他又抽出身上的长刀。拔刀的瞬间,那锐利的刀刃在灯光下发出一闪即逝的锋芒。森冷的刀尖在魁七满是肉疤的胸膛上游移,嬉戏般地沿着还未愈好的伤口画出线条。

 最后来到胸前,长刀在乳晕四周流连着,不意间猛然刺入中央的乳首。力道控制得极佳,伤口不算深,却是足以流出鲜血的程度。如法炮制的另一侧。

 那敏感隐约的痛楚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魁七咬紧嘴唇不吭一声,只死命地瞪着那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家伙。迎向那道灼热视线,伊藤微微挑高眉毛。

 “到床上去。”饶是听过许多次,魁七心中仍不免一震。狂乱的夜,正要开始。魁七脱力地趴在柔软的大床上,下半身的刺痛让他意识一片浑沌。身旁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已经消失。他隐约记得似乎是堀内的声音说什么天津支店长紧急求见。

 麾下精锐的军队,左右警察部门的莫大权力,明显的特权阶级。价值不菲的大宅,为数众多的家仆,超越一般军官的优渥待遇。

 心底浮起一个模糊的疑惑:伊藤泉一郎,他到底是谁?窗外泛灰的天空开始转白,无力再想的魁七阖起昏沉的眼帘。

 ***一连十几日的晴朗天气,火热的太阳在头顶上发着蛮威,飙高不下的温度,扎得人起泡子的光线,还有那节节下退的储水量。

 这样的日子总不变,人们不禁生出了这种异常将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错觉。这天里,酷热更甚以往。毒辣的阳光焦烤着大地,明显可见的蒸发气流从地面上腾升而起,路旁的树阴也委屈地矮在原地,底下避暑的狗子们哈巴地喘着舌。

 平常热闹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偶尔一过的路人,不是急急地手遮额头快步跑,便是在檐下匍伏前进以躲避杀人似的日光。午旁的窗口,魁七静静地坐着。热呼呼的焚风不断吹入,挟杂的飞沙石砺拍击满脸,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念头。

 就像笼中鸟需要呼吸一样,这能仰望自由天空的小小窗口是他唯一的寄身之处。强烈的阳光在蒸腾空气的折射下发出一道道异常美丽的五彩光束,炫目得让他眯起了眼。

 如果一切都不去在乎的话,这该是个悠闲的午后吧。他朦胧地想着若是以前的自己,此刻都在做些什么呢…“凉汤!一碗四毛哟──”静谧的时空里忽然响起了不合宜的叫卖声。几乎是怨恨地,他将视线投向那扯着破锣嗓子聒嚷的小贩。

 正热的午时,顶上的炎日像发了疯似地狂乱四射,就算是再不要命的贩子也都识相地躲到阴凉处去图个快儿,干烧的街道上全不见人踪,他到底是做谁的生意来着!

 那人一路走过,叫卖声也跟着断续传来。接近这栋大楼时,他似吃力已极地停了下来,担子随便摆着就擦起汗来。

 从三层楼高的地方俯视而下,那戴着草笠的贩子正用肩上的汗巾胡乱抹着脸,魁七看着看着,竟觉得那张脸有些似曾相识。

 他望着对方的同时,那黝黑的面孔也似乎在偷偷地观察这栋楼。目光一瞬相碰,两人不觉怔然,那涌生而出的奇异感觉让魁七难以言喻。不及细想,底下已传来数声怒喝。一个身材魁梧的日本兵大步踏向小贩,手中的长枪威吓地向对方摆动。

 小贩脸上挤出类似歉意的扭曲笑容,拾掇着快快走了。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魁七一阵茫然。接下来的整天他都神思不宁。伊藤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那晚的凌虐格外残忍暴戾。

 痛得无法入眠的夜晚,神志迷蒙之间,深藏的记忆片段浮现。在一家装潢俗丽的饭铺包厢里,他看见他自己。十二人的大桌茎渭分明。周围几个汉子都是熟络的伴儿,是他还未离团的那段日子。

 席间没人吭气,除了首座上的那两个人。老头子的声音很大很响,震得人耳朵发聋,他的脾气也是很臭很硬,连茅坑里的石头都要让他三分。

 不过这回对上嗓门和他一样大、个性和他一样强,连年纪都和他不相上下的难缠对手,可有得一番苦战。看着两人面红耳赤地不可开交,伙伴们脸上都出现无奈的表情。对这好气又好笑的场面,他只能莫可奈何地摇头。

 刹那间,他的目光遇上了对方一个也透着苦恼神色的家伙,两人相视的瞬间一呆,但随即都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他注视着对那个自己绽开笑容的男人。男人的脸孔清晰但模糊,陌生又熟悉,异样的距离感与亲和感在他胸口扩散。

 他似乎认识他又似乎不认识。记忆的波浪开始摇晃,一切的景象都跟着变得模糊不清,光线逐渐昏暗,座位中的人一个个走出房间不见踪影。

 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最终只剩下他,那个没有实体的自己。醒了过来,同样的深夜闇然,同样的独自一人,真实的梦境抑或虚假的现实,他分不清。

 隔数天,那卖凉汤的小贩又出现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摊子在大街上来回几次,他破天荒地开口要求。这意外的情形让仆役们一时傻了眼,慑于魁七那坚决不休的强硬态度,他们变得犹豫起来。

 冗长的窃语商议之后,一个仆人奔了出去。日本鬼的瓷碗,日本鬼的汤匙,门外的卫兵却还不放心,他们仔细地检查碗里的东西,其中一个甚至还舀了一口来尝尝。

 接过那碗经过数道关卡检验的凉汤,他慢条斯理地转着小匙,若有所思的眼眸却紧盯着街上那正被一堆孩子围住忙着装汤找钱的小贩。

 他喝了口汤却一惊,不似一般的凉汤甘甜润喉,这竟是苦中带咸的橄榄味儿!他讶异地抬眼却刚好对上了楼下小贩,后者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不多时,小贩撑起担子,继续沿路一径叫卖。

 “一碗四毛的凉汤哟,包您喝了十天内清肝消火一凉到底!来哟…”长街上嗡声回响,不绝于耳。***

 夜景灿然,一片灯火阑珊。随着天光渐暗,大街上的众多街灯随之亮起,西方几何式的造型光影下,狮子林进入一个迥异于白天的幻然世界。

 那见不得日光的地下事业也就势开了张,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着,在夜里透出炫动人心的荧光,这是放荡的乐园,也是诱惑的极致。漠然地望着窗外一簇簇的光晕,魁七一动也不动。伊藤已经五天没有来了。

 他也过了五天难得的平静日子。是厌倦了吗?是觉得无味了吗?还是找到了更有趣的玩物?…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自己免于夜夜折磨的痛苦,只要能将自己从那不断重复的羞辱中拯脱出来,他宁可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伊藤。

 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自己,之后的下场极其明显,可是,白娃呢?她该怎么办?伊藤会放过她吗?他不想再连累她了啊…蹙着眉间,他忧郁的视线望向远方。和喧嚣的街闹区不同,遥远的彼方沉静得好似无人之境,长长的双拱桥上点缀着成串的小灯泡,远处望去彷佛一道幽然飘浮于大河上的美丽光环。

 为什么会掉入这样无复的恶境之中?他不知道,只记得初次相遇时,那双专注到令人厌恶的眼眸从没离开过自己。

 耸立的钟塔响了,深沉的夜里听来格外洪亮。他无奈地叹气。处处受制,以前那种张狂的气焰早已不复见,再怎么倔强不服输的自己,实际上也只能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干那种龌龊的事,而完全无法反抗…真他妈没用的废物!他发泄似地骂着自己。离开窗边,他起身准备就寝,才跨出一步,门却忽然开了。

 那个令他畏惧到极点的男人瞬间走了进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魁七震惊无比地望着他。

 “你在等我?”那泛着调侃笑意的眼。恼怒的红晕浮上脸颊,魁七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伊藤大步逼近,他不自禁地跟着后退,踉跄的脚绊到了椅座,他不稳地跌回原位。

 猛一抬头,伊藤已到了跟前。努力压下底气不足的虚弱,凭着一股强撑的斗志,他不服气地仰视伊藤。

 呼吸可测的距离间,他闻到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女人香味。伊藤嘴唇微动似乎要发话,他来不及反应,一股大力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他被迫仰面朝上。

 柔软而略冷的物体覆了上来,伊藤的亲吻,他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碰触,贴合,接着是暴虐的入侵。粗鲁的力量翻腾着搅动着,温热的舌头在口腔内部四处横行,执拗地追索着逃避的自己。

 被迫的迎合,强制的交缠,无法抵抗的吮吸。清晰可闻的湿润声,在静默的室内显得格外猥亵淫荡。钢铁一般的强大力道紧嵌着下颚,透明的液体不断从无法闭合的口腔中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