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
以往他都会早早的出去等着夏沫涵起床的。
现在早已经过了晨跑的时间。
凌晟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门出去的时候,看到客厅并没有人。
他走到她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他想要推门进去,可是刚刚碰到门把手就犹豫了。
因为害怕推开门之后,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昨天他背着她回来的时候,她跟他说,要把桃核收集起来,她想在后院种些桃树。
他当时跟她说:“种桃树需要很长时间的,而且还有可能种不出来。”
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那就慢慢种。”
很简单的话,但是在他听起来,却像是在说: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因为她这句话,心中竟然稍有松懈。
他甚至极度自私地想,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已经不再想着离开了。
她愿意留在这里和他一起种桃树。
凌晟在她的房门外徘徊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推开门看一下。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仿佛等来了命运的宣判。
幸好,她还在睡着。
她并没有趁他睡觉离开他。
本来看到她还在睡觉,他应该立即走开的。
他知道要有作为前男友的分寸感。
但是他还是怀着侥幸心理走上前去,等他走到她面前好好看着她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挡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她的枕头上落入了一片阴影。
他缓缓蹲下身来,将阳光还给她。
他想着他再看一眼就离开。
房间里很安静。
可是他的心却不是那么静。
夏沫涵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凌晟被她吓得一时腿软,坐到了地板上。
她看了他两三秒,脸上并没有什么受到惊吓的反应,甚至又把眼睛闭上了。
凌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她是醒了还是没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要出去吗?他现在动的话,会不会吵到她?可是不离开的话,她会不会生?气?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听她闭着眼睛说道:“是不是已经过了晨跑的时间了。”
他回道:“嗯。我见你还没有醒,所以就、就过来看看你。”
“这几天我好累啊,所以就多睡了一会儿。你不累吗?”
“不累。”
夏沫涵听完默默地想,看来还是得加大运动量。
凌晟见她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以为她还要继续睡一会儿,就对她说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把抓住了领口。
他们的距离很近,以至于她不怎么费劲就抓到了。
凌晟以为她是要拿什么东西。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她并没有松开手,而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将他的领口往下拉了拉。
然后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没有新的伤痕了。”
凌晟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对她说道:“陆远他很听你的话,他不会再伤害我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对他问道:“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好。”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但他觉得她可能是在问他在这里待的适不适应。所以他就又补了一句:“我,我每天,都睡得很好。”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躺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他在想,她为什么不看他,是因为不想见到他吗?
然而夏沫涵只是还有些困,困到不想睁开眼睛。
可是又担心他继续伤害自己,所以才勉强睁着眼睛看了一下。看完之后知道他没什么事,就又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的。
凌晟在一旁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再睁开眼睛和自己讲话。
等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均匀之后,他闷闷地出去了。
他们的午饭吃的较以往有些沉闷,主要是凌晟较以往有些闷。
夏沫涵还以为是昨天累着他了。
所以,他们午休的时间,就没有再出去运动。
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播安暮昭和夏梦涵的恋爱综艺。
凌晟在厨房切小芒果。
他切了好多,本来是准备放在两个果盘里的。
但是,他看到夏沫涵身旁的位置,他很想坐过去。
所以就都装在了一个大的玻璃碗里。
他端着芒果碗过去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夏沫涵看着他手里的碗感叹道:“哇,你切了好多。这是给我一个人的吗?你自己的呢?”
“我全放在一个碗里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
她点了点头。
凌晟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她会说她去再拿一个碗,然后分开吃。
但聪明如他并没有直接坐过去,而是把那一大碗芒果全都放到她的面前。
然后他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每次都很装作很费力地去拿芒果。
开始的时候,夏沫涵太专注于综艺。
并没有发现。
凌晟就故意磕到了茶几,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她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怎么了?”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拿芒果,磕到了。”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芒果:“你为什么要离芒果那么远?”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顺势坐过去:“那我离芒果近一些。”
她没有同意,可是也没有拒绝,只是继续认真?地看着综艺。
凌晟看不下去综艺,他满脑子都是坐在她身旁真?好。
夏沫涵却突然出声道:“安暮昭原来是这么害羞的人吗?”
“嗯?”他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刚刚夏梦涵说要跟安暮昭拍合照,安暮昭捂着脸很害羞地说不要。”
“噢,他那个,他是挺害羞的一个人。”
“我上?学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只记得他开始好像很不喜欢我来着,不过后来就好一些了。”
凌晟回想道:“他那时候应该是误会了。”
“误会了?”
“嗯。我们班上有个课代表,老师去开会没时间上课的时候,她就会帮着找同学去讲台上讲卷子。那时候她不好直接找我,所以总是把坐我前面的安暮昭喊起来,安暮昭数学一直不太好,所以每次都让我上?去讲。但是,一次两次,这样还好,她总是这样,安暮昭就被搞得特别烦。所以,他当时就误以为,你是为了跟我说话,才?把我们拦下来的。在他看来,他是受到牵连的那一方。”
夏沫涵很难想象凌晟一丝不苟地站在讲台上讲题的样子。
这样一想,竟然有些想看。“那你当时讲题是什么样子啊?”
“就很正常的样子啊,就跟吃饭喝水差不多。”
“去讲台上讲题会害怕吗?”
“不会啊。”
夏沫涵回想起自己那个时候:“有点羡慕。我当时有很多次机会去讲台上讲题,但是我每次都说我自己不会。”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当时就总想低着头学习,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是能被这个世界遗忘。不过现在不会害怕了,站在聚光灯下,被无数的照相机拍着,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也不会感到有任何不适。”
凌晟很少?听到从她嘴里说出“害怕”这两个字。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对她感到很惭愧。
他那个时候只是自以为了解她,然后自以为是的去喜欢她。
其实现在想想,她这样连去讲台上讲个题,都会觉得害怕的人,肯定不敢做出很出格的事情。
她那么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自从喜欢上她之后,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给她制造存在感。
“我那个时候,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对你的喜欢,你是不是也很害怕?”
“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是并没有。”
“嗯?”
“其实在你之前,也有人给我递过情书。”
“谁啊?”
“其他班的,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忘记叫什么了,样子也记不太清,只记得是很白净斯文的长相。他是让我感到害怕的人。”
“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找我班上的同学给我递的情书,我当时看的时候快要吓死了。不是他写?的内容让我害怕,是我害怕被夏章知道这件事。”
“后来呢?”
“后来,我就很诚恳地给他回了一封信,就劝他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再给我写?什么信了。但是他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竟然来我班级门口找我,他问我是因为害怕被抓到,所以才不和他好吗?”
“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是,然后他突然吼我,说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他是不是有病?”
“可能。我就说,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都不认识你。然后,他就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什么?”
“夏沫涵!你这种胆小鬼,根本不配拥有爱情!”
“这就是有病吧!这跟胆不胆小有什么关系?他这不就是嫌你不接受他,然后恼羞成怒了吗?”
“嗯,现在想来是的,但我曾经一度以为,他的这句话是对的。”
凌晟看到她这副样子,觉得心疼极了。
如果他早点认识她,他肯定会保护好她。
他听她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我又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说他喜欢我,还傻乎乎地当着夏章的面说。而我却并没有为自己感到很害怕,我担心的只是夏章会惩罚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胆小鬼。我也可以变得不那么害怕夏章生?气,变得勇敢起来。只是之前那个吼我的人,不值得我去为他叛逆。”
凌晟不知道她说的后来的这个人是谁,但他已经有些吃醋了:“不只是他不值得,所有的人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