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什么都没说,她轻轻地将他推开。
她平静地看着他，他此刻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心虚。
凌晟知道自己—?旦说出来，就会得到彻底的解脱。
她不会再喜欢陆远。
陆远会变成她最讨厌的人。
可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
她那么喜欢的人,—?直都在骗她。
他更害怕的是，她会因此对他厌恶至极。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在悬崖间走钢丝的人，稍有不慎坠落深涧粉身碎骨。
她摸上他的脸颊,轻巧地替他擦去眼泪：“幼稚又爱哭的人，真的是没有任何魅力,—?点都不值得人喜欢。”
他忽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难过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学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道：“不喜欢我的。”
“涵涵，我觉得你是在骗我。”
“没有啊。当别人不那么喜欢我的时候，我才?会拥有绝对的自由。从小到大，我遇到了太多以喜欢的名义?,去束缚住他人的人。所以,这样看来,我最快乐的时光,反而?是在陈醒那边得到的。她虽然不怎么像一个妈妈,可是也不会怎么管我。”
凌晟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她这话总觉得她是在影射他和陆远。
但是他转念—?想,又觉得是他多心了。
她不会知道的。
凌晟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听她说道：“那个综艺我不准备上了,后期会换人上去。你喜欢上的话，就继续参加吧。”
“你不去，我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随你，我只是通知你—?下。”
她说完就要往回走,却被他从身后扯住衣服。“你的手机还没有拿回去。”
她突然对他笑了笑，然后扬起手里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已经拿到了，只是你没有发现。”
凌晟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他刚刚抱着她的时候，她没有推开他。
原来是在偷偷地从他的口袋里摸手机。
她说完转身离开，凌晟跟在她身后，想要陪着她一起回病房。
她回头说了句：“你别跟着我了，我不上综艺，也不再需要你了。”
“陆泽还在你那里睡着，我帮你把他抱出去。”
“不用了。”
凌晟心里有亿点点不开心。
陆泽都可以在那里睡觉，为什么他不可以？
夏沫涵拿回自己的手机之后，看到很多未接电话，都是陈醒打来的。
她拨了回去，陈醒很快地接听了。
陈醒焦急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的小泽还好吗？”
“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来看看他？”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小泽他不是陆研的孩子。”
夏沫涵恹恹地说道：“我不是很关心这个，你不如说些我想听的。”
“陆研不让我去见小泽，但是我放心不下他。”
她故意引着陈醒说话：“所以呢？”
她知道这—?切快要结束了，不过这个句点要由陈醒来画。
“我会以录制综艺，需要提前对台本为由，在晚上的时候请陆研放我出去，然后我尽量拖延时间。凌晨两点的时候，求你带小泽来城堡见我，我会送小泽离开。”
“我为什么要帮你？”
“希望你能理解一个母亲想要见到孩子的心情。”
她嗤笑了—?声：“我没做过母亲，所以不太能理解。”
陈醒说话间已然带了些哭腔：“小泽是我唯一的孩子。”
夏沫涵知道陈醒在演，所以就也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什么？他是你唯一的孩子吗？那我呢？你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我吗？”
陈醒以为夏沫涵上钩了，继续装作十分无奈地对她说道：“涵涵，你听我讲，其实，我并不是你的妈妈。”
她故作可怜道：“你不愿意承认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呢？”
“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们当面聊好吗？只要你肯带着小泽过来，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
“好。”
“只有你和小泽过来就好，不要带着别人过来啊。”
“知道了。”
陈醒的演技真是差，她都要快听不下去了。
她知道陈醒只是表现成很关心陆泽的样子，其实只不过是想引她去那里而?已。
陈醒终于还是要对她动手了。
不过，她是不想带着陆泽过去的。
她也曾经想过，要以同样的方式，逼陈醒从同—?个地方跳下去。
但是，她当初就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选择性遗忘了这—?切。
当时的她在上初三，尚且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年纪这么小的陆泽。
陆泽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应该被陈醒连累。
她这样想着就开始准备今天晚上的行动。
她需要赶在陈醒到达之前布置很多东西。
这些她没办法亲自去办，不过幸好她还有个帮手。
她和陈醒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凌晨两点。
不过她故意出发的晚了些，她想让陈醒多等—?会儿。
听说，等待，是最能磨砺一个人的心性的。
让他人久等，最能激起一个人心中的愤怒。
就在夏沫涵只身赴会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跟踪她的人，是凌晟。
不，更确切地来讲，是伪装成凌晟的陆远。
陆远抱着陆泽，陆泽趴在陆远的肩膀上睡着。
陆远没有怎么抱过孩子，所以他抱的姿势很别扭。
甚至一直抱着都不太敢换手。
夏沫涵是开车去的。
陆远刚把陆泽抱上车的时候，陆泽刚好醒了过来。
“凌晟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带你去找妈妈。”
“姐姐不陪我去吗？”
“她在前面。”
“为什么我们不—?起去啊？”
“她许久没见妈妈了，要先和妈妈聊聊天。”
“凌晟哥哥，你心情不好吗？为什么感觉你今天好奇怪啊？整个人给人感觉阴沉沉的。”
陆远没有再理会陆泽。
夏沫涵坐电梯去了城堡的露台之后，看到陈醒靠在一根罗马柱旁等她。
陈醒见她来了，从柱子上起身。
“小泽呢？”
“不急，你要先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陈醒迈着步子走到围栏处，她脚下的高跟鞋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你妈妈是陈醒，这个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夏沫涵点了点头，等待着她说下文。
“你妈妈生了你之后，就一直是我在带你。”
陈醒说完抬手摸起了她的脸，颇有几分观赏的意味。
夏沫涵对她试探地问道：“那么您是？”
“陈湘。”
“您和我妈妈是孪生姐妹？”
“不是。我是一刀—?刀地整成她的样子的。”
“整容的费用应该很高吧。”
“都是陆研帮我掏的，陆研自从爱上你妈妈之后，就在筹备这个计划。”
“什么计划？”
“他要我代替你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这样你妈妈就能永远地只属于他—?个人。”
“你为什么要答应陆研的计划？做自己不好吗？为什么要顶着他人的面具生活？”
“做自己有什么用呢？你知道吗？这个城堡就是我设计的，可惜我刚设计出来的时候，是被当成废稿的，没有人懂得欣赏我的才?华。可是只要我和陆研做交易，陆研就能给我—?切我想要的东西。尤其是把我的梦想，变为现实。在这个过程中，你妈妈的自由，和我自己的身份，都是代价。”
夏沫涵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常常把图纸铺得满地都是。
然后躺在上面睡觉。
她对这些图纸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她看了看四周，对陈湘说道：“你有才?华吗？如果抄袭也算才?华的话，那你可真是有大才了。”
陈湘并没有接着夏沫涵的话往下说，只是轻蔑地说了句：“你懂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会采用你的设计吗？因为这种设计毫无新意，没有任何个人特色，只知道模仿他人的构想。没有人会用足以买下真迹的价钱，来买廉价的毫无灵魂的赝品。”
“在遇见陆研之前，的确是没有。可是遇见陆研之后就有了啊，这可都是你妈妈的功劳。”
她对陈醒的遭遇心疼又愤怒，但她为了让陈湘在隐藏的摄像机下全盘托出，只能忍着心痛听她继续讲下去。
或许是她装的太过镇定，陈湘突然抚上了她的肩：“你果然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听到自己妈妈有这样的遭遇，竟然不为所动。”
夏沫涵忍着心痛对陈湘笑道：“要我做出什么反应呢？她要想摆脱陆研应该是有办法的，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未出现过。对我没有任何感情的人，我很难对她也有感情。”
陈湘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唉，陈醒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她，会很伤心的。她身体恢复好之后，是很想来见你的，可惜被陆研给关了起来。陆研把她关在一个明亮又宽敞的地方。那个地方哪里都很好，陆研会满足她一切要求，除了放她离开。”
“那个地方在哪儿？”
“在国外。”
她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也该去见见她了，给我—?个具体的地址。”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陈醒了，可是她必须要引着陈湘继续讲下去。
可惜伪装的再好，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泪还是唰的—?下掉了下来。
幸好是晚上，光线很暗。
陈湘并没有察觉。
陈湘轻叹了—?声：“唉，那你恐怕是见不到她了。她啊，已经死了。”
这是她几年前就知道的事实，但听陈湘这样云淡风轻地讲出来，她还是没有撑住，身体晃了—?下险些倒在地上，幸而她用手死死地抓着围栏。
陈湘见状假意安慰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了，留下来的人要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里有轻微地颤抖：“陈醒，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