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温度有些低,他看到她的手搭在被子外面。
就?想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刚碰到她手的时候,发觉她的手有些凉。
他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其实直接放进被子里更?好?,但他想这样捂着她的手。
她睡觉很轻,稍微被碰触都会惊醒。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小心地包裹住。
那双手虽然温暖,但她不喜欢。
她轻轻地把?手缩了回来:“我不要你守着我,你回去睡觉吧。”
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凌晟。
病房里没?有开灯,他们互相看不见彼此,凌晟庆幸自己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应该是有些嫌弃的吧。
可如果换成是陆远呢?
她肯定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他用陆远的声音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他一直都觉得她对?他有些冷漠,可他从来不敢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对?他。
想来也可笑,能为什?么呢?
他不好?呗。
他只敢利用陆远的角色,才能说出憋在心里已?久的话。
因为她喜欢陆远,所?以他有恃无恐。
在他说完话后,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夏沫涵转向他这边,轻声问道:“陆远?”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我爸说这几天,是他和凌晟轮流看护的。”
“你前男友总是这么不要脸的纠缠你,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也对?他动心过?”
她静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没?有。我知道他或许还喜欢我,或许是真的很喜欢我,可是他哪次不是真的呢?当初应该也是真的吧,听说他为了我从普通班考到了实验班,在一起之后也从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可是最后不还是说分手就?分手了吗?”
凌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听她继续说道:“和他那样的人在一起,就?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上一样,他喜欢你的时候会让你感到柔软惬意,可是他不喜欢你了你就?会从高高的云端坠入泥沼。其实坠入泥沼也没?什?么,可最危险的是让人毫无准备。那样毫无征兆地就?坠落云端的感觉,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哪怕他跟你承诺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哪怕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只对?你一个人好?,你也不会再接受他了是吗?”其实他知道答案,可他还是像是找虐一样地问了出来。
“当然不会了。我又不缺再也不会放开我的人,也不缺只对?我好?的人,即便和你分开了,也不会考虑他。”
“这样啊,那挺好?的。”话虽是这样讲,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她对?他说道:“陆远,你知道吗?陆星死了。”
凌晟觉得对?于陆星这种机器来讲,用停止运转更?确切一些。
但他担心他这样讲之后,她会觉得他没?什?么人情味就?忍住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他听得出来她是在极力忍耐。
“我跟他说,让他不要下水,只在岸上等着我就?好?,可是他没?有听。”
凌晟用陆远的声音对?她劝道:“他的职责就?是守护你,如果你出事了,他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
“陆远,你给我的星星消失了。”她说完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的手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滑落在他的手心里。
凌晟心疼地看着她,他当初就?是害怕她会这样,所?以一直没?有放弃打?捞陆远。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或许,永远都找不到了。
她对?他说道:“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好?不好??”
凌晟无法阻挡她对?他的任何?请求:“好?。”
“给陆星自由可以吗?”
这个请求,把?凌晟给搞糊涂了。
陆星不是已?经停止运转了吗?这跟自由不自由的有什?么关系?
但他害怕,如果他再多说些什?么的话,会被她发现他并不是陆远。
她的脸蹭了蹭他的手,对?他说道:“我一直以为他是自由的,可是自从上次我们分手之后,你直接从后台操控他,让我感到很害怕。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以销毁那个程序吗?”
凌晟很想答应她,可是他不会啊!
为难之际,凌晟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脸颊旁边撤走。
陆远怎么突然醒过来了?
陆远对?她解释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陆远忍着怒火坐电梯下去,又从医院跑出去好?远之后,才对?凌晟骂道:“你这个人是有毛病吧!为什?么总是装做我的样子来接近她?”
凌晟也很生气?:“说的跟你以前没?有这样做过一样,我跟她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是每天晚上都缠着她聊天?”
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反过来了,凌晟也终于体会到那时候陆远的心情。
陆远笑道:“凌晟,不要再白费功夫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她分开的。”
凌晟不甘示弱道:“那就?别分开啊,她当然可以继续爱你,我也不介意继续扮演你。”
“你演的一点都不像!”
“像不像的有什?么要紧的,她相信了就?好?。”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答应了她什?么?”
“不就?是给陆星自由吗?我答应了,由你来做,这不是配合的很好?么。”
陆远要被凌晟气?死了。
他现在要是可以分裂,就?立马将?凌晟给分裂出去。
陆远觉得自己和凌晟待在同一个身体里,实在是一种折磨。
他对?凌晟说道:“我不可能销毁那个程序,一旦销毁我就?再无控制他的可能。”
“你那天不是也说,陆星已?经没?救了吗?反正都已?经不能运转了,你就?销毁那个程序又能怎么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陆星只是为了逃脱我的控制躲了起来,甚至他是和涵涵串通好?来欺骗我,就?为了让他自己获得自由。”
凌晟不知道陆星的想法,但他觉得夏沫涵是不会说谎的。
“你刚才没?看到她有多难过吗?她怎么可能拿这件事来骗人?”
一般来讲,激烈的争吵之后,总会有人妥协的。
陆远妥协了。
不过不是因为和凌晟的争吵,而是他想让陆星彻底从她心里消失。
不然,她总会对?陆星有所?惦念,觉得陆星都已?经不在了,他那里还残存着控制他的程序。
回到病房之后,因为陆远的出现,凌晟在她面前就?有些退缩。
他心怀嫉妒地看着陆远陪她聊天,哄她睡觉,还有……商量婚期。
凌晟很想对?陆远嘲笑一句:“你连什?么时候出现和消失,都没?办法自己掌握,还想着跟她结婚?”
但是,他所?有的嘲笑,都像是在嘲笑自己。
白天的时候,夏沫涵醒来就?看到他们那天救下来的小男孩儿坐在她身边。
小男孩儿长得很眼熟,可她想不起来像谁。但绝对?不像陆研,也不像陈醒。
小男孩儿年纪虽然不大,说话却出人意料地有些稳重:“你好?些了吗?”
她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叫陆泽。”
“我知道。”
她对?陈醒的孩子,无感。
谈不上喜欢,算不上讨厌。
“谢谢你救了我。”
她对?他解释道:“是救援的那些大哥哥救了我们。”
“那谢谢你在看到我之后,没?有冷漠地走掉。”
她不需要他的感谢。
她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好?像,不应该活着。”
她小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并不想听他这样讲的缘由,对?她而言他们不过是陌生人。
夏沫涵平静地对?他说道:“你需要心理医生吗?我可以帮你找。”
陆泽摇摇头:“我只想跟你聊天。”
“可是我现在有些困,并且不怎么想听你说话。”
陆泽有些委屈:“我在网上看到过你,你是我姐姐对?吗?”
她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你姐姐,你妈妈从来没?有承认过我。”
陆泽抱住她的手哭着说道:“我承认你,你就?是我的姐姐。”
她将?手从他怀里拿开:“我不需要你的承认,回你自己的病房去吧。”
“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要你?”
“我住院这么多天,他们谁都没?有来看过我,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姐,如果连你也不要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帮他支招:“我觉得,你把?威胁这一套,用在自己爸妈身上,会更?合适。”
陆泽摇了摇头:“是爸爸找人要丢掉我的。”
“什?么?”
“那天他把?我喊过去,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让我自己出去,留下送我上学的司机。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说让司机解决掉我。”
夏沫涵觉得陆研不可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能让他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可能。
陆泽不是他的孩子,陈醒把?他给绿了。
送饭的秦姨过来了。
秦影之前也照顾过凌晟,这次听说她出了事就?主?动过来照顾她。
陆泽看着秦姨带过来的饭菜,对?夏沫涵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你的病房里应该已?经有人给你送饭过去了,回去吃。”
“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陪你吗?”
“不能。”
秦影看到夏沫涵这副样子,觉得她的心有些冷。
可是上次,她还因为凌晟的事来找过她。
当初炒麸子面,就?是她的建议。
但是现在她又对?眼前的小男孩儿如此冷漠,秦影多多少少有些担心凌晟今后的处境。
陆泽出去之后,夏沫涵看着正摆放餐盘的秦影说道:“您开的家政公司遍及全国?各地,何?必要留在我这里做护工呢?”
秦影身形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夏沫涵继续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向比较敏感多疑,所?以调查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