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非常有才华,而且很有个人魅力,能够成为您的学生,我非常荣幸。能够在毕业设计大赛中获得老师的指点和推荐更是非常感激。但是我们是师生关系,如果发展成别的什么,对大家都不好,所以,老师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文浩说完勇敢地看着Dennis,期待着他的反应。Dennis缓缓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零星的灯火,沉默了一会儿,把那幅肖像揉烂了,转过身对文浩笑道:“这么久了,我第一次为一个人画肖像,居然被拒绝!”

 他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浩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呢!”文浩低下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老师,那天晚上我也没有管住我自己,被老师的魅力迷惑了,但是现在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Dennis用手撸撸头发,故作轻松地说道:“真可惜,我真的很喜欢浩呢!不过也很高兴浩决定忠于自己的爱人。所以,我虽然很失望,还是尊重浩的意思。”

 文浩高兴地抬起头道:“真的吗?老师,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吗?”Dennis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对,还和以前那样,但是我希望浩能够做我的助手!”***

 楚濂接到文浩的电话的时候,刚好从新东方下课。新东方的报酬不错,所以楚濂想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都继续做下去,甚至工作后有时间的话,还继续兼职。

 “阿濂,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文浩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楚濂用脖子夹着电话,边收拾公文包,边答道:“还用问吗?当然是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的毕业设计获奖了!就是我们无数次梦想过的海边小屋啊,我把我们的很多想法都放在了设计里,结果居然得奖了!”文浩在电话里兴奋地说。

 楚濂闻言,激动之下,手一松,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文浩听到响声,急道:“阿濂,你怎么了?摔倒了吗?”

 楚濂笑出声来“没有,我是太高兴了!你事先一点儿口风都不透露,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文浩嘿嘿笑道:“你找工作压力已经很大了,我不想你担心,而且我也没信心,要是不能获奖怎么办,不想让你失望!”

 楚濂蹲下身,把东西捡回包里,听到文浩的话,站起身,认真地说:“浩浩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我一直都对浩浩很有信心。”

 文浩心中一阵温暖,那个坏消息都不忍心说了。不过楚濂当然不会忘记“有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垫底,还能有什么坏消息呢?浩浩就大方说出来吧。”

 文浩迟疑了一下,说道:“坏消息就是,我决定留在导师身边当他一年的助手,好多学点儿东西,所以要推迟一年回国了。”楚濂闻言沉默了,长达四年的分离,本以为终于可以团聚了,可是浩浩说还有一年!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久的等待,楚濂突然感到一种很深的无力感。文浩听楚濂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道:“阿濂,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楚濂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勉强笑道:“没有,怎么会?你不是总说你的导师是知名设计师,你很崇拜他吗?现在能够在他身边学艺,机会很难得啊。”

 虽然他竭力掩饰,但是失望的情绪还是清晰地通过电话传了出来。文浩不安地说“阿濂,我知道,我也很想和你团聚。但是这次确实机会难得,Dennis手里有几个大案子,我能跟着学到很多东西。”

 楚濂沉默着没有说话。文浩心软了,犹豫着说:“阿濂,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就跟Dennis说,辞了这份工作好了,回来陪你。”

 楚濂马上说道:“不,浩浩,这个机会很难得,为什么要放弃呢?你不是很想成为知名的设计师吗?至于我,四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吧。”

 他的语气还是有些黯然。文浩高兴地说:“阿濂,谢谢你,你真好!你也知道我不想接手爸爸的生意,但是如果我不能在设计界干出点儿名堂出来,爸爸是不会妥协的。

 所以,阿濂,为了我们的将来,就暂时忍耐一下吧。”楚濂只能柔声道:“我知道,浩浩,我会等你的。”

 文浩听楚濂还是很失落,想让他高兴起来“阿濂,你上次跟我说房子的钥匙就已经拿到了对吗?我虽然不能回来亲自为你装修,但是设计图我已经画好了,还请老师提意见了。这个设计肯定会很棒的,你不要省钱,我让景哥帮你找承包商。”

 楚濂无奈地说道:“浩浩,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了。而且,这么小的case,你还麻烦你的导师?这怎么好意思?”

 文浩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会,Dennis很认真地给了意见呢!他说不论case的大小,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而且他也有公寓设计的经典案例。”

 放下电话,楚濂失神了片刻,空荡荡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可以看见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束中跳着舞。

 他想起四年前浩浩跟他说要去英国念大学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寂静无人的教室。当时他父亲病重住院,他心情很坏,所以文浩跟他一说,他的眼圈就红了,闷闷地趴在课桌上,不理浩浩。

 浩浩就趴在楚濂耳边劝他,说这是他父亲的意思,老早就安排好了,说他不会忘了他,说他会一直爱他,说会每天给打电话给他。

 浩浩就这样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后来同学们进来的时候,看他们头碰头趴在课桌上说悄悄话,知道他们感情好,以为文浩在安慰楚濂他父亲的事情,也没有打扰他们。

 转眼四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他们一直依靠彼此的信任和感情维系着,但是现在楚濂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黎月顺利地拿到了P&G的offer,包了钱柜的包厢,请了一些要好的同学庆祝,当然是安勇作东。

 大家戏称他们两个是金童玉女,都拿到美国蓝筹公司的offer,以后就等着先吃他们的喜糖了。黎月笑得很甜蜜,安勇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大家怂恿他们来个男女对唱…《你最珍贵》,黎月大大方方地拿起了话筒,安勇只好奉陪。

 这时,安勇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号码,是楚濂打来了,马上做了个手势走出包厢,在走廊上听电话。楚濂的声音很含糊,好象是喝醉了“阿勇,你在哪儿,来,我们喝酒!”

 安勇心里咯噔一下,楚濂不会喝酒,他怎么会突然跑去买醉了呢?“阿濂,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楚濂吃吃笑了几声,说了句‘算了’,就把电话挂了。安勇顿时心急如焚,马上回到包厢,对黎月交待了一声“朋友出了点儿事,我先走了,单已经买过了。”

 黎月拿着话筒,脸已经绿了,朋友们也觉得有点儿突然,劝道:“什么朋友?干脆叫过来,大家一块儿玩儿吧。”安勇抱歉道:“是急事儿,改天再请大家吃饭赔罪。”黎月仍然沉着脸,朋友们劝道:“谁不知道阿勇最讲义气,这也没什么,对吧!”

 安勇已经走出了包厢,在走廊上,他焦急地打着楚濂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黎月追了出来,冲他的背影喊道:“又是楚濂对吧?”

 安勇回头看了她一眼,吼道:“他是我哥儿们!你他妈的少废话!”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安勇不知道楚濂在哪儿,只好来到酒吧一条街,一家一家地挨着找。他走了好几家,都没有,几乎急死了,最后终于在一家叫做“月下森林”的酒吧找到了楚濂。楚濂趴在吧台上,一看就知道喝醉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他旁边搭讪,暧昧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楚濂正迷迷糊糊地试图推开他。

 安勇一看这幅情景,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他冲上去,一把把那个人推到一边“你给我滚开!”楚濂一见是安勇,拉住他,含糊地说道:“阿勇,你来得正好,我们喝酒!”

 安勇把他扶起来,扔了几张钞票到吧台上“阿濂,你醉了,我们先回家好吗?”楚濂挣扎着不肯走,安勇拖着他走出酒吧。刚一出来,被冷风一吹,楚濂蹲在路边就吐了起来,安勇拍着他的背,听着他干呕的声音,心疼地要命,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干着急。

 楚濂吐完了,安静下来,靠着安勇也不说话,显得很疲惫。安勇拦了一辆车,扶楚濂坐进去。楚濂靠着安勇的肩头,好象清醒了一点儿,忽然轻声说道:“阿勇,对不起,又麻烦你!”

 安勇心中一酸,骂他道:“你找死啊!不会喝酒,还跑去那种地方买醉,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楚濂也不反驳,闭着眼睛再次说道:“对不起!”安勇急了“你他妈的别跟我说对不起!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楚濂听了这话,忍不住哭了,热热的眼泪,把安勇的肩膀都打湿了。安勇见楚濂哭了,心又软了,叹了口气道:“说吧,是不是文浩那小子又犯浑了!你告诉我,我教训他去!”

 楚濂摇摇头,抽泣着说:“浩浩说他不回来了,他说他…”安勇气道:“不回来了?他什么意思?我看他是欠揍!你都等了他四年了!”

 “他说还要再等一年,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他说着趴在安勇的肩头呜哭了起来。安勇直挺挺地坐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手指掐进了坐垫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除了父亲去世那一次,这还是楚濂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安勇心里难受极了,终于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拥住了他,在他耳边喃喃道:“不要难过,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一直都在等,也许要永远等下去呢!”

 楚濂轻轻抽泣着,没有听清安勇的话。安勇叹了口气,抱着楚濂,看向窗外夜色中繁忙的车流,心中的无奈滚滚而来,将他彻底淹没了。***安勇把楚濂送回家的时候,陈玉婷正在做面膜,黄瓜片贴了一脸,见到安勇不免尴尬。

 她平素最讲究形象,顿时觉得丢了面子,跑去洗手间把黄瓜片拿下来,回来看见楚濂醉醺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养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工作没着落,还跑去学人家喝酒,阿勇你可要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