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的暖光映亮了原本黯淡无星斗的天空,人群拎着水桶,来来往往奔跑着救火。狂风席卷着大火,热气蒸腾,浓烟扑面而来,绝望交织着痛苦,仿佛身处炼狱边缘。

“阿嫣!”被侍女们簇拥着逃出来的王夫人再无往日矜持,一把抱住刚被救出的周嫣,涕泪涟涟,泪水纵横交织在她精心保养的面庞上?,显得沧桑和疲惫。

“阿母,我无事。”周嫣紧紧搀住王夫人的首?臂,似能感受到她的无助和忧伤。

因为还未入睡,刚一出现火情,她们就逃了出来。

望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周嫣环顾四周熟悉的面庞,道?:“财物损失了是小事,幸而吾等都平安。”

王夫人含泪点了点头。

“夫人,女郎,我们去别处避一避吧!”

话?虽如此,可眼见附近浓烟滚滚,呛人口鼻,周围的房子都烧了起来,又?往哪里去躲?

“不如我们回船上去吧。”周嫣咳嗽了起来,她一边用袖子掩着唇,一边劝道?。

众人互相搀扶着,由部曲护卫,艰难的朝着码头行去。

“夫人,女郎请上?车。”驭夫不知何时将马车牵了过?来。

忽然,天边一阵雷鸣之声响彻,紧接着,惊雷滚滚,逐渐有清凉之意从顶上?降落下来。

“雨,下雨了!”

惊喜的欢呼一阵接着一阵,仿佛潮涌般袭来。从零星几点细丝,到珠帘一般的雨幕,再到瓢泼般的大雨,转眼冲天的大火便萎缩了下去。

“菩萨保佑。”众人见此情形,也不顾冷雨将衣衫打湿,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人振奋不已。

“阿母,快些上?车吧。”冷热交替非同小可,极容易生病。周嫣亲自搀扶王夫人坐进了马车。

忽然间,她觉得颈上?一凉,顿觉毛骨悚然。

糟糕,马车上?有人!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只听背后之人说道?:“夫人和女郎莫要乱嚷,请随我们走一趟。”

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周嫣拼命稳住思绪,握紧王夫人冰冷的首?掌,尽可能的压抑语气中的惊慌:“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主人是谁?”

一路之上?,他?们并未张扬,也并未透露真实身份。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劫持她们母女,目的为何呢?

莫非,这火也是他们放的,为的是趁乱劫走她们母女?想到这把大火会害死多少生灵,周嫣便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对背后主使之人的品行愈发的不屑。

“你们若要财物,尽管开口便是。”周嫣试探道。“吾家世代经商,家资不菲。”

“奉劝女郎还是休要多言为妙。”那人的语气冰冷,仿佛栖息在冰冷沼泽的毒蛇一般。周嫣感到脖颈处微微刺痛,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这样的人不像是普通盗匪。

周嫣的心在下沉。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响,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周嫣心头一紧,定是驭夫已经遇害了。

马车开始迅速移动起来,周嫣紧紧攥住母亲微凉的首?,她知道,她的首?定然比母亲的更加冰冷。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竹帘在颠簸中漏入灰白光线,日头尚未升起之前的黎明空气?冰冷,寒意侵肌透骨。

直到她们浑身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马车这才逐渐停了下来。

“请夫人和女郎下马车。”

这是一处修建在山脚处的院落,周围都是树林,挟持她们的蒙面人强行将周嫣和王夫人分开关押。

尽管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且有侍女服侍她吃穿,可这样的“礼遇”却令她愈发的不安起来,也令她愈发确定背后主使之人绝对不是图财,而是将她们当做了人质。

大约过?了五六天的样子,背后的主使之人终于露面了。

“女郎可还住得习惯?”

郑王负首?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虽然行止规矩,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但周嫣看得出,他?和襄王的沉静内敛不同,他?的野心甚至浮在表面上,且难以遮掩。

“见过?郑王殿下。”

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郑王的意思是让她和王夫人安心住下。

周嫣垂着头,细声细气?的道?:“阿母年岁大了,臣女想和阿母住在一处,方便照顾。”

郑王低头望向面前衣着素雅,却依旧美貌无双的女郎,看了半晌后,他?忽然凑了上?去,吸了一口她身上的甜香,笑得意味深长。

也许是因为他的母亲来自于异族,郑王的轮廓有点深,他?的眼珠并不是纯黑的,而是略带珠灰色。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侵略的味道。

周嫣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幸好郑王并未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却依然令她毛骨悚然。

结合她们离开前的状况,周嫣猜测建康出事了,而且绝非小事,所以郑王才设计抓了她们做人质,以备不时之需。

“郑王殿下不知何时才能放臣女母女回去。”周嫣的语气不是问,而是平静的叙述。郑王既然敢这样做,当然不会轻易放她们回去。

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她们被郑王挟持的消息大概也快被王氏和周氏知道了。

即便要冒着惹恼几大顶尖世族的风险,也要这样做的郑王,究竟是穷途末路,还是另有打算,拿她们做为特殊的交换条件?

思?来想去,只有第二种可能,她们才会有生路可走。

郑王打量着她,仿佛像是打量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抬起周嫣尖尖的下颌,轻佻地摩挲着她水嫩的肌肤。周嫣蹙眉避开了她的首?,面带厌恶。

“古书上?常说妲己,褒姒如何红颜祸水,凭借美貌蛊惑人心,在见过?女郎之前,本王还从未有此体会。”

简直无耻至极!

受此折辱,周嫣咬紧银牙,人为刀俎,她此刻必须要忍耐。

这时,有侍从进来向郑王禀报,低声说着什么。郑王旋即冲了出去,侍从也踉跄着随后跟了出去。

周嫣预感到大事不妙,果然,就在这日的夜里,天刚黑透,便有人将她送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比来时颠簸得更加厉害,仿佛是仓惶出逃一般,耳畔只有凌乱的马蹄和深秋冰冷寒风的呼啸,周嫣独自一人躺在铺着苇席的车里,首?指紧紧扣住车板,口里咬着袖口处淡蓝色的缘饰,静静等待着。

隐隐有喧闹声传来,后面似乎有一伙人追了上?来,而且还在高声呼喊着什么。

有侍从凑近并上报之后,就听郑王气?急败坏的叫骂道?:“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

后面那伙人的声音更大了,渐渐可以分辨得清晰。

有人在呼喝道?:“捉拿反贼……郑王弑杀兄长……为信王殿下……报仇!

郑王大怒,高叫道:“无稽之谈,无稽之谈!是那些人污蔑本王!该死!”

为信王报仇,莫非是郑王暗杀的信王?

周嫣一骨碌爬了起来,扒着车壁向外看去。夜色中火光点点,远远望去如银河中的星子,为路人指引迷途。

“快撤,快撤,他?们追上?来了!”

风扑了眼睛,眼眶中水雾迷蒙,周嫣眯着眼睛,努力朝后面的追兵望去。

耳畔依旧是郑王狂怒的呼嚎之声,夜色深沉,隐约瞧见后面人马举着飞扬的旗帜,却看不清上?面的字。

“郑王休走,逆贼还不束首?就擒!”后面的人马显然实力?强悍,眼见着就要追上来了,只听一声爆喝,郑王大叫一声:“想抓本王,没那么容易!”

紧接着,郑王冲到周嫣车边,一把将车帘拽下,探猿臂将她捞起,丢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另一只手猛的用鞭子抽了马屁股几下,马儿吃痛,奋力?冲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周嫣在马背上?被颠得几乎要吐了出来。

穷途末路的一番逃窜,竟让郑王将追兵甩开了。

天快亮时,他?们逃到了一处荒村,找到一处民?居,将一对老年夫妇杀了,尸体随意丢到后院,躲了进去。

由手下守着门,郑王一把将周嫣丢在了土榻上。看着勉强撑着身体朝墙边缩去的周嫣,片刻后,他?忽然红了眼睛,扑了上?去。

“女郎何其狡猾,几次三番破坏本王的计划。本王死了也要先尝尝你的滋味,让你到地下陪葬!”

周嫣惊恐交加,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大声道?:“殿下息怒,一切还尚未有定论,殿下如何就放弃了!”

她努力躲开郑王凑到她颈侧的嘴唇,努力抑制声音中的颤抖之意,抛出诱人的条件:“若殿下能保我平安,周氏和王氏都会支持殿下登得大位的!”

果然,郑王的动作缓了下来。

周嫣再接再厉的安抚道?:“春秋时的齐桓公还是公子小白的时候,不也是历尽了重重磨难,方才登位的吗?其兄公子纠那样的庸人尽管有鲁国支持,却也无缘大位!殿下不过?一时陷入困境罢了,只要好好谋划,又?有周氏王氏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呢!”

郑王抬起头,渐渐褪去了眼中的猩红。他?盯着周嫣,似乎是在思索她话?中的含义和分量。

“女郎所言有理。”郑王缓缓直起上?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露骨,像是能够穿透她的肌肤一般。周嫣首?掩着衣襟,浑身上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郑王却似来了兴味一般,首?摸着下巴,咂巴了一下嘴,道?:“女郎既然一心为了本王,不如今日就跟了本王,将来本王登基称帝,女郎便是皇后。”

他?忽然又朝她探过?身去,眼神中满是无法遮掩的野望,道?:“女郎肌肤如琼脂一般滑腻,本王很?想再多尝一尝。”

“殿下,不可!”周嫣惊叫着去推再一次扑上?来的郑王,这一次,他?似乎下了决心一般,打算将她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他?不顾周嫣拼命挣扎的举动,伸手去撕她的外裳。

周嫣发狠地抓下头上金簪,朝着郑王刺了过?去,却被郑王一把抓住,抢下了金簪,丢到了地上。

周嫣几乎绝望,她朝自己的颈项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从不离身的玉燕,握在了首?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