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强忍着不问,但程旭心里的不安已渐渐成了不祥的预感,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天无意中翻着桌上的台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直惊得他手心冒汗,全然明白了一切。…18号。明天是18号。…18号…是林怀谨的忌日。

 …这天清早,程旭不自觉的心惊胆战,看着林雨明出门前的背影,他忽然叫了一声:“林雨明!”林雨明的背影只停了那么一刻,始终没有回头的走远了。

 整整一天,程旭如坐针毡。虽然林怀谨的离世说来是疾病造成,但他临死前程旭给他的打击与刺激,却是不言而喻。

 更何况那次充满不堪记忆的会面后,林雨明便再没见过父亲一面。想到这,程旭心中全是不祥的感觉,早上林雨明那个不回头的背影,竟似一个惊心的预示,昭告着什么。

 到了下午,程旭忽然冲出了门,来到林雨明打工的那家小出版社前等着,远远的,五六点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了来,他不敢靠近,只遥遥的跟着。

 看着林雨明茫无目的地在小镇的街道上慢慢走着,看着他走累了在路边的小便利店里买了两罐啤酒,看着他的步伐微微的有了醉意,程旭的心一点点纠结起来:他…在想什么?…从小便没什么酒量,现在又是空腹,这样的凉夜,他一点也不顾及自己那脆弱的胃么?

 远远的,林雨明在街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久久的一动不动。程旭立在不远处的街灯后,痴痴地看着他忽然伏下身去,吐了一地。…刹那的惊悸涌上来,脚下却象灌了铅,让他不能动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是能安慰他,还是刺激他?!

 看着那人在石凳上痛苦的伏着,程旭的手指甲一点点掐进了自己的掌心。不知过了多久,林雨明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是吐了出来的缘故,他的脚步稳实了些。

 程旭跟着他,一直跟到了长途汽车站。望着林雨明在售票窗口久久伫立的背运,他忽然如坠冰窟。…他就这样要走?!不打招呼不留音讯。没有留恋没有不舍?…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挽回那个铁石心肠的人?

 林雨明立着,良久,唇边隐隐浮起丝凄凉的笑意:去哪里?随便。…只是不要回去。脑中不象刚才那样昏沉了,吐了出来果然有助于做清醒的决定…他想。

 对,这个决定一定是最好最正确的。掏出钱夹,他的手颤抖着,去掏里面的现金。忽然,他手上的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打掉,飞散的钞票在风中如蝴蝶般即刻起舞。

 他愕然抬头,正撞上那双熟悉的深沉眼睛,那里面,燃烧着许久不见的暴怒与狂躁。“去哪?…你要去哪?你能去哪?!”低沉愤怒的声线在他耳边响起,手在同一刻被那人牢牢抓住,带到他的胸前。

 “去哪?…我要去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林雨明喃喃道,口齿因醉意而含糊不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逃离勇气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土崩瓦解。果然!钻心的疼痛和熊熊的怒火同时升起,程旭狠狠地攥紧了他的手腕,将他拖离了售票窗口:“你敢?给我回去!”

 手下加劲,连拉带拽地将他一把拖起,塞上了一辆在旁边等客的TAXI“砰”的关上了车门。“放开我!你…”林雨明被他的蛮力强拉着,直觉得想要挣脱,却觉浑身乏力。

 “林雨明,你给我一字字听着:这次我来,决不会再放手!”程旭不顾前方司机透来的偷窥目光,厉声吼道:”无论你逃到哪,我都会找到你,就算你死了,我也立刻随你去,你信不信?!”压低了嗓音,他将嘴凑近了林雨明的耳边,阴沉地道:“你是我的。…知道吗?这一辈子都是!”我是他的?…林雨明怔怔的看着他,头开始疼,摇了摇头,他忽然浅浅的笑起来:“不,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他一连串地嘀咕着,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也能顺带说服程旭似的。

 程旭的脸色越发阴沉,脱下上身的衣服裹在他的身上,抓住林雨明手腕的力道,却加大了。…被程旭拖拉着带进了家中,林雨明的酒意不仅没消退,反倒更浓了些。

 直到被一股大力抛到了床上,他的口中仍迷迷糊糊地叫嚷着:“我不是你的,不是不是…”“住嘴!”程旭低喝,心中的愤怒与恐惧平分秋色。

 是的,…他差点就不是自己的了,今天要不是跟了他去,自己就会再度失去他!这恐惧压得他浑身发抖,欺身上床,他狠狠的将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我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蛮横地飞快地将手伸向了他裤子下方的皮带和拉链,再将那具轻轻扭动却绵软无力的身子脸朝下翻了过去,顷刻间,林雨明已是下衣尽褪。

 林雨明的脑中浑浑噩噩的,对身上程旭的动作一时间竟不解其意,为什么有人压住自己,为什么?…当他的大腿猛然地被强行分开时,一种刻骨的记忆伴随着恐惧终于惊醒了他:是那些人!那些人又来了!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静夜,林雨明疯狂地痉挛起来,身子却一动不动。…再挣扎,都是没有用的。…他记得,永远记得。酒意侵袭下,他已完全分不出身后的人是程旭,只恍惚知道这个屈辱的姿势之后,紧接着,就该是永无止境的侵犯与凌辱。

 “阿旭…救我!救我!”他凄凉地喊着,一年前那个梦魇里,陷入昏迷前的那段时间,这个名字一直是他心中假想的求助对象,每当噩梦再度来袭,这句无助的求救也成了他无意识的漫吟。…

 “救我!救我…阿旭!”这求救,如醍醐灌顶,把刚想强行进入的程旭彻底惊醒,也同时吓懵,如触电般从林雨明身上滚落,他全身战栗:程旭,你还是人么?!

 …他在求你救他,你却在意图再次伤害!要是再用这种卑劣的法子侵占他,你和那帮禽兽又有什么两样?颤抖着手,他紧紧地搂住林雨明:“我在,我在!我会救你,相信我!”

 心绞在一处,痛得无以言喻…真的么?我真的可以救他?…更紧的环抱住怀中渐渐平静的人,他的语声坚定而痛苦:“我在这…从今以后,我永远在。”

 为什么那些人忽然不见了,为什么阿旭的声音近在耳边?…以往不是纵使他喊哑喉咙,那个人也不会出现的么?…

 林雨明半醉半醒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呵呵,原来是梦。刚才是噩梦,现在是美梦。酒精燃烧,意识跳跃。…林雨明半醉的眸子里忽然流光溢彩起来,抬手触摸眼前那在张脸面上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线,口中软软呢喃:“阿旭…是你,阿旭。”

 “是我,我在这里。”程旭轻轻答,舍不得错过此刻他忽然露出的美态。“我恨你,讨厌你。…”林雨明轻叹,眼中却仍然星光闪烁。面前的人不语,却蓦然僵硬了身子。

 “我恨你一年前放开我,我讨厌你现在又跑来死缠烂磨,让我没了主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我恨你激我天天绑你,我讨厌你让我心痛。…”平日里内心深处的话语在酒精的助力下倾闸而出,如江河一发不能收。

 忽然的,林雨明猛然低头,一口咬在了眼前程旭的手腕上,狠狠的。…做梦真好,可以是使劲咬他,他也不会疼。他脑海中迷糊更甚,眼前的人一动不动,既不叫疼也不挣扎,让他更加大胆,死死得咬了半天,才乏力地松口。

 …讨厌,象咬在木头上一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茫然眨了眨眼,这个人不是每晚被自己绑在墙角么,怎么会在眼前呢?…不,才不要心疼他,我要把梦里的他也绑起来,他孩子气地想着,心中愤愤。

 挣扎下了床,他脚步踉跄漂浮。程旭被他拉着,跟到了每晚睡觉的地铺前。“绳子呢?…绳子…”

 他咕哝着,忽然眼睛一亮,嘿嘿地傻笑起来。拾起了那条绑过程旭无数次的绳子,他用力一推,把身边那个人推到了地上。“我记得你…教我的法子。”他舌头打着弯,微微的酒气轻喷在程旭面上,手下加劲,用力地又勒又捆着。

 程旭静静不动,只不动声色地把手腕的角度微微调整,不让刚才被咬得血肉模糊的齿痕暴露在林雨明眼前,麻绳正好绑在了被咬的伤口上,深深摩擦着破损的肌肉,血…很快浸透了麻质的绳索。

 “去睡吧…明早起来就不难受了。”程旭低声道,声音轻柔的象催眠。林雨明仿佛被这声音安抚住了,梦游般地起身,回到床上一头倒下,终于睡着了。夜,静得一如从前。床上的人睡着,地下的人却大睁着眼睛。林雨明…林雨明…我要怎样做,才不会失去你?…悲痛和绝望如烈焰焚烧,让程旭的眼睛在暗夜中熠熠闪亮。

 “啊!阿旭,救我!”忽然的,林雨明在床上再度翻滚起来,被子忽然的被他掀落。“不要啊,不要!”凄厉无望的叫喊哑得让人心悸,更让程旭冷汗骤起。“我在,我在!”

 他狂吼:“明,快醒醒!是梦!”床上的人没醒,却更加疯狂的颤抖起来:“阿旭,救我啊…”酒醉的人原本就极难叫醒,加上梦魇又深,任凭程旭拼命叫喊,林雨明却是始终无法清醒,只一声声的凄然在梦中叫着。

 程旭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象刚才一样搂着他,用自己的臂弯和温度告诉他:自己在,这样就能让他安静和解脱!

 这念头折磨得他快要发狂,不顾手上传来的钻心巨痛,他开始失去理智的大力挣扎,想脱离那无情的束缚,…可是,完全没用。

 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依稀记起身边小桌上摆放的事物。他挣扎抬起上半身,用力向身边的桌子撞去,…桌子一晃,上面的一个玻璃杯“砰”的滚落下来,在空中划道直线,披着冷洌月光粉身碎骨。程旭狂喜,摸索着用手指捏起一片棱角最锋利的玻璃碎片,咬牙反手在自己腕上割动起来。

 绳子深陷入肉,每割一下,便带到周围的皮肉。…巨痛钻心,粘稠温热的血染满了他的手掌。

 “明,等我。…我就在这!”疼痛让他的狂吼低了下去,听着林雨明发出的喊叫从凄厉转成了“嗬嗬”的闷叫,更让他几乎急昏过去。

 “嘶”的一声,绳索终于在他锲而不舍的割磨下应声而断,他腾地一跃而起,狂扑上床,紧紧抱住了林雨明:“我在这!我来了!”感到林雨明身上被冷汗浸湿的上衣又潮又粘,他想了想,咬牙解开了那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