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个月没见,这忽如其来的激情刚开始时,也曾让他惊喜交加,可是很快,临近爆发时秦风扬那痛楚暗沉的讫语还是让他的心重回了冰冷的海底。

 “凌川…凌川!我恨你…”冲撞攻击,翻云覆雨,秦风扬极尽粗暴的激情中夹杂着一遍遍的醉语,直到发泄完了数次,那痛苦的呢喃才化成了温柔得让李亦航心痛如绞的一句:“凌川,我爱你。…”

 凌川,凌川。这个名字是根有毒的刺,两年的时间没能消弭,却深入肉里。静静望着床上满眼狼藉,李亦航低俯下身去,让体温不再的床单贴紧了自己的脸。不知在一室凄清中躺了多久,他拿起了床头的话机听筒。秦风扬,没有去世风,手机也是关着的。有点些许的不安和担忧,他想起了秦风扬昨晚那醺然的酒气。

 宿醉不会头疼么?这大白天的,他能在哪里?…无声地苦笑,他出门开车行向秦风扬在会景阁的别墅。开进大门,他忽然一愣,两名平日不会出现的保镖拦住了车:“李经理,秦总吩咐,这几天不让别人进去。”

 心中忽然一沉,李亦航想起昨晚秦风扬那不寻常的暴戾。凌川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为什么,昨晚要忽然提起?…奇怪而敏感的预感,让他在最快的时间里露出一个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微笑:“是风扬要我赶回来拿一份重要文件…他落在了家里。”

 无言点点头,一个保镖掏出了手里的电话,显然是要请示秦风扬。胸有成竹地等着,李亦航在心里冷笑:如果开了手机,我还要巴巴地找来这里?“几千万的谈判,误了事,你向风扬解释。”微微一笑,他开始倒车。

 “啊,对不起李经理,您还是进去吧,我们可担当不起。”也明白李亦航和秦风扬从不避讳的关系,那两名保镖对视一眼,显然不欲得罪这枕边人。

 走上二楼,李亦航的心跳在飞快加速。停在卧室门口望着静静守在门前的最后一个保镖,他忽然有种可怕的预感:秦风扬,在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要进去拿秦总的文件。”

 “不好意思,里面谁也不能进去。”那保镖彬彬有礼。“我知道里面有人,风扬告诉我了。”他淡淡道。

 “可是您还是不能进去。”…他没有否认里面有人。静静拿出支票簿,他写下了一张支票,递在了那讶然的保镖手里:“这抵你三年的薪水,就算被秦风扬开除,你觉得重新找一个工作,是不是很难?…”

 看着那保镖终于犹豫着收下支票,他冷冷一笑:秦风扬,是你教我的,钱往往是最直接的武器。轻轻推开主卧室的门,他走了进去。…那张他也曾占据过的床上,一个青年静静安睡。

 剑一般的眉峰在睡梦中微微皱起,脸上有丝李亦航从没见过的表情,似乎平静,似乎疲惫,却又似乎隐约地安心。

 如果不是分开被缚床头的双手上那惊心的皮铐,看上去,此刻这床上安然沉睡的人,似乎原本就该是这张床的主人。这样的认知,让李亦航忽然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无声走上前,他沉默地凝视着凌川的面容,如此俊美而熟悉。

 …是的,熟悉到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这面容曾常常在他的梦境里反复微笑着浮起,有时安详有时鲜血淋漓。

 那是在两年前,那时他以为这个人的尸体已经默默消失在某处海底。可是,显然那些被梦魇和良心折磨过的夜晚是个笑话,就像现在,当他的良心已经渐渐可以忽略那段记忆时,这个人却完好无缺地重新来到这里。

 像是被梦魇住了,他伸出手去,缓慢却坚定地,忽然狠狠掐住了沉睡中的凌川的脖颈,用力,再用力。

 …痛苦地在睡梦中惊醒,凌川茫然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清明锐利。李亦航!惊诧和愤怒混合着渐渐窒息的难受,逼得他用尽全力挣扎起来,可被紧紧束缚的双手极大地阻止了他的反抗,纵容着原罪的发生。

 …皮铐上的空隙被凌川的奋力挣扎撕拽到最大,紧紧勒在了动脉勃起的手腕。踢动着健美的长腿企图踢向李亦航,凌川找到的唯一可用的方式,却在李亦航轻轻的闪身中被躲避开来。

 显然,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搏斗。终于,凌川痛苦地渐渐失去了力气,窒息,原本就是最可怕也最有力的武器。

 想咳嗽,想叫喊,可是却不被允许。…看着凌川在自己的手下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看着他的眼中从愤怒渐渐换成一种极为古怪的怜惜,李亦航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软。

 …那种怜悯,那种并不痛恨的神色,在凌川渐渐失神的清澈眼眸中渐渐浓重,挣扎着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怔怔地,李亦航猛然松开了手,看着凌川剧烈地大口吸气,他的脸上,有点茫然。等着他蜷缩的身体渐渐伸直,那急促的喘息在室中回响,李亦航终于颤声开口:“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完了,我再杀你。…”

 “什么?李亦航他进去了?”车停在大门前,秦风扬的脸色铁青。“李经理他说是你要他进去拿文件。”门口的保镖不安地望着车窗内神情凝重的两个人。

 “SHIT!”咒骂一句,秦风扬猛然踩下油门,直接驶向门厅。一大早,就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被吴非堵个正着,昨晚没有开手机,以至于今早,才震惊地听到吴非那焦急的叙述。

 颓然无比又混乱无比,脑海中尚来不及作出适当的判断,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凌川现在在我手里”就被吴非强拉着开车回到家,现在,李亦航怎么会奇怪地凑在一起?!

 脚下不停,跟着秦风扬冲向二楼,吴非的神情有丝奇特的深思。秦风扬望着卧室前空无一人,神色忽然有点改变。保镖去了哪里?“风扬,我想我们可以先不进去。”吴非忽然低语。

 “干什么?”“李亦航这个人,我一直对他觉得好奇。”吴非淡淡道:“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两年前,我就对他很怀疑。”

 轻轻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吴非不由分说将他强拉在虚掩的木门后。轻掩的门里,凌川望着李亦航的眼中,那种奇怪的怜悯,更加深沉。

 “李亦航,不要随便杀人。…”他低低苦笑:“就算是自卫,就算那个人再罪有应得,再非死不可,你也会永远因为这件事而改变。

 …想知道杀了人以后的感觉吗?你会觉得你身上永远有血腥的气味,你会在很多夜晚看到他的脸在你梦里出现,还有,你永远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你。…”

 “住口!你别想吓我。…”惊悸地叫起来,李亦航色厉内荏。“不是我吓你,是真的。”静静望着他,凌川涩然道:“难道两年前,你把我打昏送给冯琛,那以后,从来没有害怕过?…”

 门外的秦风扬,忽然僵立得如同千年化石。吴非无声看了他一眼,没露出心中的震惊无比。***“我又没动手杀你,就算你真死了,也和我无关。…”

 咬着牙,李亦航冷笑。似乎从疯狂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的脸色在一霎间变得苍白灰败:“你把一切都告诉秦风扬了?!

 …他知道是我把神科数码的秘密透露给你?他知道是我接了他的电话,去赴你的那个约?!他知道是你把金博的资料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不,他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淡淡摇头,凌川困难地忍耐着脖颈上越来越痛的灼烧。看着李亦航,脑海里浮起那个人微带邪气的笑容,他的神情渐渐哀伤而固执:“真想杀我的话,不要…告诉他这些,永远不要。”

 “为什么?…”怔然望着凌川眼中那很少显露的软弱,李亦航喃喃道。“因为我和他,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啊。…”眼光有点失神,他微微一笑,似乎那些纠缠入骨的往事正在眼前一一浮起:“虽然我在梦里总是梦见他原谅了我,梦见他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梦见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可是,梦醒来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早就恨死我了。…就象前些天,他终于抓到我的时候,他对我说:欢迎回来。可你不知道,他眼里,是那样深那样浓的恨意。”

 “李亦航,…我没有资格再爱他了。”他喃喃道,眼中是李亦航从不曾见过的恍惚痴情:“可他现在身边好歹还有一个你。不要再打击他,不要让他知道,连你也背叛过他。…不要让他觉得,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他。…”

 “凌川,我们都一样傻。”怔然看着他,李亦航秀美的脸颊上,有点凄然“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假如这样也注定得不到,我太不甘心。”“我们都是自己结了茧。”微微一笑,凌川看着他,眼中光芒闪动:“然后把自己困在里面。”

 有团微弱的火焰在李亦航幽黑得吓人的眼睛里跳动,夹杂着重新抬头的不甘:“凌川,可你仍这样爱他,叫我怎么能安心…?”

 “你觉得,就算他知道我爱他,他会原谅我吗?…”自嘲地微笑起来,凌川望了望自己双腕上的皮铐,虽然有接受报复的深切认知,这样被囚禁的屈辱,依然是不能承受之重。

 轻舔着昨晚嘴角秦风扬打出的血迹,他笑得绝望而凄然“对他来说,折磨我伤害我,看到我在他脚下匍匐求饶,看着我对他说我后悔我错了,才是最解恨、最渴望的吧。…”

 “如果他能对我这样念念不忘,我宁愿和你互换。”惨笑起来,李亦航道“凌川…我真的真的、很嫉妒你。…”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有点伤感的认命,凌川痴痴道“他不能真的把我永远囚禁在这里,总有一天,他会厌倦,他会放弃,那个时候,他会发现,你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我…不过是他生命里一次小小的耻辱和背叛,有点肮脏,有点不值得,仅此而已。”“你骗我!他永远不会忘记你!”李亦航脑海中,浮现昨晚秦风扬那一边疯狂索要,一边痛苦低吟的情形“甚至和我做爱,在我身体里的时候,他也一样叫着你的名字!总有一天,他会和你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

 望着他眼中越来越炙热的疯狂妒色,凌川眼中,是渐渐浓重的凄凉:“…不,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不会?”哈哈大笑起来,李亦航惨然“这张床,两年来他从来不让我上,每逢做爱,他都坚持到我家去!他在为你留着这个位置,就像今天,就算是强迫,他也要你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