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扬,知道什么叫口技?”调整呼吸,他不再挣扎,果然换得一刹的放松。“口技?…”秦风扬一怔。张开雪白晶亮的牙齿,凌川狠狠地向横在脖颈下的手臂咬了下去,含糊低语:“这就叫口技。…”

 钻心的痛楚直蹿上头,秦风扬猛地推开了被他紧密控制住的某人,不能置信地呆望着自己前臂上两排整齐细密的血珠。

 胯下的一记重击,臂上的两排齿印,还有戏耍他表白的、出尔反尔的一记响亮耳光。好,很好。这就是今晚至今为止的所有收获。直起身,秦风扬慢腾腾来到贵宾间的门边,锁死了通往外间的门。

 转身拿过身边不绣钢的精致分层格架上的长条浴巾,用力一撕,长巾应声裂成几条。悠悠举手,将那几条支离破碎的长巾分别打结系在按摩床上两边的钢柱上。…某种无言而冷酷的暗示,某种淫糜而色情的邀请。

 “我保证,随便你用什么技,今天你都会躺在这床上。”他轻轻抚去臂上的血珠,低沉灼热的口气下,是两个人都渐渐明了的真正怒气:“走之前,请一次付清这些天所有的学费。”

 这个人,是真的生气了,凌川模糊地想。慢慢后退,却引来迈着有力步伐的男人逐渐逼近,象是逼近一头陷入困境的山野小兽。

 门的方向被挡住了,另一边,是那危险暧昧的大床。只有身后,是暂时安全的。一点点后退,他努力压制住越来越疯狂的心跳。

 身形一个趔趄,灼热的热浪忽然从背后翻滚袭来,…他撞开了桑拿室的小门。秦风扬忽然笑了,几乎象是好心,他温柔提醒:“凌川,后面那个地方,我保证比床上更难受。”

 满意地看到凌川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怒,他露出猎人看到猎物终于丧失了所有反抗力的那种微笑,一步步逼近后退无路的猎物。不是无路可退,只是那唯一的退路凶险如此。…咬了咬呀,凌川再次后退,退到了那间热浪滚滚中的桑拿室中。

 冷冷地停了脚步,秦风扬看着桑拿室中央静静伫立的骄傲身影:“我记得你刚才忍受不了五分钟。”蒸汽氤氲中,凌川长长舒了口气,撇了撇嘴:“里面很好,起码没有变态大叔。”

 变态大叔?秦风扬忽然觉得刚解气一点的心态,又开始恶劣。…怒极反笑,他努力维持着风度翩翩:“凌川,我保证绝不进去抓你。有本事一直呆在里面,我今天就放过你。忍不住跑出来,我则虚怀以待,在外面的床上,再教你一些别的东西。”

 悠悠靠近花岗岩镶边的桑拿室小门,语声故意放了暧昧:“比如什么叫真正的口技。…”安静地对视,凌川的眸子,亮得出奇。

 “好,一言为定!”得到秦风扬绝不进来的保证,他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几乎堪称挑衅的微笑:“…秦风扬,看着我。”

 举手裹紧了刚才的搏斗中堪堪掉落的浴巾,他打量四周,找到了蒸汽和熏烟排放的两排小孔。悠悠伸个懒腰,他舒适地伸长了笔直的双腿,坐在了最高温、最烟雾缭绕的中心。

 …冷笑一声,秦风扬转身打开了被自己锁死的门,高声叫来了不远处的侍应生:“将我们这间包房的桑拿蒸汽量和烟量,开到最大。”

 “先生,烟这东西呢,是个点缀。…量太大,人会很不舒服的啊。”抬头看着秦风扬青色的脸,那小侍应适时地闭了嘴。

 扬起线条冷硬的下巴转身看着桑拿室中的人,他的神情,变幻莫测。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雾气迷蒙,烟色也渐渐汹涌。

 终于,从那小小的桑拿室里,传出了再压抑不住的一串猛咳。半晌咳嗽渐歇,凌川慢慢挪了挪身体,似乎想靠向身后。

 没想到,那鹅卵石铺嵌的墙壁竟然更加的灼热。不过几分钟,全身上下已经汗水淋漓,象是水中刚被捞出一般。全部湿透的黑发紧紧贴在饱满如玉的额头。

 心脏再无法承受这忽然的考验,跳得象是要跳出腔子,眼前冒着一簇簇金星。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会昏倒。不,不光会昏倒,还会死。

 …看着几尺之外那张英俊而毫无同情的脸,他忽然想。欠揍的、不知死活的凌川!开始的笃定,随着时间的流逝,早成了越来越强烈的烦躁。

 看着雾气中那人渐渐萎靡的神情,却越发倔强不屑的眸子,秦风扬的心开始动摇。早该想到,这个人会是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脾性!难道就这么真的看着他昏死在这里?算了,自己输了。

 …沮丧地苦笑,他举起了脚步,却猛然在那一刹收回。房间中的凌川,挣扎着起了身,低低喘息着,踉跄着,向门口移来。

 …终于耐不住了么?窒息、高温和失水,的确象是普通人不能忍受的刑罚。惊喜地想到刚才的约定,秦风扬微笑着伸出了手:出来吧,我会很温柔,我不会真的伤害你。

 扑到桑拿室的门框边,凌川神色复杂地看着秦风扬,不自知地蛊惑一笑:“我昏倒的样子…不想让你看见。…”用尽全身最后的意识和力气,他微笑着掩上了桑拿室的小门,落下门栓,将自己和外间,彻底得隔绝开来。

 顺着那桃木的圆门,他慢慢滑落。***额头闷闷得疼,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有条不紊得敲打着神经。睁开涩然双眼,凌川的眼睛,忽然一跳。…除了盖在脐下,一掀就起的长浴巾,身无长物。

 而自己,正全身乏力地躺在那张让人不安的按摩床上。近在眼前的那个人,正深深的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我说过,今天你一定会躺到这张床上,果然。”不明深意一笑,秦风扬挑眉。心中一惊,凌川咬牙便要坐起。

 “别起来。”那人猿臂轻伸,牢牢按在了他半立的前胸:“…别逼我真的动用那简易绳索。”

 心忽然狂跳起来,凌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床棱边静静垂下的碎毛巾条。察觉到他的眼光,秦风扬恶劣地抚摸上他的手腕,半晌却叹了一口气。

 “凌川,我开玩笑的。别当真。”他深深注视着他,眼光深邃:“医生来看过,说只是缺氧,但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缺氧。…是的,那度秒如年,几乎让人痛苦难当的窒息。冷哼一声,凌川扭头看向了一边的桑拿屋。明黄色的桃木门歪斜着横在地上,损坏得相当严重。

 “我怎么出来的?”他的嗓音沙哑。喉咙有点疼痛,似乎被蒸汽灼伤了。“我对他们说,我有朋友失恋要自杀,他们吓坏了。”秦风扬微笑:“找了半天才找到开锁的工人。”

 “失恋自杀?”撇了撇薄唇,凌川冷笑:“我一定是全港第一个在桑拿房里开蒸汽自杀的。”

 刚从鬼门关里转了一遭回来,硬脾气不见收敛,倒是加倍。这一场意料不到的对抗,似乎全然打破了上司和下属间必然的恭敬和顺从,激发了凌川身上隐藏的骄傲和倔强,可是这样的凌川,却是如此光彩炫目,让他,再舍不得移开眼睛的追寻。

 无奈地摇头,秦风扬不再调笑:“凌川,我没找人来,是我踢开那门的。”凌川冷笑。“看到你把自己锁在里面,我吓坏了。”

 他深吸口气,扬起自己高高肿起足踝和前脚趾的右脚:“情急之下,只能用这个笨办法。”静静看着他,凌川懒洋洋一晒:“你怕明天报章头条是:无良老板桑拿房逼死员工?”

 没有意料中的生气,秦风扬摇头:“凌川,听我把话说完。…刚才我一个人坐着等你醒,想了很多。”

 看着凌川的眼,他继续道:“冷静下来,我忽然觉得,如果真不愿意,你大可以一上来就拒绝。何必要出尔反尔,故意挑衅?所以,我想有什么原因。

 “而这个原因,就是我说了那句话…从明天起,你就是首席操盘手了。…对不对?”窒了一下,凌川冷漠的俊美脸上,终于露出了隐约的轻怒。“看来我猜对了。”秦风扬轻叹:“可否容我解释?”“我不听的话,你是不是会把我绑起来听?”

 “会。”恶狠狠地瞪着那肯定的表情,凌川咬牙:“我听。”“你以为这是一场肉体交易,代价是你的身体,而酬劳,是我提供的位置?”

 摇摇头,秦风扬的表情凝重严肃:“让我告诉你,我秦风扬,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拿集团公司的利益和前途去博美人一笑。”沉默着,凌川静静地听。

 “李亦航一直不同意你的预测。他事先对我说,如果你对,他就会辞去首席操盘手的位置。”

 秦风扬冷冷接着道:“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言出必行。你觉得,我既然不能让这个位置空闲,该让谁接任?…有一个刚刚成功帮公司赚得数千万的人,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个理所应当的人选?!”

 李亦航会辞去首席的位置?所以他才要自己代替,而不是…自己误会的一场等价交易?愕然盯着秦风扬凌厉的逼视,凌川慢慢低下了眼帘,晶亮的眸子掩在了浓密的睫毛下。

 “这样想,既侮辱我的智商,也轻视你自己的实力。”一字一顿,秦风扬低沉磁性的声线漂在他的耳边:“我为刚才的无礼抱歉。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对这个误会,如此在意?”

 轻轻舒了口长气,凌川放松了全身一直紧绷的神经。是啊。凌川啊凌川,…为什么你要如此在意?在意到一言不合就冷脸以对,在意到毫无理智地兵戎相向?

 微笑着象是看穿了他,秦风扬的声音带了适当的诱惑:“那么,现在能不能别那么急着竖起你的尖刺,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懒洋洋的,却有种类似如释重任的感觉慢慢充斥了心田。要死要面子硬撑下去吗?微微笑起来,他对自己撇撇嘴:又不是女孩子。

 …任凭自己的思绪飘荡了半天,他仰头看他,眼睛里光芒闪动:“秦风扬?…我想,你是个自大自恋、武断蛮横、大男人主义、被金钱和权利宠坏的、有暴力倾向的人。”

 仰头看看脸侧的碎毛巾条,他慢吞吞加道:“说不定还有SM的喜好。如果真的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会很倒霉。”秦风扬的脸色,有一点点发青:“凌川!我没有你说的SM的喜好…”话没说完,已被凌川唇边一抹展开的笑容飞快打断:“可是,我一向喜欢挑战高难度。…”李亦航的去留,正如秦风扬所言,那是一个势在必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