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沁交代完一切后,便回了昊天山庄。黔嶂独自潜回他们设立在宛城的暗点,一些手下疑惑的发现他们护法今日的身形竟然没了往日的佝偻。不去理会手下的疑惑,黔嶂一言不发的回了屋。

直到回到屋中,黔嶂才微微松了口气,一直压抑的情绪开始外泄。看着镜中人儿丑陋不堪的脸,自嘲的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又何必压抑情绪,这五官狰狞的脸上又能看得见什么?

从屋中的暗格里翻出一个小瓷瓶,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了。从当年带上第一张人皮面具扮作佝偻开始,他原本的模样早已隐于一张张面具之下,丑陋佝偻成了他的常态。即便如今他早已成人,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到连身形都要隐藏黔嶂,他还是惯于伪装,他曾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么装下去。

他看着手中的瓶子,叹了口气,这一次大概是最后一次用这个东西了吧。缓慢洗去脸上的附着物。这张人皮面具带了太久与面皮已相契合,去除时有些微的疼痛。

黔嶂静静的感觉着这种疼痛。

一点点恢复原来的容貌,他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人,依旧英俊面容看上去也可说年轻,常年以来的佝偻丑陋,他对自己真实的相貌竟觉无比陌生。他左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疤痕的存在为这张面容凭添了几分沧桑。

黔嶂有些愕然,这道不仅破坏了面容更带给他洗不净的耻辱的疤痕,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淡去。曾经他坚信父债子偿,他找不了霍一剑但他一定不会放过涅渊。他恨了涅渊二十多年,那股浓烈的恨意中夹杂了他自己都不明的情绪。

皇甫沁的话还在他耳边,他不会背叛皇甫沁,所以这个人他不会再动。

心中暗恨,这个给所有人带来灾祸的贱奴,为何偏偏那么命硬,自己当年就是怕他不死才背着皇甫沁迫他吃下“忘忧”,即便这样他都能安然无恙。

若是涅渊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就好了,他可以留他性命,只要他不回到皇甫沁身边,不再祸害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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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司空青便早早的来到墨筱和涅渊屋内。

“我说你一姑娘家,身边整天跟一男人,还和他同枕而眠。你还要不要清誉了?”司空青看着被自己吵醒顶着乱蓬蓬脑袋从床上爬起的的墨筱,以及睡在床里的涅渊嘲笑道。

“这女人都能娶夫上青楼的地方,你和我讲清誉?难怪南木……家的人说你们这些山庄世家古板、规矩多。”墨筱嘴一溜差点说出南木林的名字。

“南家就南家,南木家是什么?”司空青听着墨筱的话有些奇怪。

“我乐意,还不是被你这复姓司空给闹的。”墨筱随口胡诌,“真要说清誉,你一大男人,天没亮往我这姑娘房里跑又算怎么回事。”墨筱一掀被子爬下床套衣服,司空青和涅渊同时背过脸去。

墨筱见状暗笑,倒不是她有多豪放,只是这里的睡觉时穿的里衣胳膊腿包的都特别严实,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地方。

“我这不是有事找你。我说呀,武林中那些女侠都没你这么豪迈的。”司空青撇了撇嘴。

涅渊在墨筱穿好衣服后,戴上枕边的面具低着头下床套外衫。

“你们俩真像一对小夫妻。”司空青半调侃半认真道。

“怎么?你嫉妒呀!”墨筱笑着反问道。

自从在云泉山庄为了让涅渊养伤强迫他睡了床之后,她和涅渊基本都是同床而眠、分被而睡。因为在此之前他俩也是一间屋睡惯了的,所以对她来说涅渊是睡地上还是睡床上没什么分别,她完全相信涅渊不会有不轨之心。而涅渊,除了最初的不安羞涩外,好像对这个安排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墨筱是打定注意和涅渊这么细水长流温温吞吞的过一辈子了,因而对司空青的调侃毫不介意。

“不是,我和主、筱筱……”倒是涅渊被惹的试图解释。

墨筱伸手揉了揉涅渊的脑袋,笑道:“不用和他解释,咱们清者自清。”

“我看你们是浊者甘浊!”司空青强烈的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我乐意!”墨筱努力表现的比他更不屑。涅渊出门去打洗漱用的水,墨筱懒赖的坐在桌前,看着司空青道,“你不是有事吗?说来听听,这么早把我们吵醒,你要是说不出什么正经的来,小心我揍你!”

这司空青是个嘻嘻笑笑的脾气,墨筱和他在一起说话也就格外随便。

“还真有正经事,不过……”司空青挠了挠头,“说是正经事儿,我听着倒觉得挺不靠谱的,是老头叫我来的。”

“到底什么事?”墨筱疑惑更重。

“是关于傅箐和‘八部天阵图’的事儿。”司空青嘟囔道,“老头儿昨天夜里心血来潮为我们此行占了一卦……”

“卦象不好?”墨筱毫不在意的问道,对于这种玄乎的东西,她总是挑自己喜欢的信。

“也不是。”司空青想了想道,“倒不是说此行不顺,只是老头发现傅箐和涅渊的命相有些变化……”

见司空青又停住了,墨筱急道:“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呀。”

“这么说吧,这傅箐有着重破军轻贪狼、七杀的命相,要知道那‘杀破狼’可是少有能和天煞孤星相制约的命格,当然涅渊这种不算,他煞气太重压不住。总而言之,这傅箐的命格也算强硬。而这‘杀破狼’的命格虽然强硬,却不似‘天煞孤星’那么煞气,驾驭的好的话便是一种助力。”

司空青叹了一口气道:“这傅箐原本的命相,便是很好的驾驭之相,重破军、轻七杀贪狼者多为纵横天下之才,这也是老头那么喜欢她的原因。命相难得,驾驭者更难得。”

“这和涅渊有什么关系,你就不能说重点吗?”墨筱觉得司空青绕来绕去,没一句在点上。

“我直接说你听得懂吗?”司空青拍了一下墨筱的肩膀,学着司空贤的样子说,“年轻人心思该沉稳点。”

“快说重点。”墨筱拍开司空青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司空青不以为意继续道:“重点就是,傅箐命虽好却也是煞气重的命格。老头撺掇你和涅渊与我们同去,本是想借涅渊的煞气让他们短暂的相互牵制一下,保证我们的安全。哪知他昨晚占星算卦,突然发现不知为何傅箐命格中七杀之相暴涨,这可是主乱世之相。而涅渊命相也发生了变化,煞星暴起。”

“这是为何?”听到和涅渊有关,墨筱专注了起来。

“不知道。老头儿只是怀疑那傅箐另有所图,却也不敢断言,让我们此行稍微注意点;同时,你那位涅渊命相的变化与那傅箐也不知是相辅还是相斥,你对他也盯紧点。”司空青终于说完了司空贤交代的话,长舒一口气。

“自然是相斥。”墨筱笑道,“那傅箐若是敢乱世,我家涅渊自然是救世!”

“你就那么肯定?”

“我信他!”

涅渊端着脸盆进来时,恰好听到了墨筱与司空青最后的对话。他默默放下脸盆,心绪的起伏不知是因为“我家”二字还是“救世”的夸言,亦或者只是为了那句“我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