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安没有注意到墨筱的异常,她对墨筱抱了抱拳道:“深夜惊扰,多有抱歉,在下先……”话音忽然顿住,南木安快步走向窗前,再转过身时目光已然变冷,只见她指向窗边一角,凌厉的问道:“墨姑娘对此可有解释?”

墨筱顺着南木安的目光看去,觉得窗边一物皆无,待走到近前仔细一看,才发现窗角木边上挂着一丝黑线,心里“咯噔”一声,墨筱努力维持着面色的平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南木安看着墨筱,也不多言语,转身来到护卫面前,一伸手将夜行衣展了开来,仔细检查后指着衣摆处的一点破损,冷然道:“现在墨姑娘可明白了?”

墨筱默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南木安见墨筱不语道:“墨姑娘既无法解释,只好先委屈墨姑娘了。”说完一挥手,便有护卫上前。涅渊此时已站在墨筱身后,见状上前一步,像是要说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想护住墨筱。墨筱担心他会说出南木林来过的事,一伸手将他拦了回来,定了定神对南木安说道:“在下此番进庄只为祝寿,庄中的事的确与我无关。现下我也无法解释,只是不知南大小姐打算怎么‘委屈’我。”“委屈”二字拉长了音调,墨筱表面嘲讽,心里却暗自紧张,她之所以不说出南木林,一方面是觉得南木林此番行为必是有所原因,不愿戳破;更重要的是她怀里还揣着那个可能会遭来杀生之祸的玉佩,在弄清楚形式之前,她不敢轻易开口。

“事到如今还在嘴硬,只怕六妹也是被你利用了。”此时已有护卫架住墨筱和涅渊,涅渊之前被墨筱拦住后便不再有动作。“眼下也不用多言,需墨姑娘随我走一趟,待与四弟和小妹商量过后,自会对你有所定夺。”墨筱听言暗舒了一口气,她最怕南木安来个直接处死或是大搜身什么的。如今她既已说会和南木林商量,墨筱便安下心来,她相信南木林自有主张。若到时候南木林不能帮她脱困,那便不能怪她将一切和盘托出。

打定主意,墨筱冷冷扫了一眼架住自己和涅渊的护卫,对南木安道:“让他们放开,我自己和你走,但有一条,我不能和涅渊分开。”南木安看了看涅渊,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下,转身走出房间。墨筱也跟着走了出去,涅渊默默紧随其后。几个护卫跟在其后似是防止墨筱和涅渊逃跑。

出了小院,又走了一段路程,一个老管家摸样的人迎面跑来,附在南木安耳边低语了几句。天色太暗,墨筱看不清南木安的脸色,只隐约听的南木安低斥了一声:“胡闹!”又低声对身旁的护卫头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墨筱见状想要跟上南木安,却被一旁的护卫拦住。“南大小姐让我跟着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大小姐有事要处理,现对姑娘另有安排。”开口的是之前受过嘱咐的护卫,“姑娘不必多问,也不用妄想逃跑,跟我们走便是。”

又走了一会,墨筱等人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路径。夜风吹过,四周树影婆娑,不见半点灯火。走着走着,墨筱感到寒意渐重,周围的护卫也似感受到什么而脚步减慢。就在墨筱开始担心南木安是不是吩咐人将自己引到偏僻处灭口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伴随着黑影闪过的是一道白光。

血!这是墨筱第一次见到杀戮,前一刻还在行走的活人就这样倒在面前,仅一瞬便有两个护卫在刚才的白光中被割断了喉咙。

“小心!她有帮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领头的护卫,然而下一秒,他却不顾黑影,拔剑朝墨筱冲来。听到护卫的呼声墨筱脑中生疑,难道是是南木林来救自己了?

惊变中墨筱已然呆愣,直到护卫头来到近前还不知躲避,就在护卫头要抓住墨筱的那一刻,涅渊纵身扑了过来,将墨筱护于怀中,一串翻滚,跌向一旁的草丛。待墨筱反应过来时,他们已避在一旁,涅渊身上又多了几处擦伤,而墨筱却是无恙。在他们不远处,护卫头已被斩断一臂,正挣扎着与黑影缠斗在一起。看着黑影狠辣的攻势,墨筱意识到来者不可能是南木林。

越来越多的护卫倒下,护卫头也已横卧在血泊之中。不过片刻之间,地上已横尸数具。涅渊一跃而起将墨筱扛于肩上,没有半点耽搁的向一旁的庭院跑去。“涅渊,你放我下来,这样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没跑多久,涅渊呼吸变开始得粗重,之前涅渊一度重伤垂死,如今虽有极大好转,到底没有好好调养过。墨筱担心涅渊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然而相识多日以来,涅渊第一次无视墨筱的命令。

终于,前方看见了灯火。就在墨筱心里涌起希望时,涅渊身子一颤,倒向一旁,墨筱也从他身上跌落撞到了一旁的假山石上。墨筱看见涅渊咬牙从腿上拔下一根银针,颤抖着爬起来艰难地挪向自己。然而太迟了,在这一跌一爬间,黑影已至身前,此刻墨筱与涅渊身后紧贴着假山石洞的内壁,已退无可退。黑衣人站在他们面前,抬手一扬,剑光便刺了过来,涅渊侧身将墨筱挡在身后。

“叮”却是涅渊拔出之前墨筱买给他的匕首挡住了宝剑的攻势,匕首随即断作两截,宝剑来势凶猛虽被匕首阻缓,却依旧在涅渊胸前划出一道血痕。黑衣人抬手便刺第二剑,却不知为何这第二剑的攻势比第一剑要缓上了几分,似是出剑之人心有犹疑。

墨筱摸索着地上石块想要砸击黑衣人,“轰”不知触动了何处的机关,地上的石板忽裂出个大口,将墨筱涅渊吞噬,随即又合了起来。黑衣人似是被变故惊到,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跌进地底,远处响起嘈杂,一些人正向这边赶来,黑衣人凝视了假山石片刻,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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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墨筱摸索着起身。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刻,也可能过了很久很久。她只记得被黑衣人追杀,地面裂开了个大口,自己抱着涅渊滚下了长长的石梯,然后就昏了过去。

涅渊呢?墨筱一边适应着黑暗,一边伸手在四周摸索。黑暗中充斥着血腥气,当墨筱终于颤抖着摸上一个温软物体时,只觉满手黏腻。“涅渊!”惊呼出声,墨筱无法看清涅渊究竟流了多少血,只觉得鼻中的血腥气浓得呛人。“涅渊,你醒醒,你快醒醒。”墨筱将涅渊抱在怀中,双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咳、主人。”怀中的人渐渐苏醒,“主人,你、你没事吧?”“我没事,现在没事了!那个黑衣人走了。你怎么样?我看不到你的伤口。我什么都看不见!”听到墨筱没事,怀中的人似乎笑了一下,随后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勉强递到墨筱手边。墨筱接过,发现是火折子,她试着打开吹了一下,没着,两下、三下……一直以来有涅渊的照顾,这些工具她并不会用。惊惧中墨筱颤抖的厉害,她第一次愤恨起自己的无用。凭着记忆,墨筱学着涅渊平时的动作在黑暗中摸索,当打到第十一下时,火折子终于被点着。

火光亮起,墨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呼吸一窒。涅渊胸前一片血红,又因之前擦伤滚爬,整个人血污混杂;连带着墨筱手上身上也满是血迹。墨筱强迫自己冷静。涅渊此时又昏了过去,墨筱小心翼翼地扒开涅渊的衣服,只见他自左肩到胸前被划了一道约莫七寸的伤口,所幸不算太深,血液也开始渐渐凝固。墨筱扯出中衣的袖子帮涅渊将伤口附近的泥污擦了擦;又帮涅渊将衣服穿好,将他轻轻地平放在地上,起身举起火折子,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石头搭建的狭窄密道,一头是黑暗而不见尽头的密道,一头是墨筱和涅渊摔下来的石阶,石阶很长,尽头处隐约可见石块石板密封紧闭。墨筱思考了一下,以涅渊现在的状况,想爬上这个石阶不太现实;除此之外,且不说秘道外的黑衣人是否还在,单是这个石板是否能从内部开启,都是未知。墨筱看了看陡峭的石阶又看了看黑暗的密道,陷入了犹疑。

最终,墨筱决定先向密道尽头探探路,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涅渊,墨筱鼓足勇气,举着火折子向黑暗一步一颤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