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二?伯话一开?口,不少亲戚随即附和。

“我知道你?心?疼你家闺女,但是我们没说不给上学,女生读个师范,到时出来教小学生多好,现在老师要是能考上个编制,这待遇可不比公员差多少,再?说你家闺女迟早是要嫁人的,老师这职业,好点的人家,都喜欢,以后找对方也方便啊。”

简宁大姑也忍不住插嘴,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这是她家的事情。

简母没吱声,就听着人说,她和老公对看了两眼,也让老公少插话,省的大过年的在饭桌上吵架。

过完年初七,简家父亲就去上班了。他这刚去上班,晚上回家就带来了好消息。

“什么,你?又升职了。”简母这几天看着街上的人还没有回来,便打算再?推迟几天营业,这几天窝在家里面收拾家务,顺便做饭。

她这在厨房熬汤,回头就看到简父眉眼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松了松领带,素来话少的他,难得今天憋不住话,把今天升职的事情说了。

简母开?了最小的火煨汤,擦擦手出来。

“真的?”简母又惊又喜。

“是的,这次升我当副厂长了,待遇翻倍,你?不知道以前那些瞧不上我的人,今儿个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中饭的时候,都抢着给我打饭吗?”遇到喜事,简父精神?气十足,连带着这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他窝囊了半辈子,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却没有想到到老了,还给他当了回官。

简母高?兴归高?兴,丈夫升职,连带着她的脸上也有光。只是这才小半年的时间,简父就一连升了好几级,要不是这是她老公,她肯定以为简父是不是背后有大靠山。

在这个社会,没有靠山,又不圆滑,怎么可能升职?

“那你也别得罪人,你?之前说的单位那个李工?你?也别为难人家。”简父的性格虽老实,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

李工这人以前仗着有靠山,没少在厂里面偷懒,经常请假早退,那么他落下的工作量没少让简父善后。

简父有苦难言,谁叫人家有个好岳父,他只要想在单位干下去,就得忍气吞声。

但自从简父升职了,李工气不忿,他以前的事情,简父都知道,他自然是不想让简父上位,说不定就给他穿小鞋了。

李工表面上认错,其实私底下没少说简父的坏话,以前简父认真工作,其他的人对他没有偏见,但人都会嫉妒混的好的人,简父上去了,惹得不少人眼红。

再?被李工背后嚼舌根,简母就怕坏事。“说真的,你?现在是副厂长了,要不要请以前的同事吃饭,顺带叫上李工,你?们把关系搞搞好。”

“现在想要请我吃饭的人可多了,我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简父脑子就是一根筋,他好好工作,做好自己的本分,凭什么要请底下的人吃饭。

他有点小气,也看李工不顺眼,虽说他不至于针对李工,但是叫他去讨好李工那想的美。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副厂长了,人家讨好他还差不多。

“你?这样迟早会吃亏的。”简母开?始也是简父一般正直,私下里吃了不少亏,后来做了几年的生意,人不得不圆滑了些。

每次穿着制服的人来了,她怎么说也得一人发一包好烟,人家也不傻,自然也就过个场子。

简父原本是想在家里被恭维一番,现在反倒是被教育了,他拉下了脸,声音沉沉,“你?老公又不是傻子,不需要你?教我做人。”

简母听着这语气似乎是生气了,简父第一天成为副厂长,自信心?爆棚,她止住了话,“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事,简非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简父升职了,一家人高?兴,除了晚上加餐,酒水自然是少不了的。家里就简非是男孩,简父高兴,压着儿子喝了不少的白酒。

母亲虽喝不下白的,但也尽兴,喝了几罐子啤酒。

啤酒虽然不醉人,但对于很少喝酒的母亲来说,喝了也头疼,吃完饭,收拾好残局,便跟着简父去房间休息了。

即使是收拾过,房间里依然是一股子难闻的酒精味。简宁洗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窝着。她随手翻了本作文?选集,准备困了就睡了,谁料手机的微信震动了。

她记得刚开?学的时候,班里建了一个微信群,所有的人都加了进去,没多久,陆淮就加了她,只是她的手机很少放在身上,都搁在家里面。

陆淮见经常找不到她,也就不联系她了。

没想到,陆淮又找他了。

我就在你家楼下,出来见一面。

简宁惊讶,她没想到陆淮大晚上的,还跑到她家的门口。

她从床上下来,爬上了桌子,开?了个小缝,从窗口探出去,果然看到了闪烁的红色车灯,车子的轮廓隐没在大树下,看不清楚。

简宁搞不懂陆淮晚上过来干嘛,幸好,家人今晚都睡了,不然她晚上出去,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她衣服还没脱,穿上外套和裤子就下去,楼道里的灯光很暗,年前就坏了的灯泡,估计要到小年后才会有人修理。

她把手机的备用灯打开?,借着光,沿着楼梯下去。

陆淮那人也真是不怕冷,冬日里的寒风刺骨,他穿的单薄,放着暖和的车子不蹲着,倒喜欢在马路上抗冻。

“要是我不下来,你?难不成在这里待上一夜。”简宁缩缩脖子,最怕寒气了,就巴望着这冬天赶紧过去,日子就好过了。

“你?肯定会下来,你?要是真不下来,我就上楼去抓你?。”陆淮恣意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把人给拉到了车子上。

刚才没觉得,但车子里温暖的气息,令陆淮身上的味道发酵,酒精香醇的气息逼人。

“你?喝酒了?”简宁皱眉,语气沉了几分?,“你?就一个人过来的。”

“不然呢。”陆淮靠在椅子上,眼尾微微上扬,他侧目,隐没在黑暗里的轮廓靠近,暧昧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你?担心?我?”

“不能酒驾。”谁都知道酒驾是害人害己,但事情只要不出在自己的身上,其实很少有人放在心上。

但,刚知道陆淮酒驾过来,简宁的心?脏莫名疙瘩一下,无法抑制的怒气居然涌上心?头,她想发火,突然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没事,反正就算真的出了事,你?应该高兴才对。”陆淮有些自暴自弃。

“谁希望你?出事。”陆淮这话说的,有几分?她在诅咒他的成分?,纵然她想撇清关系,但也不至于心?肠歹毒到这个程度。

她气呼呼的甩了脸色,陆淮反倒是笑了,“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之前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简宁对陆淮的认识,一直停留在游手好闲的富二?代阶段,除了成绩好一些,其他的事情,真没值得学习的。

“估计跟你?的兄弟喝嗨了吧。”简宁随意想想,陆淮常去夜店,身上这身的味道,八成是从那里带过来的。

陆淮微眯着眼睛,他唇角的弧度没有变,但却让人看不出来他真切的情绪。

他弯下腰,双臂撑着后座,把简宁圈了起来,呼出的热气灼热,紧接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今晚刚被骗了去相亲了。”

陆淮之所以没经常找简宁,除了怕被简家父母忌讳,最重?要的还是陆家的一堆子糟心?事。

就算是他再?懒,过年那段时间必须在爷爷那里露个面。向来也不知道在哪个国家开?辟市场的父母,只有在这个时间回国刷刷存在感。

房子里乌烟瘴气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全往家里钻,豪门贵妇打牌,没少提到他。

谁家都想把自家的闺女往他床上塞。他讨厌那些涂得香喷喷的女生,甚至都懒得看一眼,但总有被算计到的时候。

就像是今晚,说是一家人聚餐,等他去了才知道是变相的相亲会。

说那女孩是哪家的千金,先做个朋友。

他才不要麻烦的女人做朋友,饭桌上,他就光喝酒,找了个机会去上厕所,趁机就跑出来了。

简宁没想到陆淮刚才在相亲。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总感觉相亲结婚,是太过于遥远的事情。

简宁的表情木木的,陆淮略有些失望,连尾音都拖长了。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吃醋吗?”要是其他喜欢他的女生,还不得拉下脸,直接给他一巴掌。

这要是他真有那心思,可就是劈腿。

而?简宁倒好,平静的眼眸,恨不得让陆淮撕咬她一口。

吃醋?

简宁不明白,她应该吃醋吗?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之前一直说是喜欢她的陆淮,刚才居然在和另一个女生在相亲。

那女生肯定是和陆淮门当户对的,不然也不会安排到一个饭桌上吃饭。

“我吃什么醋,你?爱和谁相亲,就和谁相亲去。”简宁推了他一把,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的不对劲。

但,她的眼神也藏不住的。

陆淮原本以为遇到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却不料,热乎乎的液体滴到了他的手上,陆淮也是一惊,他仔细瞧着简宁的脸看了看,随即眼底漾开了波纹。

他蛮横的抓着简宁的手,强势道,“谁说我想去相亲了,我这不是被人骗了,以后我保证,只跟你?相亲。”

“谁要跟你?相亲。”简宁结结巴巴的,甩开了陆淮抓着她的手,她垂眸,低头,摩挲着被陆淮碰过的发烫的皮肤。

她刚心?头还觉得难受,但被陆淮这么一说,只觉得尴尬。

“那可不行,要不是你,我宁愿孤老一辈子。”陆淮语气认真,简宁也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

但陆淮说的,确实不是假话。与其让他和别有目的,只是贪恋陆家的女生在一起,他宁愿一个人过。

“我说真的,你?别不信,我可不想走我父母的老路,表面相敬如宾,背地里压根就是陌生人。”陆淮对这种?包办婚姻鄙视。

就算是门当户对又怎么样,根本就不爱对方,只是为了生出一个继承人交差,生完之后,明面上是为了工作,实则都是滚去国外各玩各的。

小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父母身边经常出现的叔叔阿姨,真的只是他们的朋友,大了,知道真相之后,让他觉得恶心。

简宁很少知道陆家的事情,除了她压根就不关心之外,其次,陆淮也不会特地说家里的事情。

都说父母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但,简宁从陆淮的语气里压根就听不出,家庭有多和睦。

“你?是不是很难过。”陆淮既然开口了,简宁想安抚陆淮。

“你?亲亲我,我就不难过了。”即使沉重?的话题,陆淮也能够露出恣意张扬的笑,一时间,简宁都不知道陆淮是不是故意骗取她的同情心?。

但,简宁也去过几次陆淮的别墅,里面除了他,和照顾他的王姨,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房子虽大,但毫无生气。

“想的美。”简宁眨眨眼,拒绝的干脆。但是,她也不是冷冰冰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要是早早地独自居住,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她也许会成长的更坏,也许还比不上陆淮。

“但是,我觉得你?的人,其实也没有一开?始我想的那么糟糕。”简宁撇过了脸,嗓音低低的,晦暗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肩头,留下一小块温柔的剪影。

本质上,陆淮觉得自己是个足够糟糕的人,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但此刻简宁评价他是个好人,他突然想捂住嘴唇想要笑出声。

简宁在车子里陪陆淮坐了会,陆淮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说是要回去。

她下了车,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瞧瞧窗户,陆淮的侧脸,从缓缓降落的镜子里露了出来,他指尖夹着根烟,又不学好了,压低了声音,嗓音充满磁性又暧昧,“舍不得我走?”

简宁就知道陆淮这个人,三句话离不开?调戏她。“你?喝了酒,车子开?的慢一点。”

简宁可不想哪天得到他在医院的坏消息。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陆淮勾着丝笑,玩味道。

简宁想想路上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听到,但他都要开?车走了,简宁不介意再说一遍。

她靠近了些,正打算开?口,紧接着脸颊上多了个温热的吻,萦绕在鼻息之间的是陆淮的身上,清新的果酒味。

简宁微愣,被人占了便宜,她的眼眸中积郁着怒气,陆淮见好就收,身子靠后,躲进了车子里面,他的指尖摩挲着唇瓣,笑的妖娆,“你?很甜。”

甜你?妹。

简宁翻了翻白眼。

果然,陆淮这个人还是孤独终老算了。

小年还没到,学校其实已经正式开?学了,对于高?三的应考生来说,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尤为的快。

简母一开?学,趁着店里的事情不多,便去了学校。

学校除了任教的老师,其余的都是学生,简母进学校格外的惹眼,她来之前并没有和简宁的班主任预约过,但她知道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便过来碰运气。

她也赶巧,她去的时候,吴文江并没有课程,在办公室写教案。有人戳戳他,说是可能是学生的家长来了。

吴文江扶着黑色眼镜框架,这一看,还真的是,有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头往窗户里面探。

吴文江教两个班,但他主要只负责文科重?点班,对于学生的家长,每次家长会上,就算不能全认识,但是也能混个脸熟。

他放下笔,出去迎接,“你?是简宁的妈妈吧,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外头天寒地冻的,哪里有房间里的暖气舒服,吴文江到了杯热茶,递给简母。

吴文江事先也没有接到通知,简母突然就跑来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是关键的阶段,家长着急孩子的情况也能够理解。

况且,上次简宁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原以为简宁的母亲,会想问关于孩子成绩的事情,却不料,简母开?口就谈起了简宁同桌的事情,“吴老师,我家孩子的同桌,是不是叫陆淮的一个男生。”

吴文江喝了口水,差点呛死。这事,时间长了,他差点都忘记了。简宁一直也没提这件事情,他也看陆淮坐在简宁的边上,还算安分?,也就算了。

他也没想到简母怎么知道这件事,他心?里估摸着是简宁回家和父母提的。

“是叫陆淮一个男生。”

“那能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坐。”简母忧心忡忡,她总觉得不对劲,没道理,简宁的同桌恰好就是陆淮吧。

陆淮个子比简宁高?了不少,没理由坐在一起,再?说他刚才瞧见了班上的位置,就没看到男女生是坐在一起的。

最多也就是男生一排,女生一排。

简宁明显没有说真话,简母肯定多想,尤其对方家还是有钱人家的子弟,简母真怕简宁误入歧途。

“这事,不太好办。”吴文江端坐在椅子上,他搓搓手,也难办。他何尝是没有想过,但陆淮是被校长罩着,学校也收了陆家的赞助。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校长也要给陆淮赔笑脸。

“怎么不好办,你?可是班主任啊。”简母急了,她特地找到学校,无外乎就是想让陆淮离简宁远一点。

没想到,就连班主任都无法解决问题。

事到如今,吴文江也不想隐瞒了,其他的人遇到这事,都好办,但唯独简宁的位置难换。

他摘下眼镜,揉揉眼角,他脸部的情绪放松了会,叹息道,“不瞒你?说,陆淮的家世背景不是寻常的人家,就连学校都拿他没有办法。”

一句没办法,就要断了她女儿后半生的路,简母又气又急,怎么也没想到学校干出这件事。

“你?可是当班主任的,你?这是不负责任。”简母冷言冷语,嗓音极大,办公室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吴文江的脸呈现灰白色,比水泥墙还要硬。

他也想客客气气说话,但被简母劈头盖脸教训,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他找了理由,先把人礼貌送出去。

简母就算是想撒泼,但在学校,也怕闹得厉害,给孩子丢人。

“阿姨,您怎么来了。”简母戴上帽子,正打算出门,刚巧碰上了刚下课的陈润。

“我刚去找简宁的班主任,看那老师看着挺正直的,没想到一遇到点难事,就找理由推辞。”简母性子燥,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到了陈润,就一古脑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阿姨,是不是担心?简宁同桌陆淮的事情。”陈润带简母去了学校的小花园,去石凳上坐了会。

“你?怎么知道?”简母疑惑。

陈润斯斯文文?的面庞,眼眸透着担忧,“阿姨,不瞒你?说,现在学校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陆淮在追简宁。”

“什么?追我女儿。”简母目光呆滞,她是想过这可能性,但从陈润的口中说出来,足以让她吃惊。

“阿姨也应该简宁的成绩最近不太稳定,我看到好几次,那个陆淮连晚自习都不给简宁上了,非要拉出去带她玩。”陈润担忧说道。

陈润的话,无疑像是一团棉絮堵在了简母的胸口,堵得她难受又咳不出来,简母诧异,“还有这事,我怎么没有听简宁说过。”

陈润深意道,“这事连学校都拿陆淮没有办法,更何况是简宁呢。”

简母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简宁向来懂事听话,他们工作又忙,就算是说了,他们闹去了学校,也没有办法,简宁怕是不想让他们为难。

照目前学校这态度,那个陆淮肯定是动不了的。

但总不能在高三的节骨眼上,让简宁退学吧。就算是有陆淮在身边祸害,那也得试试高?考。

“那该这么办?”简母弯腰,捂着自己的脸,身心疲惫,她现在最懂这行的潜规则了。没个贿赂,谁愿意帮人干事。

而?刚听简宁班主任的口气,显然陆家是大户人家,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说得上话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事会落到他们家的头上。

陈润表面上为简母着急,眼里划过一道阴冷的光,他顿了会儿,像是为简家考虑,“阿姨,据我所知,陆家的根基在南城,只要简宁在南城读书,怕是避免不了那人的纠缠,既然惹不起,不如趁着高?考,让简宁去其他的城市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