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出面澄清,有人会相信吗?”白瑞玺耸耸肩:“相信我的还是相信我,不相信的,就算说破嘴他们也不会改变想法…我无所谓,我不想随着他们的音乐起舞,我想要打一场高格调的选战…一个始终正直行事的人,你很难要求他放下身段与卑劣的手法对抗。”

 “我明白,但是我只是怕你被伤害,”严灏无奈地腿:“就连合法的政治献金也会被说成是政商勾结…你应该看看他们把你讲得有多难听…”

 “我不必去看,我想像得到。”白瑞玺把双手枕在头后:“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我们这种参选民意代表的人本来就要经得起骂,不管骂得有理也好、无理也罢了…我们可不像行政官员,质询时稍微被讲几句就面?红耳赤。”

 “这一点我承认。”闻言,严灏露出浅浅一笑:“文声体系出身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很认真地在为政策辩护,却忽略了谈判时应该具备的某些重要技巧,例如,以退为进。”

 “是啊,有时候我们也下是要刻意刁难什么,反而苎政府官员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白瑞玺轻快地说道:“那种因为过度紧张而语无伦次的,或是过度自信又自以为了不起的,都是国会议员最喜欢修理的对象…至于其他的官员倒是还好,只要没有什么重大瑕疵,应该都不会特地被抓出来开刀。”

 “听你说得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严灏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其实我们都还是满怕到议会接受质询的啊!”“会吗?我觉得你答询时的表现很不错,”白瑞玺笑着摇头:“我不相信你也会怕。”看到白瑞玺难得一见的笑容,严灏则是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最怕碰到的就是你。”

 “咦,为什么?”白瑞玺一愣。严灏的坦白让他颇为讶异。“你的要求太高了,只要准备稍不齐全,很容易就会被你发现,然后就等着接受震撼教育了…”

 严灏幽默地说道:“所以,大家都一致认为,备询时如果碰上你,心情的紧张程度大概跟论文口试时差不多吧!”

 “哦,是吗?”白瑞玺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一晚,他们聊了很多。非常翠重个人隐私的严灏破例谈起了他的父母与家人,还有他求学时代的一些趣事,至于他与现任商务部政务次长岳远平之间的师生关系,他也不避讳地向白瑞玺提及。

 而一向健谈的白瑞玺,大多数时候则是扮演静静聆听的角色,因为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严灏,他想要更了解这个男人,他想要更贴近他的内心…然而,那天白瑞玺对自己表明心迹这件事,却是严灏始终没有提起的。

 白瑞玺还是有些在乎,毕竟,不管怎么样,严灏都还欠他一个解释。姑且不论那个解释自己能否接受,白瑞玺都希望听到严灏亲口对自己说…被拒绝,也总得要有个理由吧!

 他不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下就被三振出局。看着天空,不知不觉,天色已不再那么暗沉,闪耀的星子开始变得光晕朦胧。

 瞄了一眼车内的冷光时钟,他发现夜已经快要过去了,东方稀微的晨光让天际染上一层略带透明的白…自己居然和严灏独处了这么久!

 相他在一起时,时间仿佛都会过得特别快呢?他转头凝视严灏。严灏的脸上没有倦容,他只是安静地望着远方,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依旧优雅。

 看着看着,白瑞玺的心情竟然隐隐波动了起来…如果他还有机会,他多么想要拥有这个男人的—切、他愿意用尽所有来换取他深情的眼眸与笑靥…“天快亮了,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了。”

 严灏温和的声音传过来:“或许你可以在上班前先小睡一会儿。”“不好意思,占用了你一整晚的时间…”严灏坐直身子,把椅背调回原本的角度:“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谢谢你。”

 “…没什么。”白瑞玺仿佛着了迷似地看着严灏在清晨澄澈的阳光下,那个男人竟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更接近他。

 这么近的距离,让他不禁想起下着倾盆大雨的那天下午,他们两人浑身湿淋淋地坐在车上,他看着严灏还沾着水珠的侧脸,居然情不自禁地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当时车内的亲昵气氛让他差点就要把持不住了…

 “那么,我应该送你去哪儿。”然而,严灏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回想:“你要回办公室还是饭店?”

 “…我要到你那里。”仿佛被催眠似地,白瑞玺喃喃说道:“我想要到你那里…”“咦?什么?”严灏惊讶地看着白瑞玺。

 “我想你…我好想你…”白瑞玺眨了眨迷茫的双眼,他恳求般地对严灏说道:“我想要搬回你那里。”“这、这…我们…”严灏一边举动车子,一边想着该如何回答才好:“你知道,选举快到了,如果大家发现我们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话,你…”“我不在乎!”白瑞玺转身面对着严灏,态度坚决地说道:“我不怕!我会跟他们说,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严灏怔住了,而白瑞玺则是大胆地把手放在他的腿上、倾身向前靠去。严灏怎么也料想不到,白瑞玺居然会…

 “你、你…”严灏伸出手试着阻挡白瑞玺:“请你不要…”“告诉我!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白瑞玺欺身压上严灏,在他耳边急促地追问着:“我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地位?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是我当然是在乎你的…”严灏可以清楚感觉到白瑞玺灼热的气息,他奋力推开白瑞玺、喘着气说道:“可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让我为难?拜托你…你应该知道,我们、我们根本不应该…”

 面对白瑞玺,他已经不再恐惧,他只不过是有些慌张罢了。他知道白瑞玺不会伤害自己,让他慌张的其实是自己啊…如果真的和白瑞玺发生了什么不该有的举措,自己之前一直设法压抑的情感是否疵丢因此溃堤?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是否就徒劳无功了?“不应该?”

 白瑞玺俯下身、就要吻上严灏的唇:“因为我也是男人的关系吗?”严灏撇过头闪避着白瑞玺,然而,在一番拉扯推挤中,严灏却不慎压到了汽车喇叭。

 “n/1…D/1…”“呃。”汽车喇叭声让白瑞玺冷静了下来。他愣了一下,随即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对不起。”他懊恼地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向严灏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对你这样子。”

 “…没关系。”严灏挺直背脊,系上了安全带。“抱歉,”白瑞玺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麻烦你送我回国会大厦吧,我决定直接去上班…我的车也还停在那边。”

 “好的。”严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看见严灏有些苍白的脸颊,白瑞玺忍不住愧疚地低声说道:“真的很对不起,刚才我…”

 “别再说了。”严灏轻声阻止了他:“…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在办公室里小寐片刻后,白瑞玺继续把昨天没看完的书面资料翻出来仔细阅读。

 其实他的心情一直非常混乱,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在这么努力克制对严灏感情的情况下,居然还会发生那种事情…自己竟然如此不顾一切地向那个男人索讨爱情,这实在是太不理性、也太不像他自己了…唉。虽然千头万绪,但是已经排定的行程还是要走下去。早上,即使难掩疲惫,白瑞玺还是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听取专案报告。唯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一向是模范助理的孙嘉璇却没有出现,而且竟连一通请假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冗长的会议结束后,白瑞玺又连赶了几个婚丧喜庆的场合。没办法,选举近了,这类选民服务非做不可,就算自己赶不过去,礼数也得送到才行。

 下午雨点,白瑞玺正在开车返回国会大厦的路上,他转开收音机,想要听听整点新闻,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则让他震惊万分的消息。

 “…职场性骚扰案件层出不穷,就连在国会殿堂也难以幸免,今天国会议员白瑞玺办公室的女性助理就站出来召开记者会,指控白瑞玺藉由职务之便,对她有不当的肢体碰触行为,让我们来听听稍早记者会的内容…”

 “我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昨天晚上我留下来加班,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大概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先离开,结果,二十分钟后他打电话给我,请我送资料到他住的饭店给他…”

 “我才一进去,他就把房门反锁,对我上下其手。我很害怕,想要反抗,可是他力气好大…最后,他还恐吓我不准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他要让我这辈子永远不得安宁…”

 “得知正准备争取连任、形象一向清新良好的国会议员白瑞玺被牵扯进这件桃色纠纷中,鹰派高层极度震惊,选民也感到不可置信。目前为止记者还没有联络上白瑞玺,如果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们会立刻为您连线…”

 瞠目结舌的白瑞玺立即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在他拿出之前一直调成无声模式的手机后,才发现竟然有数十通未接电话,语音信箱好像也已经爆掉了…天哪!

 才短短下两个小时,自己居然变成所有人最想找到的对象,而他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还有,那明明就是孙嘉璇的声音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瑞玺匆匆赶回国会大厦,不过,他才一踏进大厅,就被守候已久的媒体记者团团包围住。“白议员,请你解释一下…”

 “白议员,你真的有对她性骚扰吗…”“白议员,对于这项指控…”一拥而上的摄影机让他烦躁不已,白瑞玺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推开人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接着,党部高层打来的电话马上又响起,白瑞玺接起了手机。

 “你在搞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破口大骂:“捅出这种篓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要选举啊?”

 “听我说!我根本没有对她怎样…”白瑞玺急忙解释:“我是被栽赃的!这一切都是…”“我不管事实到底是怎么样,总之,今天晚上八点钟,党部会帮你召开记者会说明,”高层下达了明确的指令:“你这一关如果过不了,你自己应该知道对选情的影响会有多大!”

 现在,白瑞玺正面临从政以来最大的危机与丑闻。白瑞玺把手机关掉,办公室的电话也请其他助理代为过滤,他必须好好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