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与白瑞玺之间还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严灏并不认为在有生之年,他们的关系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乎白瑞玺的眼光呢?还有,又是为什么,白瑞玺出现在身边时,自己又会紧张心跳到不知如何是好呢…?

 接下来这几天,白瑞玺发觉,严灏显然在躲避自己。的确,严灏一直在躲着白瑞玺。无论是步行、乘车、参访、听取简报还是用餐,严灏都刻意避免靠白瑞玺太近,就连搭电梯时,他宁愿等下一部电梯也不愿与白瑞玺共乘。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也许是怕太靠近白瑞玺,自己心底那股对他的异样感觉会不自觉涌出吧…不过,严灏宁愿说服自己,躲避白瑞玺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单纯地讨厌他而已…至少这个解释会让他好过一点。

 虽然有媒体记者随行,表现得这么明显似乎不太妥当,但是严灏就是没办法忍受白瑞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而且,他老是觉得白瑞玺一直在密切注意着什么…这让他很不自在。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距离回国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他就快要能够脱离白瑞玺亦步亦趋的监控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吧…

 在参访行程的最后一天傍晚,驻外单位人员在他们下榻饭店的宴会厅里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欢送酒会,现场并请来室内乐团演奏助兴。

 在众人起哄之下,再加上即将回国,心情较为放松,严灏甚至还应大家要求与一位女性外交官跳了一支开场舞,搏得满堂喝采。身为经常出入国际重要场合的经贸谈判人员,国际标准舞自然难不倒严灏,他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灯光渐暗,乐声悠扬,几乎所有的人都进入舞池翩翩起舞。不过,白瑞玺并没有下场跳舞,他只是站在一旁独自啜饮香槟,看着舞池里衣香鬓影、俪影双双。

 他不喜欢跳舞,那种两个人必须手搭手、肩碰肩、脸贴脸的活动实在是太别扭了…况且,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他从来都没有伴,他也不需要伴。

 如果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那么单身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缺点。要与另一个人一起生活,最重要的就是情感的交流与维系吧!

 但是,假如连和自己最亲的家人,甚至是父母,都没有办法彼此倾听关心的话,他又怎么能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抱持信心呢?

 年少时的惨绿回忆再度袭上心头,白瑞玺皱了皱眉。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严灏悄悄地离开舞池,独个儿坐在吧台边喝起了闷酒。以往的舞伴,一向都是佩玉啊…可是现在却…严灏忆起往事,内心百感交集。

 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在重要节日准备玫瑰、礼物和烛光晚餐,再衬上几首西洋老歌与佩玉双双起舞,这一点对他来说却是不可少的,只是,没料到以往的种种甜蜜,到了今日却都变成令人心如刀割的痛苦折磨…

 看到严灏喝闷酒的神情和眉心纠结的模样…和公祭前一晚哀恸的他竟是如此地相像!因此,白瑞玺多少也猜出严灏此刻的心情。就在这一瞬间,白瑞玺心软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他正打算上前阻止以酒精来麻痹自己的严灏时,那位女记者却忽然闯进他的视线,于是,白瑞玺停下了脚步。他看见路翎翎坐在严灏身边的高脚椅上,不但不劝阻他,甚至还不断向他敬酒。

 “…副座,我再敬你一杯!”路翎翎露出甜腻的笑容。“可是…我不打算喝那么多的…”酒过三巡,严灏的眼神已经有点迷茫了,考虑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场合,他试着挡酒∶“真的,我再喝下去就不行了…”“副座,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她噘起嘴∶“人家要敬你,是要感谢你平常的照顾啊!来嘛,喝嘛…”

 没办法,严灏的个性就是这样,只要跟他来软的,他几乎就丧失了一半的反抗能力,于是,他只好勉强再度举起酒杯,又干掉一杯威士忌。

 “真是个笨蛋!”站在舞池阴影处的白瑞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方面嘲笑着严灏滥好人的个性,另一方面却又感到有点不是滋味∶“…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个女人是故意要把你灌醉的吗?!”

 白瑞玺冷眼看着路翎翎不停地对严灏献殷勤,纤纤玉手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腿,来回轻触着。

 他看出严灏想拒绝,但是在不胜酒力的情况下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严灏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求助的目光…只不过,灯光昏暗朦胧,除了自己,似乎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于是,白瑞玺很快地下了判断,决定挺身而出。他优雅地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副座,这样才对嘛!”在不知不觉间,路翎翎又把严灏手中的酒杯斟满了酒,巧笑倩兮∶“来,我再敬副座一杯,祝你步步高…”

 “打扰了。”就在这一刻,白瑞玺忽然现身,路翎翎被他吓了一跳,严灏则是仿佛遇到救星一般,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路小姐,酒怎么能这样喝呢?”白瑞玺丝毫不顾路翎翎脸上的惊讶之色,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像他这样牛饮,根本就没办法品尝好酒的滋味。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有可能会被你们记者写成我和他有心结,但是说实话,我们严副局长根本不懂得品酒的艺术,如果真的要喝的话,还是得跟我喝才对!这好酒给他喝了也只是浪费!”

 白瑞玺招手,请侍者送上几瓶陈年窖藏葡萄酒。“路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两人就来好好地品尝美酒吧!”白瑞玺挑一挑眉,语气优雅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今晚不醉不归。”

 夜渐渐深了,在其他团员先后离席之后,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的严灏、面不改色继续喝酒的白瑞玺,还有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路翎翎。

 这种情况又僵持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路翎翎终于撑不下去,决定在这场酒量大赛中弃权、回房休息后,白瑞玺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严灏了。他看着身边酒气冲天、烂醉如泥的严灏,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个笨蛋…对女人就这么没有招架之力吗?!本来白瑞玺打算请饭店服务生把严灏扶回房间的,但是考虑到严灏毕竟是个代表国家的中央政府官员,让别人看到他醉成这样似乎也不妥,再说,谁知道他喝醉以后会乱说什么?!

 仔细考虑之后,白瑞玺决定不假他人,亲自搀扶严灏回房。完全失去知觉的严灏就这样紧紧靠在白瑞玺的身上,不过,白瑞玺很清醒,他有知觉,而且,最糟糕的一点是,被严灏贴得这么近,他的心跳竟不自觉地跟着加速了!

 感受到严灏的体温传送过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刚刚喝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白瑞玺的脸居然烫得像火烧一样…一股陌生而猛烈的感觉迅速传遍他的全身,逼得白瑞玺几乎想把严灏丢下,落荒而逃。

 不过,最后他并没有这么做。强忍着那股异样的感觉,白瑞玺还是把严灏搀扶回房。他在严灏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饭店房间的出入磁卡,开了门以后把严灏拖到床上去躺平。

 “呼…终于解决一件麻烦事了…”把严灏顺利送回房里后,白瑞玺总算松了一口气。“嗯…”被丢到床上,严灏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蠕动。白瑞玺瞪了他一眼。本来打算不管他,直接回自己房间去的,不过,此时严灏却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嗯…恶…”不会吧?!他…难道他…?!就在这一瞬间,白瑞玺赶紧又冲回床边一把扶起严灏,拖着他火速进入浴室。严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挣扎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抱着马桶就开始狂吐了起来。

 “恶…恶…”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吐出来的大多都是那些他一向无法适应的酒精而已,而更多时间他只是干呕。

 想吐却吐不出东西的时候反而最痛苦,严灏的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看到严灏一副随时会昏死过去的样子,这时的白瑞玺也不敢轻易离开了。

 如果这家伙有了什么闪失,到时候自己的罪名可就严重了…谁都知道我们素来不和,如果连出国考察都可以闹出人命…自己可是百口莫辩啊!不行不行!还是要待在他身边才可以!

 否则不晓得这个笨蛋又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来…白瑞玺蹲在一旁,轻拍着严灏的背,希望可以让他舒服一点。

 “喂,你还好吧?”看着严灏这么狼狈的模样,白瑞玺的心里竟然有点不忍了,不过他还是不改尖刻本色地继续教训严灏∶“你也真笨…不能喝为什么还是要喝?!”

 严灏当然没回话,他头痛欲裂,想吐的恶心感觉不停涌上来,肠胃翻腾不已,他根本没有力气去反驳白瑞玺的指责。

 于是,白瑞玺就这么蹲在他身边,一边谍谍不休地细数着他的罪状,一边却又出奇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背部,始终没有离去。

 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严灏才浑身瘫软地跌坐在浴室地板上。白瑞玺倒了一杯水给他漱口,还拿了饭店房间提供的茶包泡了一杯浓茶让严灏醒酒。

 “多少喝一点吧,会舒服些的。”白瑞玺将热茶吹凉,再把茶杯凑近严灏唇边∶“快喝吧,已经不烫了…”

 严灏乖乖地把这杯浓茶喝下肚去,虽然依他的表情判断,这杯茶应该是非常苦涩的。喝完热茶,严灏似乎觉得好多了,于是,他的眼皮开始沉重了起来,大概是想睡了。

 白瑞玺看到他这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虽然心里觉得麻烦,但还是把他撑起来,扶他回床上躺着,甚至很细心地拿毛巾帮他擦了脸。看着眼前这个西装笔挺的政府官员,却被一个女人灌酒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白瑞玺忍不住摇摇头,轻笑了出来。

 也许不要让他有太多束缚会比较好。白瑞玺弯下身,动手把严灏的西装外套褪下来,接着,白瑞玺开始松他的领结,并帮他解开衬衫的前两颗钮扣…忽然,白瑞玺的手被抓住了。“──你做什么?!”

 白瑞玺一惊,竟然忘记要甩开严灏的手。“不做什么…”严灏眼睛半闭,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好什么?!”白瑞玺脸一红,怒喝∶“我只是不想看到代表国家的官员在媒体前面出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