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河满怀心事地坐在那里,想到刚才佳俊的冷嘲热讽,佳俊语气里的轻蔑和敌意是那么明显,让他既气愤又不安。

 佳岚和他哥哥的关系不睦,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对于佳岚的家务事,他自问没有资格过问,现在他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让佳岚在家里遭遇难堪。

 他抬头四下张望,在诺大的宴会厅里寻找佳岚的身影,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佳岚一米八八的身高,匀称修长的身材,俊美的容貌,优雅从容的风度,让他在人群中总是脱颖而出,夺人眼球。

 现在佳岚就正在和几个高官模样的人寒暄应酬,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举止自然大方。舒河带着欣赏的眼光注视着佳岚,再次强烈地感受到他和佳岚之间的距离,及时打消了隐约的心动感觉。

 头顶华丽的大吊灯发出过分眩目的光芒,让他突然觉得头隐隐作痛。宾客们陆续到齐了,舒河的这一桌多是一些艺术和演艺界的人士,居然上次在邱庄遇到的那位张姓导演也和他同桌,让舒河不禁感叹这世界真小。

 张导演乍见舒河也很意外,他是个健谈的人,很快就和他谈起他马上要开拍的一部新戏,是现代戏,第二男主角是一个厨师,希望找一个没有演出经验的新人来演。

 舒河暗自庆幸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职业,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了。不过正是因为跟张导演有一面之缘,而同桌的人都很随和健谈,所以舒河果然没有感到太过拘束,不禁暗自感谢佳岚细心而又周到的安排。

 周年庆无非是公司发展回顾,来宾致词,老板发言,员工发言,演艺表演等项目,舒河都没有怎样在意,只是关注着佳岚的一举一动。

 佳岚似乎感受到了舒河的目光,时不时地也偷偷对他投来一个默契的眼神。晚会进行到高潮的部分,身为公司董事长的罗英华上台宣布,为了庆祝公司成立五十周年,回馈社会各界的支持,公司决定继续大力支持慈善事业。

 除了以前设立的贫困学生奖学金外,还特别向本市规模最大的福利院捐赠五十万善款,支持他们改善福利院的设施,让那些不幸的孩子们可以有机会受到更好的教育。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福利院的院长上台接受捐赠,整个交接仪式,璞光灯一片闪烁。佳岚站在台上向舒河看去,本以为可以看到他欣喜地笑容,可是舒河茫然地看着前方,脸色一片惨白,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佳岚简直害怕他会突然昏过去。

 佳岚在台上看到舒河反常的样子恨不能马上下台去到他身边,可是台上的交接仪式还在进行,院长还在发表着冗长的感谢辞。

 佳岚心急如焚,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给舒河曾经成长过的福利院捐款,难道他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反而是这副表情呢?佳岚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无助的看着舒河,希望他能看向自己。

 可是舒河仿佛灵魂出窍的样子,眼中一片空茫,不知道在看哪里。佳岚越来越不安,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只盼望活动能够尽快结束,他好和舒河谈一谈。

 舒河坐在台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人居然出现在台上以院长的身份接受捐款?这就是佳岚所说的惊喜?舒河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本以为已经可以尘封的往事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呈现在眼前,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痛地几乎无法忍受了。

 舒河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提醒自己不要失态,一直等到那人的谢词结束才起身离开会场,短短的几百米的距离简直好像有几公里那么长,灯光那么耀眼,他错觉地以为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强烈的罪恶感使他恨不能跑着逃出去。

 好容易离开了会场,舒河冲进洗手间,搜肠刮肚地狂吐起来。***佳岚看见舒河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会场,赶忙跟了出去,站在洗手间的门外,听到舒河在里面干呕的声音,着急地用力拍门“舒河,你怎么了?”

 舒河也不回答,好半天,他才开门从洗手间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好像脱力一样,摇摇欲坠。佳岚赶忙扶住他“舒河,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舒河半靠在佳岚身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佳岚架住他“我送你回去。”佳岚也顾不上提前离开会惹父亲不高兴了,扶着舒河,叫车离开了酒店。到了舒河的公寓,佳岚让舒河躺下,拧了毛巾替他擦脸,舒河一直都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躺在床上,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象一只受伤的小狗。佳岚看舒河的情绪很不稳定,给他吃了一点儿安眠药,服侍他睡下后,才给父亲打电话,解释自己提前离开的原因。

 电话里父亲的语气很是不悦,佳岚只说是因为一个朋友突然不舒服所以送他回家了。“是什么重要的朋友,你叫手下送他回去不就行了吗?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佳岚也懒得解释,只是沉默着听父亲的训斥,可以想象佳俊又怎样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了。不过他目前最担心的还是舒河,从那天晚上后,他好不容易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现在好像又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佳岚真担心他能不能应付,心中寻思是不是应该带他到国外去散散心。

 想着想着,佳岚也在疲倦和担心的双重打击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是半夜几点,佳岚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四周漆黑一片,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好像是餐具碰撞的声音。

 佳岚好奇地起身来到厨房,厨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照在光洁的餐台上,反射着微弱的光。舒河穿着白色的睡衣,赤着脚,在餐台的抽屉里摸索着,发出乒乒乓乓的杂乱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恐怖。

 佳岚觉得舒河的举动很奇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轻轻唤他道:“舒河,你怎么了?在找什么?怎么不开灯?”

 舒河继续在抽屉里摸索着,对佳岚的话置若罔闻,佳岚开始不安起来,突然想到舒河可能是梦游了,害怕惊扰了他,走到他身后,象哄孩子似的柔声道:“舒河,乖,到床上去睡好吗。”

 谁知道舒河身子猛地一颤,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厨刀,对着佳岚,他的眼神散乱,没有焦点,但是大大的眼睛里所蕴含的恐惧还是清晰可辨。

 锋利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寒光,舒河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种疯狂,他举起刀,佳岚有些害怕,大喝一声道:“舒河,你醒醒,我是佳岚啊。!”

 舒河的身体僵住了,空洞的眼睛里,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滚落下来,佳岚试探着上前要拿下他手中的刀:“舒河,乖,刀可不是好玩儿的,你把它交给我好不好?”

 舒河拿着刀的手垂下来,似乎打算听佳岚的话,可是当佳岚的手一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他突然激烈地反抗起来,刀锋划过,佳岚立刻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不禁叫出声来。

 舒河听到佳岚的叫声,突然安静下来,手中的刀哐的一声掉在地上。刀落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一声脆响,把舒河彻底镇醒了,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佳岚,哭着说:“佳岚,你怎么了?是我伤了你吗?”

 佳岚忍着疼,捂住伤口,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舒河,你快到床上去,看着凉了,我没事,你不要管。”舒河打开灯,蹲在佳岚的面前,看着满地的鲜血,手足无措“佳岚,对不起,对不起。”

 佳岚不忍心看他这副样子,安慰他道:“傻瓜,是我自己弄伤的,你跟我道什么歉?去,把药箱拿过来。舒河慌忙跑去把药箱拿过来,佳岚手臂上的伤口足有一寸长,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但是依然流了很多血。

 舒河颤抖着手帮佳岚把伤口包扎好。他一直在流眼泪,满脸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佳岚都不忍心起来。

 他坐在地板上,眼光看到落在地上的刀,茫然地问佳岚:“佳岚,我是不是疯了,我刚才是不是做了很可怕的事情?”佳岚轻轻搂住他颤抖地如同落叶般的身体,心疼地安慰他“没有,你只是做了一个恶梦罢了,现在没事了。”

 舒河狂乱地看着他,拼命地摇头“不,你骗我,我刚才一定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佳岚搂着他“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连我也不信了?乖,去睡觉好不好?”说着就将舒河打横抱起来,手臂牵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痛,但是他把呻吟咽了回去,稳住脚步,将舒河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舒河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轻轻叫了一句“佳岚,我冷。”破碎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碎。佳岚俯下身子,柔声道:“冷吗,那我进来陪你好不好。”

 舒河几乎是不可觉察地微微点了点头,佳岚合衣躺到舒河的身边。舒河仰面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佳岚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

 佳岚转过身面对他,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他。舒河的身体抖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佳岚觉得现在的舒河脆弱的象一块玻璃似的,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靠地更近了一些,舒河没有抗拒,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流泪,温润的泪珠很快把枕巾打湿了一大片。佳岚再也忍不住,将舒河扳过来,面对自己,舒河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失神地看着他。

 “舒河,有什么事不要放在心里好不好?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呢?”“佳岚,我伤过人的,刚才我差点儿连你也伤了,我是一个可怕的人,你不要理我。”

 看着舒河眼中的痛苦和绝望,佳岚心都要碎了,他抱紧了舒河“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喜欢你,我要定你了!”***佳岚紧紧抱住舒河:“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喜欢你,我要定你了!”

 第一次听到佳岚这样执着而坚定的告白,舒河心中却只有苦涩。他贪婪地汲取着佳岚的怀抱所带来的安全和温暖。那是这个寒冷的冬夜他仅有的温度,即使是轩宁的怀抱,也因为分别太久,而不曾给他如此放松和安心的感觉。

 他任由自己沉醉在这种被爱被疼惜的感动中,主动伸手抱住了佳岚。佳岚第一次得到舒河的主动回应,更加温存地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