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的落叶迎来了今年最后一波的荼蘼,也迎来了艺大这座百年老校一年一度的周年庆祝活动。

再过不久,北海市的初雪也该来了……

今年的美术系以时间为主题,从入会场开始到出口结束,每面黑色的背景墙上均绘制了精彩纷呈颜色绚丽的涂鸦,内容都是艺大往届周年庆上精彩故事片段,除了视觉上的享受,还多了一件令人惊喜的活动。进入会场的每个人都会收到黑红两条彩带,黑色代表白云宋,红色代表宋天真,她们的画作被展示在会场中央的透明玻璃上,喜欢哪幅投哪幅,最后多票者获胜,为了不让有些同学私下偷偷的开赌注,宋天真特意下了命令,不到活动开始任何人不得泄露半分。

“罗教授,不好了,要展出的一幅画出了点问题!”一个学生急匆匆的跑到罗熙身边,慌张的报告情况,距离开始只剩最后一个小时了。很快展示大厅便会开放,在校领导和市教育局领导都会来参观,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罗熙沉着的环顾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全场穿的最闷骚的人身上,他眉头轻挑,对学生道:“去忙吧,我来处理。”

李时贤百无聊赖的靠在柱子边眼睛直勾勾的往电梯口瞧着,罗熙向他走去,随口道:“时贤,画室你还记得怎么走嘛?”

李时贤睨了他一眼,“废话。”

“那好,去选一幅你觉得看的上眼的画,然后立刻装裱拿过来给我,时间不多了。”

“啊!”李时贤诧异的瞪着他,“不是你不会是要赶鸭子上架吧!这画室里可都是学生练习的画,哪能展出呀!”

罗熙唇边一勾,“半小时。”

李时贤不情愿的连连摇头,背过身去,“我我不要,我还要等真真呢。她说过开完会就下来找我的。那什么,白云宋等会不是也下来嘛,你干脆让她现场画一幅素描凑个数,反正她那十分钟一幅,还是精品呢。”

“二十九分三十秒。”

李时贤遮住耳朵,像极了叛逆期的小孩,“不要!等下真真该找不到我了。”

罗熙不强求的转身就走了,只是转身前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海绵宝宝冬季圣诞限时怀旧公仔……超稀有版。”

此话虽轻可却如一道烟花在李时贤的脑子里炸开了,还没等他意识反应过来,这身子就先行一步做出了决定,他用平生最敏捷的速度拦住了罗熙的去路,谄媚的笑着,眼里更是闪烁着掩盖不住的狂喜,“这位尊贵客人,选画我是专业的。”

罗熙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五天后你的报酬会出现在它该在的地方。”

“保证完成任务!对了,真真来了替我说一下,我很快回来。”

瞧着傻笑着往外小步跑的李时贤,罗熙唇边勾起一抹得意,而眼睛却不由的往展示厅中央那透明玻璃上挂着的画望去,正对着他的一幅画下签着一个名字,查莎。

画的主题——《错过》

因为错过一片星空而流泪,那你将错过下一片艳阳。

罗熙勾起的嘴角微微收起,他往画的方向走去,脚步静静的伫立在它的面前。画的主角是非人非物,只是一片星空和晨曦的交替缠绵,震撼且戳心,可夺走罗熙眼球的却是画中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背影。背影的低着头,后背微微弯曲,从画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悱恻和忧愁,不知为何,这个背影罗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危机感。

云宋的风格比较多变,她不喜欢被局限,可是在画人物方面,云宋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特点,那就是过分写实,尤其是当画中需要画人物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的将真实发生的事和事件中的人融入进去,这点可能来自于她对人的陌生和对人际关系的抗拒。

罗熙脸色微沉,手指隔空的抚着那画,眼底悄然的浮上一层阴翳。

这个背影是谁的,难道就是宋儿梦话中的那个‘他’……

李时贤兜兜转转,来到了第n间画室,他的嘴呶呶不休的就没停过。

“啧啧啧,这画完的颜料都不及时盖,浪费!现在的孩子呀,小熙这届的老师都不教这些小兔崽子画完要即使清理的嘛,真是比我们那届懒散多了。”

“构图的乱七八糟。”

“这也是,调色都没学会!看你怎么毕业!”

“这副还算可以吧,可惜太大众了。”

李时贤虽然生活上随意,可对艺术的眼光却挑剔的很,但凡他能看上的那这幅作品绝对有独特的亮点,这也是罗熙下血本也要让他来选的重要原因。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靠窗的一个画架上,这个画架有点不同,是歪的,与其说它在那,不如说是被遗弃在那。窗外透进来的一抹阳光刚好打在上面,有些刺眼,却让人有点在意。

李时贤走了过去,抬手轻轻的碰了一下画架,画架犹如醉酒的人晃晃的摇了摇,他低头往画架的背后瞧去,才发现原来架子后的一个支撑点折了,只是被人随意的用胶带绑了几圈,这种画架就算没被回收,应该也没人用了吧,他上前一步,好奇的看向画架的正面。

竟然有一幅油画摆放着,油画板上只有一片光影斑驳的海,很一般,技巧方面也有很多瑕疵,可神奇的是,这片普通的海却能让看客感受到它的悲伤。李时贤微微勾起嘴角,眉头打趣般的挑起,他想抬手将画拿起,可突然方向一转,在画架的边缘轻轻蹭了一下,居然有一层薄薄的灰……

他费解的将手里的灰抹掉,目光再次看向那幅画。看这样这个画架应该很久没人动过了,可是……为什么你还在这?你的主人是不打算要你了?还是……你的主人是谁?

画上没有落款,李时贤开始在画架的周围找答案,最终在画架旁的一个颜料盒里,找到了一本课堂笔记本,本子上写着一个名字,元鹿。

对于这个名字,李时贤有些始料未及。他嘲讽的笑了一声,又开始喋喋不休,

“呵……看不出来呀,这小子天份还真不错,只可惜一看就知道接触绘画没多久,这要是潜心修炼个几年再被我这么一包装,说不定还真能成就大事。不对!现在还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小三呢,哼。”李时贤将随堂笔记重新丢回颜料盒里,看向那幅画,点了点头,“就你了。”

他正将画抬起想拿走,可突然一张画纸从后面掉了出来,飘落在地面上。

李时贤弯腰将它捡起,当画入眼眸时,他的眉头紧锁了,先是诧异再是探究最后变成了愤怒。

这是简单的一幅人像素描,像写生时的随稿。画上只有一个睡梦中的女人,她侧身躺在床上,手臂交叠的放在胸前,小拳头紧握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枕头上,眉头微微蹙着,唇暧昧的微张,睡梦中的她褪去几分醒时的冷漠多了几分纯真的可爱。

画稿的左下角写着一行字。

你是我的一切

每一笔,每一划,每个字,无不呐喊着作画人内心深处那份浓烈到无法自拔的感情,这份感情带着执拗,藏着痴迷,还有动人心扉的忧伤。

元鹿说过,他的画只为她画,可惜她白云宋从未将其当真,她只知道否认,否认他口中一直重复着的爱,否认他的那颗掩饰不住的真心。可能她早已知晓,只是不敢肯定,或许是因为骨子里对这个少年的偏见和自身的傲慢吧。可她怎知不论她如何抵抗如何远离,这份感情早已慢慢的在元鹿心底化茧成一种只有死亡才能解脱的束缚……

一辆高级黑色轿车停在一所学府门口的停车场,陆陆续续中多辆车停在它的附近,且无一例外全是名牌,车门打开一个个潮气蓬勃的少女少男从里头出来。他们和普通的大学生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可是内在却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习惯了挥金如土,任性妄为的生活,以及都是某集团或者企业未来的继承人。

这里便是R国的沃斯利管理学院,全球商学院排行前十,可以说是未来CEO的启蒙摇篮之一。它在商界,尤其是金融圈享有盛名,亚洲多数富商家族都会将子女送入这所学院进行继承人培训。也就是说,这所学院里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富二代,甚至富n代。

它和艺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一种像料理里的顶级食材,高贵且奢华,但又不失味道;而另一种则像火锅,低调平凡,却能温暖到人心的最深处,让人欲罢不能。

“少爷,我们到了。”刘管家坐在副驾驶位,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元鹿,眉宇间不由的流露出一丝担忧。自从元鹿决定转学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情绪上有任何变化了,别说笑了,就连发脾气都再也没有,硬邦邦的就像失去生命力的木偶一般,着实让关心他的人着急。

元鹿转头瞥了一眼车外,漠然的眼眸闪过一抹寂寥。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这里面是不是不会再有你了……我们真的不会再见了吗?呵……也罢,你的生活有没有我都无所谓,我又何必自欺欺人的强留在你身边,与其哪一天你厌恶了然后狼狈的将我赶走,还不如现在分开,至少可以还能保留一点点那少的可怜的自尊。

“少爷,我们进去吧,要先去教务处报道。”

元鹿收起思绪,垂下眼帘,打开了车门。

“元少爷,我是您新学校的班导,杏田优子,很开心在这里见到您,请坐。”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笑容标准,形象过硬,穿着得体,气质绝佳却又不失亲切的四十来岁女性。她说她是班导,可怎么看都只像个职场的精英,什么样子都有却完全没有老师的样子。

“很荣幸您选择我们经济管理系,为您上课的教授都是国际上一等一的学者,相信元少爷很快就能融入新集体。您的入学手续均通过审核,要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现在我就可以带您去教室。”

“我叫元鹿,不叫元少爷。”元鹿冷冷的纠正着她。

可能是在艺大被辅导员呵斥习惯了,对于这位如此客气的班导元鹿觉的异常别扭。

杏田优子笑了笑,“好的。元少爷请跟我来。”

经济管理系a班

“小胖墩,听说我们班要来男的转学生呀。”面容俊逸笑容阳光的男同学激动的对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微胖的男同学八卦道。

而此话正好被一个刚进班级门的女同学听见了,她闪着兴奋的眼眸不打招呼的就加入了他们,她短发披肩五官大气,脖子上挂着装帅的十字架,一身都是酷帅的嘻哈风。

“男的转学生呀,在漫画里的那转学生可都是很漂亮的,这个好不好看。”

阳光的男同学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藤原你真是色胚哦,不都有一个小男朋友了嘛,还在这打听其他男人好不好看,小心我告诉你小男朋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藤原木熏也不恼,反而对着他调笑起来,“小风这是吃醋啦。”

森田风恼羞成怒的蹙起眉头,音量不由的提高了几分,“胡说什么呢!谁吃醋呀!还有我在重复一遍,别这么叫我,我们没多熟!”

藤原木熏轻声一笑,弯腰俯身靠近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我们可是互相看过彼此包尿片的样子,这还不叫熟呀,都快熟透了吧。”她说完便直起腰玩味的瞧着他,一点也不顾面前的人儿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反而调戏的般的抛了个媚眼。

“藤原你个混蛋!”森田风气急的站了起来,怒瞪着藤原木熏。

“啧啧啧,开个玩笑嘛。这么不可爱小心没人敢娶你哦。”藤原木熏调侃着。

森田风不以为然的轻哼,“我可是恒冰集团的小总!想和我结婚的人可都能排到大洋彼岸了,昨天建木集团的副总裁还亲自来邀请我周末吃饭呢。所以用不着你担心!”

听了此话的藤原木熏虽面上依旧带笑,可心头却阴沉的咧咧着,‘那个窝囊废老女人居然还敢在小风身旁转悠,看来上次是被教训的还不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