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宋滑动鼠标的手指停滞了几秒,眉宇间快速的闪过一抹寒芒,她悄然的吞咽了一下,强行将涌上喉间的哽塞压了下去,语调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却莫名的冷了几度。

“什么时候。”

神经大条的梁凉并没有察觉云宋的异样,快速回应着,“就前两天吧,我远房姑妈也就是元鹿他亲姑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给办理退学手续。我已经上交到教务处了,应该这两天就能办下来。”

“平时做事拖拉,这件事办得倒麻利。”云宋边说边关掉电脑屏幕,将桌面的东西有序整好。

“呵呵,一想到以后不用再被那臭小子迫害,我一开心就连夜给他弄好了。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教授不用这么夸奖我的。”梁凉咧着嘴不好意思的提了提镜框,脸上还洋溢着一丝小得意。

云宋唇边冷冷的弯起一丝弧度,黑瞳里晕染着看不穿的情绪。

倏然间,气氛有些诡谲,一股寒气慢慢的氤氲在了梁凉的四周,她上扬的嘴角僵硬的收起,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把手塞进口袋里,缩了缩脖子,纳闷的嘟囔了一句,“奇怪,暖气这么足,怎么突然这么冷呀,教授你冷嘛。教授你要出去呀。”

梁凉看向云宋,迟钝的发现到她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文件,画稿,工具等等都恢复成早上刚刚来的模样,一丝不苟,整齐有序,就像从未有人动过一般。

替教授收拾办公区域是助手的工作之一,可梁凉自从跟了云宋,却有一个惊喜的发现,自家这位教授在这方面压根轮不到自己动手,不仅是因为她自身做事细致,还有就是她身后永远站着一位能帮她打理好一切的未婚夫。可有喜就有忧,她的细致和缜密不仅在生活上连对工作和艺术一样如此,而这都加剧了梁凉各个方面的工作难度,一个不满意都要被打回爹胎重造。有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也没用呀!

只见云宋穿上大衣站了起来,脚步停在她的身边,一句话冷漠的传进耳朵里,“一个小时后我要看见报告,不要找任何理由。”说完便走了。

“啊!不是我,白教授!教授!”

望着云宋冷漠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梁凉欲哭无泪的垂下了头,额头上恨不得印上一个大写的‘丧’。她嘟起嘴生无可恋的喃喃自语起来,“怎么这样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哦。刚刚不是谈的挺好的嘛,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没说什么呀!到底为什么说变就变呀!呜呜呜,我的乐团!该死的报告!哎……’

穿过教学楼前层层嘈杂的学生群,云宋最终莫名其妙的停在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小河边,这条由石子铺成的小路平时不会有太多学生经过,但是晚上却是个圣地,约会圣地。月光印染在河面,照在河边草坪相互对望的情侣身上,隐隐约约的能看清对方的脸,小风一吹,小奶茶一喝,小手一牵,小嘴自然而然就……咳咳,可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女人,那寒气可是比周围的冷空气更令人窒息。

她双手叉腰,抬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的呼出,秋风拂过将她身后的长发扬到空中,那因呼气过于用力而鼓鼓的脸颊还染上了些许胭脂红,霎时间,如水蜜桃般诱人,当然这颗桃应该被冻了不久。

似乎她的心情慢慢趋于稳定,嘴角也微微噙起了笑,可眼底的寒气却稀有般的被一股怒气所覆盖,且愈发明显。望着平静的小河,她独自呶呶不休着,

“都快冬天了怎么突然这么热,罗熙明明说过今天很冷的呀,真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言而无信,妄为,岂有此理!”她收敛起那瘆得慌的笑,又反复的深呼吸了几次,“不对,我没生气,没生气,我白云宋是不会生气的,更何况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对,只是太吵了,而且这个鬼天气太不没有规矩了,所以才会导致我血液流动加快从而引发体温上升,对,就是这样!”

云宋对于自己的回答似乎非常满意,她脱掉大衣,爽快的坐到了石凳上。可还没半分钟,大衣突然被用力的摔在了地面上,她忍不住的低吼出声,接着站起来叉着腰原地转圈来回踱步,看来体内的怒火已经无法按捺住了,“啊!气死我了!这个元鹿,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居然还给我莫名其妙的退学!我都已经那么放下脸面的主动让他回来了,他这么还敢如此!如此任性,如此!如此!这个臭小子,早知道我就压根不应该管他!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每学期挂红灯!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每天画画画到手断掉!早知道就不应该在海边救下他!早知道!早知道……”

突然间,这仿佛无休无止的叱骂停止了,她插在腰上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怒气冲冲的黑眸也渐渐的回归冷漠。她仰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天空,语气显得那么落寞暗哑。

“早知道……那天就应该把他一起带回来的。生我的气所以才退学的对吧,因为不想见到我了,更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瓜葛,还说什么要我对你负责,说什么此生非我不可,好不容易我真的想负责了你却逃开了。呵,果然,我们本就不该有任何的牵绊,一切恢复原样不也挺好的嘛,反正迟早都要结束的……”她低下头,眼帘遮住了所有情绪,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的攥紧了,“纠缠的越久越难放手。”

她静静的坐在那望着河面,像一座凝固多年的雕塑。不远处的哄闹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和她没有任何的瓜葛,天边的太阳悄悄的躲进了云层里,世界渐渐阴了下来,黯然氤氲在各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半小时后,身体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慢悠悠的捡起地上的大衣,拍了拍大衣上的草屑,边穿边轻声喃喃着。

“一会热一会冷的,老天你耍人玩真是一把好手。白云宋,还有一推事情等着你处理呢,苦情人设可不是你能驾驭的。既然他不想见你,你自然也不想见他,是时候来一杯奶茶了。”

天色渐暗,原本应该人头攒动的奶茶店门口,此时却只剩下卷帘门,无情的紧闭着。云宋双手插在口袋里,眉间略微抽动的盯着它,倏然间,一声冷笑从唇边倾泻而出。

八字犯冲,水星逆行,喝水塞牙,人神共愤!看来今天对自己来说真不是个日子……

就在准备离开之时,手机响了,看着来电显示,云宋眉头微蹙,滑动了接听键。

“说吧。”她的语调和平常一样冷冽,只是今天多加了一点不耐烦。

“白教授这是怎么了,声音听着有些不开心呀。”宋天真那泼辣的声音传来,她戏谑般的调侃着,“本来天就冷,听了你的声音更冷,就不能热情点嘛,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呀。”

“没事我挂了。”

“等会,谁说我没事。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问问你究竟为什么要替那家奶茶店的老板顶罪。”

云宋眼眸微眯,“直接说。”

“是这样的,刚刚学校的监察部门联系了我,让我核对一份关于‘融化了’这家奶茶店的举报内容。看了内容我很是惊讶呀,不知是谁偷拍了我的病历单还把我放在办公室没喝完的奶茶拿去化验,很明显就是针对上次那件事。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监察部的人居然说他们在那家店里搜到了同样的药物。呵,我一直以为奶茶里的减肥药是你自己要喝的,结果不小心和我的拿混了,可今天我才恍然明白原来一开始就是那家奶茶店的问题。白教授对那家奶茶店很是中意我是知道,可没想到竟然会喜欢到可以替他顶罪。”

“这么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宋天真尖细的笑出声,笑里带着浓浓的玩味,“真的只是好奇,好奇我们白教授喜欢的究竟是奶茶,还是……制作奶茶的人。”

听了此狗屁不通的话,云宋无语的对空气白了一眼,“宋天真,你也太无聊了吧。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关心一下,究竟是何人能随意的拿到你的私人物品,并且对此事了如指掌嘛。”

“说的也是,可是吧,对于白教授究竟有没有精神出轨,我更感兴趣。”

云宋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声音犹如掉进冰窟里的寒霜,“宋主任,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容易出事。”

电话被云宋果断的挂下,她眯起眼睛转头盯着面前的奶茶店。

原本以为早就结束了,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那个举报的人,到底在针对谁?又是如何得知的,不过从目前看来,他应该很有可能还不知道中间还夹着一个吧。呵,真愈发有趣了。

云宋抬眸往不远处行政办公楼的方向看去,唇边抹上一丝诡笑,喃喃自语着,“看来你在那呀。既然今天如此不顺,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也许也不错。为了奶茶,这次就勉为其难的趟趟浑水吧,顺便救出你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替罪小绵羊。”

“白教授,这是去哪呀!”云宋大步流星的走到行政楼下,正好和路过的同时撞见,可她却直不愣登的往楼上走,完全将他人无视掉。

“白教授,这是去哪呀!”云宋大步流星的走到行政楼下,正好和路过的同事撞见,可她却直不愣登的往楼上走,完全将他人无视掉。

看着云宋消失的背影,同事不悦的轻哼了一声,边走边心头讽刺着,‘这个白云宋真是傲的很,天天顶着一张自以为是的冰块脸,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呀!不过,她来这做什么?不会又是来找陀部长麻烦的吧,应该不会呀,自从上次闹了一番后,这美术系的引进不都换了一个全新的厂家嘛!切,管她的呢。’

艺大监管部门

此时的会议室气氛肃穆,凝重。会议桌对着门的一边坐着两男两女四位监察人员,他们表情正经,眼含审视,面前则摆放着疑似证据的文件和物品。而坐在他们对立面的只是一个形单影只,看上去文弱可怜的融洽。

“融洽先生,有人于上星期三举报您在食物中也就是您的奶茶店里销售的奶茶里私自加了减肥类药品,这导致了我校某系主任住院。这是举报人递交的证据,化验单还有从您销售的奶茶里提取的成分,而这些都和今早在您店里搜查出来的这类减肥药物成分一致。对此,您可有异议。”

融洽唯诺的抬眸望向那些所谓的证据,眼里充满了无助,眉黛间染着浓浓的愁云,小脸惨白一片,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不由的心生怜悯,完全无法将他和奸商两字联合在一起。只见他颤巍巍的摇了摇头,有些认命的垂下眼帘,“我……”可认罪的话语还未脱口,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顷刻间,打破了这好似无法扭转的局面。

她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眉间带飒,眸里含冰,虽然只有一人,可气场却足以压制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在做什么!这里在处理重要的事情,不允许外人旁听。你是学生吗?几级的哪个系的,辅导员是谁!赶紧给我出去!”其中一个坐在c位毛发不太浓密的中年男性生气的站起来对着云宋严厉的斥责道。

融洽转头看去,当见到来人竟是云宋时,满眼皆是震惊。此时的她在融洽眼中自带光芒,如同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那颗最亮的星,霎时间,融洽隐忍的酸楚突然有些忍不住了,眼眶渐渐泛起了红。他低下头,鼻子一抽一抽的,肩膀有些颤动,可怜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子。

而其中的一位女监察员似乎认出了云宋,她悄悄的扯了扯中年男监察员的衣服,窃窃私语道:“聂组,这是教授,不是学生。”

“教授!”聂组瞪大双眸不敢相信的打量着云宋,“不会吧,这看上去才二十出头,怎么会是教授!”

又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监察员似乎也认出来了,肯定的窃声附和道:“没错是她,半年前还来我们行政楼闹了一番,在后勤部可是名声大噪,出了名的不好对付。聂组你那时还没从调过来,所以不知道。她好像叫什么,蓝天还是白云的……”

“白云宋啦,和我一样大。”女监察员急迫的插嘴着。

聂组听闻忍不住低声呼道:“一样大!三十了呀!哇,那是她保养的太好,还是你显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