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某通讯app,习惯性的点下了第二个头像,第一个是罗熙的置顶。可当点进去时,云宋眉头一皱,竟是梁凉那丫头,最后一个对话框是她发来的关于科研计划的文档。云宋嘴角一撇,迅速的滑出,手指悬空的比划了一下,这才发现第一页上居然没有他,向下划了几下后,目标出现了,原来那个头像已经很久没有跳出新消息了……它静静的待在好友列表里,就像失去灵魂的玩偶再也无力吸引它想吸引的人的目光了。

“真丑。”云宋盯着头像出神了几秒,轻声嘀咕了一句,可面上却露出淡淡笑意。

头像是一张带着大大眼镜的猫咪喝着一杯珍珠奶茶的图片,很难想象用这张头像的主人竟是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这么符合她心意的头像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云宋点开头像,随意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全是对方发来的各种语音,文字,图片,而自己这边的回答每次都少的可怜。聊天记录最终停在了上个月出席画展的那天,而最后一个对话框也是他发来的,晚上19点10分,一段简短却让人苦涩的文字。

——白云宋,这酒好难喝,它为什么是苦的。

那天他的确喝酒了,可为什么酒会苦呢?莫不是过期了?然后导致体力值下降!对,那天晚上他体力的确不太好……

云宋若有所思的低垂眼眸,脑子里胡乱的想入非非,盯着那段文字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倏然间,她抬手按住心脏部位,眉宇间浮出一丝丧气,这里怎么有点揪得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可到底……少了什么呢?

几分钟后,她耸了耸肩,看来是放弃了继续思考这种想不出来的问题,接着伸出一根如葱般纤长的食指在输入盘上按了几下。

——是想期末挂红灯嘛!还不回来!

“不行,是不是有点太凶了点。”云宋咬着下唇,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按下了删除键。

——你那边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不对不对,这搞得好像我想他了一样!我再怎么样也是老师吧,态度还是应该端正点的。”云宋啧了一下,还是删除了。

有了!她眉头一挑,嘴角满意的微微上扬。这样说肯定不仅又不失身份而且还能表现出作为老师兼好友的适当问候。

——周年庆下个星期就开始了,查莎女士的旷世杰作也会在那天展出,你不是想知道她当初的灵感是什么嘛。若是想看就准时出现,否则错过了抱憾终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发送……

看着发送的文字,云宋心满意足的颠了颠脚,但很快她便对着空气轻咳了一声,慢慢的将脸上肆意出的的笑收起,再次将淡漠武装。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罗熙打来的。

“宋儿在哪呢?我去找你。”他的声音温柔如常。

“我在储藏室拿点东西,你在车里等我就好。”

“好我等你,慢慢来。”

云宋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醒目的霞光,轻轻的用鼻息哼了一声,“嗯。”

“别慢了!白教授我快饿死了!”电话那头传来李时贤不太清晰但很刺耳的鬼哭狼嚎,云宋微微上扬的嘴角顿时收起,甚至嫌弃的瞥了瞥嘴,快速的将电话给挂了。

今天早上她就知道李时贤这家伙回国了,而且晚上罗熙还邀请他一起吃晚饭,要不是看在他那杯超甜奶茶的份上,她才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呢!这一个月里只要一想到他自己就气得肝疼。不过,既然他有胆量自己送上门,那晚上倒是可以痛快的报复一下他随意传播假消息让自己不痛快还有亵渎自己早餐等等这些不共戴天之仇喽!嘻嘻……白云宋报仇,一个月也不算太晚。

云宋单肩背包,寒眸依旧,瀑布般卷曲的发丝垂在身后,隐隐约约的展露出那曼妙妖娆的背影。当她经过时,途径的那些妙龄男子都会忍不住停驻脚步转头多看一眼,即便他们都知道这勾人心魂的女人不是学生而是一位教授,而且还是美术系人人惧怕的白云宋,白教授。

“宋儿!”

当脚步刚迈入停车场附近时,罗熙的呼唤便从远处传来,云宋抬手掩在额头遮挡着落日刺眼的余光,她眯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霎时间,目光便被那熟悉入骨的身影给占据了,身量修长犹如阿波罗般耀眼的他随意的靠在车边,眼角噙着笑慢慢的对着她挥手,那笑容比洒在他身上的彩霞还要绚烂,顷刻间,云宋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在落日的遮掩下不动声色的上扬,她加快了些脚步,朝她心中的温暖迈去。

“李时贤呢?”云宋问着正俯身帮自己系安全带的罗熙。按照李时贤那种抠门的本性,应该不可能有车不坐自己走路回去的才是。

罗熙抬眸看向她身后,张嘴正要说话。突然间,藏身于后座底部的李时贤蹦跶了出来,高举双手表情夸张的吼了一句“surprise!”。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杀进云宋的耳朵里,那高昂令人心生烦躁的声音震的她耳膜直响。

霎时间,空气中飘散出一股隐隐的让人后脊背发凉的寒气。

罗熙责怪的对李时贤微微皱眉,然后担忧的看向云宋。云宋似乎并没有被吓到,依旧冷着一张脸,身子一动不动的,可眼底骇人的冰霜和手上攥紧的安全带,却无声的告诉车里的每个人,她……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

可神经大条的李时似乎还没有意思到自己死期将至,抬手一巴掌便拍向罗熙的肩膀,傻乎乎的大笑起来,“小熙我说的吧,你老婆不是一般人,我这么点恶作剧根本吓不到她,哈哈哈哈!”

罗熙推开他的手,收回身子坐回驾驶位,嘴角抽动的瞥了一眼后视镜里还在肆无忌惮的李时贤,他暗暗的吞咽了一下,伸出手抓住云宋握拳的手,轻声道了一句,“宋儿,下手别太重,我心疼。”

“小熙你说什么?”即将成为沙包的李时贤还一脸懵的将头探到云宋和罗熙中间,疑惑道。

云宋目光凝视前方,声音低沉语气缥缈,“放心,尽量……不见血。”

“血!白教授你姨妈来啦。”李时贤转头盯着云宋的侧脸,大呼道。

此等妄为的话一出,云宋眼底的霜更深了,而罗熙也用孺子不可教也般的眼神瞪向他,最后嫌弃的摇了摇头。这等猪队友真是千年,不对万年难遇呀!

云宋眼眸一转,抬手撑住下巴,对着空气有意无意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刚刚在天鹅湖旁的草丛里好像看见一个钱包,还挺鼓的,早知道就不嫌麻烦捡起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捡走。”

和钱有关的话怎么会逃出李时贤的耳朵呢,只见他耳朵一竖,双眸闪过一道金光,二话不说便扒拉开车门奔向天鹅湖的方向,那速度快到闪电侠应该都追不上吧。

讨厌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云宋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嘴角一勾,轻快道:“开车吧。”

罗熙看了一眼顽皮的云宋,好笑的叹了口气,没多想便发动车子,往家方向开去。毕竟老婆至上,好友嘛就只能委屈一下喽。

余晖落下,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静谧的沸腾着,云宋将头靠在车边目光停滞的感受着从车外飘进来的风,那风略感凉意,可这凉却浇不灭云宋心头逐渐升腾的阴郁之火。这火从那句“surprise”刺进耳朵开始,便任性的燃烧起来了。

上一次听见这个单词是什么时候,好像就在昨天,可又好像过了好多年。只记得那天的风很热,天空缀满繁星,流星也才刚刚滑过,一张漂亮到澄澈的脸上洋溢着讨厌的笑容,坏坏的小虎牙,调皮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又想起他了!这颗心对他的在意好像真的有点超出所预计的范畴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难道……不可能!虽然自己说过喜欢他,说过会对他负责,可那只是欲望使然,只是随口一说哄骗他玩玩而已,不可能是真心的!自己有罗熙,这个天底下最好最值得珍惜的男人。这不过是一段很快就会结束的游戏而已,他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吧,小孩子找个刺激玩玩,那些什么找了自己十年绝对不会离开的话,应该也只是说说的吧,对!只是一个游戏……不可当真,不可!

“宋儿,再吹下去嘴巴就要歪喽。”罗熙调侃的声音传来,将云宋的混乱思虑打断。

云宋转头有些迷糊的看向他,抿了抿嘴将身子坐正,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次对时贤怎么这么客气,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向以前那样教训他呢。不过这个恶作剧应该只有时贤那家伙才会上当吧,毕竟现在除了他真的太少人用现金了。”罗熙笑道。

云宋转了一下眼眸,声线略带阴森的喃喃道:“对呀,笨蛋自是要用最简单的手段。不过好戏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声音飘到车外,风将这阴冷之气带走了,卷到空气里,散布到瘫靠在校门口大树旁的李时贤的脸上,他满脸写着丧气,眼里全是疲倦。很明显这弯了半天的腰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居然有人比我速度还快,太背了!”他沮丧的嘟囔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被耍了,并且一直以为那个天上掉下来的钱包是被别人抢先捡走的。

李时贤靠着树单手揉着腰,继续喃喃抱怨道:“这两人怎么这么没耐心哦,也不等等我。”

这时,两个学生走到他身边。一高一矮,高的穿着一件黑打底外面套着一件篮球服,已经入秋的天气可他却满头都是汗,而矮的腋下夹着一本漫画书,憨憨的圆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们交谈着,毫不避讳的音量正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李时贤的耳朵里。

“你说,小鹿什么时候会回来呀。”矮个子问着身旁的高个子。

高个子摇了摇头,满脸无奈,“谁知道呀,怪想他的,这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搞得跟人间蒸发一样,害的露露也跟着担心。”

矮个子语气里带了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和闫学姐这么亲密啦,以前不是都连名带姓的叫嘛?”

高个子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睛里也闪过一抹小雀跃,嘚瑟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磊哥我虽然没有好看的那么突出,可只要稍微和我待在一起就能发现我的众多优点。露露最近时不时就会来主动和我搭话,还经常带上我吃饭,说不定呀就是发现了我不同常人的闪光点。”

“我看她八成是来向你打听小鹿的吧。而且我和你待一起最久,好像也没发现你的什么众多优点呀。”矮个子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却直接道破真相。

被这么□□的实话反驳,高个子勾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哀怨的对着矮个子瞥了瞥嘴。这家伙总是这样用最呆傻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自己知道就好了嘛,居然还要说出来戳破我的幻想!

高个子嘴硬道:“那又怎样!元鹿有女朋友是众人皆知的事实,露露迟早会对他死心的,然后转身看见一直在她身后对她默默无闻付出的我。”当醋意上来时,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会忍不住连名带姓的叫出他的名字。

‘元鹿!女朋友!’

李时贤原本有些倦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他望向那两个学生,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接着悄悄的走了过去,如幽灵般静静的站在他们身后,然后阴森森的飘了一句。

“你们说的元鹿是不是美术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