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呀,我最信任的梁助教竟然是一只深藏不露的小特务,这元鹿才来几年,你们竟然一起做过这么多事!”云宋闲散的单手撑着下巴,凝视着眼前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低着头的梁凉,语气虽冷漠但眼角却噙着不易察觉的趣意。

“我真的都是被逼无奈的,我也不想帮元鹿做这些,可……要怪就怪我是个妈宝女,我妈提的命令我不敢不听,再加上元鹿那小子天天以自己未来的幸福相要挟。哎,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是我胆大妄为,严重的辜负了您的信任,您要这么惩,惩罚,我都认了!。”梁凉撅着嘴,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哭腔,柔弱的小肩膀颤巍巍的抖着。

‘看来自己不能再继续吓下去了,不然这傻丫头指不定真哭出来。合着老娘天天没干别的,光处理眼泪了!’

云宋暗暗的抽动下眉头,手握拳置于嘴边假意轻咳了一声,低沉道:“既然你真心知道自己错了,那我自然也就大人有大量,以前的事就当没听过。好啦别真哭出来哦,我可没那个精力去安慰你。”

梁凉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确认着,“真的嘛!白教授你不处罚我,不把我交给校方!”

“真的。”云宋好笑的点头。

梁凉裂开嘴,用手背胡乱的擦掉那快要逃出眼眶的泪花,瞳孔发亮的保证着,“白教授您放心,元鹿以后叫我做什么我都不做了!绝对不会再以权谋私的。”

云宋的余光瞥了一眼考勤表,眼底闪过一抹玩味,喃喃道:“其实吧……你可以做。”

“什么?”梁凉以为自己听错了,清秀的眉眼间满是茫然。

“我是说你可以继续帮他,只不过你做之前先来和我报告,然后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你在出卖他的。”此时的云宋嘴角轻挑的勾着,乌黑的瞳仁闪着狡猾的光,语气魅惑像极了拿着毒苹果给白雪公主的邪恶巫女。

梁凉愣愣的点着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虽然有些糊涂但也明白个大概,看来白教授是要亲手□□他了,小表弟可别怪表姐我不仁道呀……要怪只能怪你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个攻击性爆表的强者,这不吐点血还真上不了位呀!

R国私立精神疗养院

镇定纯白的墙壁,冷落空荡的陈设,特意挑高的天花板,和走廊隔绝的那面墙一半由一面单向镜面而制,里面的人看不见外头,外头的人却能将里头的一切尽收眼底。抬眼一看,便能清楚的看见门口的正上方写着几个日文,心理治疗室。

治疗室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单人躺椅,一把椅子,和一个透明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块银色秒表,一本翻开的病例,一杯凉白开,还有一盆生命正旺的绿色植物。元鹿半睡半醒般的靠在躺椅上,他身穿病号服,俊俏的面容此时因痛苦变得惨白娇弱,豆大的汗珠时不时从发间流出,滑过那早已满是薄汗的额头,双手握紧拳头颤抖着,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只见一抹刺眼的白色隐约的从宽松的袖口露出,仔细一瞧不由的心生战栗,那纤细的左手腕上竟然捆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元鹿的身旁坐着一位身穿白大褂,满脸银胡子的老者,眼眶深邃,淡蓝色的瞳仁中似乎洋溢着一弯无人漂泊的大海,他唇瓣微启对着元鹿念念有词,可眉间却时不时皱出一道沟壑。

元菲抱着双臂,站在单面镜的另一头紧盯着治疗中的元鹿,那凌厉的眼眉此刻染着浓重的忧虑。

“情况如何。”她低沉着声音问着身旁的刘管家。

刘管家娓娓道:“通过菲尔医生这段时间的治疗,少爷的病情已经逐渐稳定了。只不过,臆想还是时有发生,而且情况并不乐观,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抑制。”

元菲眼底闪过一抹冷冽,嘴角凝重的下压了几分,“原以为那个白云宋不仅可以压制鹿儿的病情还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接手公司,可没想到,她竟是只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都怪我!”元菲说完狠狠的闭上眼睛,脑门处因用力过猛而绽出点点青筋。

看着眼前再次陷入自我责备的元菲,刘管家低声安抚道:“这并不是董事长的错。自从少爷两年前找到白小姐后这病情的确很稳定,不过医生也提醒过,若少爷突然被最在乎的人刺激了,那发病的概率将会变得更大。这次也不知白小姐说了什么,竟让少爷的病情变得这么严重,甚至……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冲动。幸好董事长在酒店套房里装了监视器,不然少爷这次恐怕性命堪忧。”

元菲睁开眼睛,眼白周边带着可怖血丝,藏在和服里的手攥紧,紧到好似要将那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一般。

“若不是鹿儿对她用情至深,恢复以后找不到她会彻底失控,我早就留她不得了!慕白,你去查一下白云宋的未婚夫,原本我是想放任不管的,可现在看来我需要替鹿儿寻一份保障了,最好能将碍他眼的东西全部除掉,不管用什么方法!”

“明白。”

美术系教学楼一楼周年庆展示厅,同学们正根据要求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李时贤和罗熙并肩站在一旁,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看上去真不错,我们小熙的策划能力都快赶上我了,改明儿我看你还是辞了这教书匠吧,跟着你哥哥我吃香喝辣不比这痛快。”李时贤诱惑性的对着罗熙挑了下眉。

罗熙双手环绕胸前,心系着周年庆的进度,只是敷衍一句,“一日三餐以清淡为食最好,吃香喝辣,我可受不起。”

李时贤叹了口气,转头嘟囔着,“迂腐,无趣。”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学校找我,你不是说过你毕业后就再也不回来的嘛。”罗熙边盯着前方边询问着。

想当初,李时贤本是坚定的以为自己可以毕业证结婚证一块领,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可世事无常,大学四年他都未能找到想共度此生的女孩,于是乎在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他喝醉了对着门口的保安发誓道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只因他觉得学校和他气场不和,会阻碍他的姻缘。这家伙也算言出必行,这么多年无论是重大校庆还是罗熙的邀请,他统统拒绝,可遗憾的是,即便离开了学校,他的姻缘还是迟迟未来。

李时贤瞥了瞥嘴,语塞了一下,停顿几秒后道:“你管我,我……想来就来。”说完便又道,“我渴了,去买杯咖啡,你还是老样子吧。”

罗熙懒得猜测他的小心思,依旧盯着忙碌的学生们,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时贤穿过一条马路,走进一家名叫‘心动的你’的咖啡店。这家店正对着学校大门,外墙没怎么整修,褐色的墙面有些蜕皮,看上去很是怀旧,这么多年唯一有变动的就只是将会卡兹响的手推门变成了全自动门。

他站在门口将咖啡店扫了一圈,这个时间寥寥几人,里头的装潢依旧老样子,十年如一日。那感觉就像多年好友,即使很久不见可依旧能用最熟络的方式打招呼,没有隔阂没有距离。他乌黑的瞳孔定格在最靠墙的那个吧台处,多年前曾经有三个学生是它的常客。每到周末,最百无聊赖的黄昏,这里总会出现三个背影并肩坐着,各干各的事,看似没什么互动可却有一种莫名的牵绊。

少女坐在最右边,每次都只点一杯奶茶,默然无声冷若冰霜,手边翻着一本印着密密麻麻字的书,好似这个世界都和她无关;中间坐着一个少年,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右手边少女的身上,即使离开也不超过三秒,嘴角永远洋溢着最温柔的笑;最左边的一个少年,最吵,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面前总是放着一杯很便宜的饮料,而且喝的很慢,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像个闪亮亮的电灯泡,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故意为之。

那个深秋,那段青春,美好又纯真,可终归只是过往,过往也只有永远的封存,才能一直成为最美好的存在……

李时贤暗暗叹息了,他将视线从那个老地方移开,插着口袋帅气的走到柜台,看都不看菜单便对接待员报出了想要的东西,“小姐姐,蓝山,冰拿铁各一杯,对了再来一杯特调奶茶,最甜的那种,打包外带。”说完又扬起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

“好的,先生。一共……”

李时贤抬眼望向柜台背景墙上的风景照,打断接待员的话,笑问道“你们老板今年又去了不少地方旅游拍照了吧,还真是老样子。”

“看来这位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呀。”

“何止朋友,我和你们老板的关系可是要多纠葛有多纠葛,要多复杂有多复杂,要多缠绵有多缠绵。”李时贤故弄玄虚的摸了摸头发,一脸感叹。

八卦的服务员眼睛一转,惊讶的微微张嘴,窃声问道,“缠绵!不会吧……这么说,您和我们老板还有那么一段……”

李时贤继续打断了服务员的话,声音还充沛的提高了几度,“何止一段!是一大段!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想当初我还只是个穷学生,你们老板她……”他边说边依靠在柜台边,看向窗外满脸的陶醉。

“一杯黑咖啡,外加这位先生的一起买单。”就在李时贤沉溺之际,一阵细腻的女声从他耳边传来,还伴随着扫码付款的声音。

李时贤停下吹嘘,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他转过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自己低头看着手机,印入眼帘的只有干练的短发,纤长的脖子,黑色的裙摆,可即便看不见正脸,凭李时贤多年的阅人经验,他心头一喜,这个女人不普通,说不定能撩一撩。

“这位美女,让你替我买单多不好意思呀,还是……”李时贤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边直勾勾的盯着那后脑勺,他有一种冲动,想第一时间看清这个女人的模样。

可当那个女人转过头看向他,回眸一笑的刹那间,李时贤轻挑的嘴角突然收了起来,耳边还怪异的传来了什么东西跳动的声音,好像是一颗荒废很久的少年心。他的眼珠呆滞不动,可耳朵却染上绯红,对,他慌了,乱了,甚至想要立刻逃走!

谁曾想过,人海茫茫中你我会这样相遇;谁曾想过,这刻意的回眸便能成为一生的等候。若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这后半生你会为一个女人流干所有的眼泪,那他必会认定这个人只是个疯子……可现在他却有点怀疑,这好像是一句真话。

宋天真高昂的抬着下巴,眼角带笑的瞧着如傻子般盯着自己的李时贤,干脆道:“我时间比较紧,实在没有那个耐心听您继续讲故事下去,只能鲁莽的插个队并自作主张的把您的钱给付了,也算是给您刚刚给我讲故事的一点小小报酬。”

李时贤目光闪烁,全身紧绷的对视着宋天真,原本崭新的大钞此时早已被他狠狠的揉成一团握在掌心里。他努力的张嘴想接话,可怎奈喉咙却像失声一般,心头急嘴上却半天说不出话。要知道在商圈打拼多年的他早已练出能将鬼说活的技能,可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却重新变回了婴儿。

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白云宋那个坏女人才会让他哑口无言,可现在的感觉好像又和在白云宋面前不一样,那是一种自己说不上来的……慌!慌到连话都忘记了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