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到鸡蛋了,但没想出鸡蛋的用法来,于是放弃。结帐的时候排队排得心急如焚,骁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急。等收银员刚把最后一罐饮料放进超市口袋,他抢过就走。再回宿舍时,黎湘北还是刚才那个姿势。

 “来,拿这个敷一下。”骁骐手忙脚乱扯掉盒子上的保鲜膜,把整块牛肉托在手里“来,把脸凑过来。”

 黎湘北听话的凑过来,没等骁骐举起牛肉往他脸上贴,他自己就侧着脸就着骁骐的手贴了过来。冰冷的冻肉刚接触皮肤的时候很冷,他皱了下眉毛,然后放松。骁骐现在的姿势很奇怪。

 因为黎湘北受伤的是右脸,而骁骐是在他右边,拿着牛肉的右手就只好别扭的悬空在那里托住黎湘北的头,黎湘北成了背对着骁骐。

 于是骁骐面前是前者的后脑勺,细而软的黑头发看了满眼。骁骐忽然很想摸一摸那些黑发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柔顺,才一伸手,又觉得不对,左手伸到一半,又放回自己头上去,轻轻挠了挠头。

 “用这个敷完后,再拿易拉罐冰一冰吧。会舒服些。”骁骐决定不问他受伤的由来。“脸会变成冰块的。”黎湘北喃喃说了句。

 “呃,也对哦…”骁骐又挠了挠头,因为自己的欠三思而有些不好意思。骁骐的手已经开始酸了,偷偷的把手臂慢慢往下降,直到手肘接触到桌面,总算有了个支点着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肉解冻了,有血水顺着骁骐的皮肤纹理渐渐流下来,一直流到肘尖,在桌上积成小小一滩红色。

 “湘北?”骁骐试探的叫了声。没有回答。骁骐小心的略微抬起身子,探头看黎湘北的脸。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因为还托着他的头。一看之下才发现他睡着了。

 眉眼都舒展着,睫毛长长的,在脸上投下两排阴影,几绺碎发拂在额头上。现在的黎湘北像个孩子。骁骐长长叹了口气,用空着的左手凌空托着自己的下巴,烦恼的继续看着黎湘北的后脑勺。

 手,好酸哪…血水,好恶心哪…传呼又惊天动地的响起来,骁骐和黎湘北同时一惊。奇怪的姿势解开了,黎湘北茫然的坐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

 有几丝浅红的血水从他右脸挂下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抬手摸去,被骁骐止住了。“别。”骁骐笑,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干净。“我去接传呼。”黎湘北愣愣的看着骁骐跑过去接传呼,拿起话筒然后对他招手“湘北,找你的,韩樱。”

 韩樱拿着话筒,忽然很紧张。每次黎湘北受伤的时候她总会有很紧张的感觉,从小时侯开始就会这样。她今天就是因为这紧张而特地从家跑到学校来打这个传呼。“喂。”不带疑问语气的喂是黎湘北的接电话标志语。“湘北?你没事吧?”韩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沉默。“我回家了,早上。”黎湘北轻轻说。

 “你妈是不是又打你了?”韩樱忽然有些想哭“打哪了?用什么东西打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没事。”“你骗我!是不是又扇你了?是不是?她最喜欢打你脸…”韩樱开始哽咽。“你别这样。”

 黎湘北握着听筒,安静的听着韩樱带哭腔的声音。“你啊你啊!总有一天我这个太监会被你这个皇帝急死!”韩樱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无奈的骂了句。

 “女生不能当太监。”黎湘北咬着嘴唇,竟有点想笑。回头,骁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他讲电话,见他回过脸来,立刻别过头去,掩饰自己好奇的样子。“以后别回家了。算我求你。我不想再看你受伤了。”韩樱软语说着。

 黎湘北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在乎听筒对面的人是不是能看见,接着就挂了传呼。楼下的韩樱握着听筒呆了好一会,才慢慢放下。

 “两毛。”传达室的师傅撕了张两毛钱的单据给她。她摸摸身上,才发现没口袋,更别说带钱了。“大爷,我明天带来行么?今天没带钱。”韩樱没法“我留个名字和班级给你,要不把校徽押您这儿?”

 “给,两毛。”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把两毛钱放在了桌上,拿走了单据。“凌凯?”韩樱见是他,摘下校徽来放到桌上“大爷,刚才那两毛您还他吧,我把校徽押这儿,我立刻回去拿钱,好么?”

 “韩樱你什么意思?”凌凯有些火“不就两毛钱么?你挤兑我啊?”“我不拿你的钱。哪怕是两毛钱。”韩樱从师傅手里拿回两毛钱还给凌凯“我得回去拿钱了,再见。”

 “喂!韩樱!韩樱!”凌凯气恼的看着韩樱骑着车远了,恨恨骂了句。“他妈的,那个黎湘北有什么好的。”

 “快擦擦吧。”黎湘北指了指骁骐胳膊上那道血痕。骁骐又扯了张纸巾胡乱抹了两下,然后把桌子上的那小滩血水擦掉,看看那牛肉也没可能弄熟了,于是丢掉。“喝水么?”骁骐从超市口袋里拿出两罐饮料“你要可乐还是芬达?”

 “可乐。”黎湘北接过那罐百事,冰在手心,并不立刻打开。那边骁骐已经砰的开了罐子,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接着很可爱的打了个嗝。“生牛肉好象真的有点用嘛。”指痕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不过不能就这样出去啊。”

 骁骐把易拉罐一放,又开始翻箱倒柜。“你找什么?”看骁骐蹲在那儿在自己箱子里找了半天后,黎湘北忍不住问。“找到了!”骁骐欢呼一声“这个!”医药箱找到了,打开来,找出肉色的止痛贴来。

 “来来来,你过来。”黎湘北下意识的走过去,弯腰。“来,贴这儿就好了。”骁骐撕掉反衬,细心的把中等大小的止痛贴比好位置贴到他脸上“正好,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可以出门见人了…”黎湘北伸手摸了摸右颊,鼻端能闻到药物的清香,眼睛猛然间潮潮的。

 陈骁骐,为什么不追问自己发生了什么呢?这样好的一个室友…“吃的东西,不能放在太阳底下。”他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哎呀,对的!”骁骐跳起来的时候,头又磕到床边“哎哟,疼…”一边忙着把堆在桌上的吃的挪到背阴处。

 “倒在碗里吧。”黎湘北说着把碗拿过来。“最好今晚就能吃掉啊。我妈是这么说的,说七个小伙子一下子就能吃光的。”

 骁骐看着一桌菜有点发愁。凤南是上午十点半到的南京,坐了机场大巴进市区后已经十二点,就在机场大巴下客点,他看见颜宇洛了,塞着耳机,戴着顶棒球帽。大巴没停稳,凤南拿了东西就冲下车。

 “你怎么不等在阴处啊?”凤南见颜宇洛就那么满不在乎的曝晒在太阳底下,真是心疼死了。“没事儿,才一会。我又不是女孩子,没那么娇嫩。”颜宇洛把耳机拉下来。“好多东西啊,哪些是吃的?”

 “都是吃的。”凤南开始出汗了。刚从冰凉的车里出来,愈发觉得日头的毒辣。“快到凉快的地方去吧,不然火腿都晒坏了。”“哎!”颜宇洛立刻响应。晒坏他不要紧,晒坏了吃的就不好了。

 “干脆,去我家吧。过一条马路就到。”凤南眼睛一眯,笑了。“行。”怎么颜宇洛会来接凤南呢?其实是凤南临走前跟颜宇洛要了电话号码,假期里通了两次电话不说,回南京之前打电话还说带了什么好吃的。“真想第一个吃到啊…”颜宇洛听凤南说了好多东西后叹着气说。

 “除非你来接我啊。”凤南半开玩笑的说了。“行啊!不过,不用先拿给你们宿舍人么?他们不会有意见吧?”颜宇洛来了精神,可有考虑到别的方面。

 “我怕经过他们后你吃不到好的了。”凤南再次利用食物引诱他“而且我带了水果苞谷和鸡枞,估计下飞机离了空调没多久就会坏,你还是早点过来吃吧。”结果就达成了颜宇洛来接凤南的共识。颜宇洛家住三楼,公寓,但里面很宽敞,装修得也很漂亮。

 “我拿点盘子过来装吃的。”颜宇洛一回家就脱了T恤,光着膀子跑进厨房去。“你要喝什么?这有冰的果珍,矿泉水,可乐,橙汁。”“橙汁吧。”

 “给。”颜宇洛拿着几个盘子出来了,顺手把一瓶三得利递给凤南。光着的胸膛上有一层薄汗,凤南不禁有丝邪念。

 “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啊?”说着把凤南带来的东西一一拆开,然后拿起个玉米就啃。“啊!好脆好甜…”颜宇洛很陶醉的咬着玉米赞叹着。

 “凤南,遇见你真是幸福死了。”“慢慢吃,这些东西你留一半好了,剩下的带回宿舍去也够分了。”凤南拧开瓶盖喝了口果汁,微笑的看着颜宇洛东吃一口西吃一口的样子。

 “有点罪恶感。”颜宇洛说,可口气并不是那么回事。“火腿好好吃…啊,好咸…”凤南把手里的橙汁送过去,看颜宇洛不避嫌的灌了一大口。晚上凤南回宿舍,才发现骁骐带的菜跟他带的菜足够几个人分了。504聚了第一次餐,虽然上官缺席。席间路晓风问起黎湘北脸上的贴布,被骁骐一句带过。

 ***骁骐进校前曾经听大姨神秘兮兮说过,说医学院上解剖课的时候会叫学生去捞尸体,还说尸体是泡在一个大池子里的,又说为了锻炼学生的胆量,甚至会在宿舍床底下放几瓶人体器官标本。说得骁骐直泛恶心。当然他后来就知道这完全是谣传。

 “我姨是学医的。”上官听骁骐转述了以上说法后笑了,一边换着篮球鞋。“那会儿标本特别紧缺,我姨他们又特别好学,在考试前就常常跑去解剖室抢标本带回宿舍,用来熟悉什么体表标志啊、人体结构啊什么的。我姨还藏了个骷髅头下来,就搁在她家书柜上。”

 “胆子真大。”骁骐咋舌。“我姨说,考试前一天,他们都整晚不睡的,怀里抱着骨头,一边摸一边念念有辞,拼命对照实例背名词解释。”上官换好球鞋,把拖鞋往鞋架上一放。

 “喂,打球去吧。难得学生会周末没事。”“恩恩。”骁骐立刻把衬衫一脱,抓过件T恤套上,又快速把牛仔裤换成运动短裤,最后蹬上球鞋。上官抱着臂看着,似笑非笑。上官想,这家伙还真是个考究的少爷,打球还要换打球的衣服。

 他不知道骁骐是为了能彻底活动开才换上了宽松的衣物。“走吧。”上官说。篮球场上人很多。秋老虎横行,骄阳似火,但这丝毫不减众儿郎的运动热情。上官梭巡一下篮球场,看见秦孟占着一个篮框在练罚球,颜宇洛很没形象的坐在篮架旁的地上,靠着围栏,霸占一小片树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