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宸北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微微仰起下巴“你一直跟着我,是等待反击的时机,还是要我亲手制造时机给你…”叶云色笑了笑。

 “我讲个故事给你,是关于我小时候的。我上初中的时候英语学的并不好,班级里和我同年的另一个孩子成绩优秀,我当时怎么样努力也赢不过他,不管是月考还是总成绩排名。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不再暗里和他竞争,我和他谈天,和他交朋友,两个人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值日背书。我还用很多时间向他请教,让他教我背单词的方法,用他的磁带练习听力,后来那个学期测验,我考的比他多了十多分,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超过我。”

 他顿了顿,微笑着看着殷宸北“而你,也没有机会再超过我,因为我跟他学了只有一学期,跟你却学了整整两年。”

 瓶中的酒已经喝进大半,藤堂枕着手臂,在叶云色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露出一抹不知是伤心还是欢喜的笑容。

 忽然一阵细微响动。殷宸北好像低喝了句什么,叶云色一笑,淡淡道:“你明知我要杀你,居然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这份定力真是让人佩服。”

 殷宸北似乎已经从开始的震怒中恢复到神色自若,他耸耸肩“这当然是因为我知道你底细的缘故。”“哦?”叶云色扬扬眉。

 “比如说,我知道你握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而且我还知道,这支枪是你在我书房的夹隔里找到的,想必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激动吧。”

 “你居然会留下武器给我,我只能说意外大于激动。不过,我若是看不破这个局,你岂不是会很失望。”“我就说,你不会这么轻易就缚,还料定了他们不敢搜你的身?”

 殷宸北吸了口烟,把烟蒂抛到脚下,叶云色低声道:“不要乱动,否则我不能保证枪会不会响。”“如果你装的是哑弹呢?”殷宸北说。“哑弹?”

 藤堂弹弹杯壁,微微笑了笑。是谁给谁做套呢,这两个人…谜面还没有揭开,谜底到底会是什么?呼吸从监听器那边传来,叶云色清晰的声音道;“你应该相信我的技术,现在这枚子弹,火力足可以射杀一头野兽。”

 殷宸北大笑“你在骂我吗,小叶?”叶云色唇角微挑。

 “就算你现在开枪,又能占得几分胜算?”单论他的身手,两人几乎不遑上下。“不太多。”叶云色说。“那也要拼一次?”“总好过一次也不试。”“看来,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呢。”

 殷宸北笑笑“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对我…”话未说完,枪已经响了。“砰”的一声,监听器似乎都被震动了,藤堂震了一下,继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叶居然真的开了枪?!她一直知道他恨殷宸北,虽然他从来不说,虽然他用比别人更温和的笑容来对待他,但是在这一方面,女人简直就有种出自于天性的直觉,灵敏的兽一样,她直觉的感到小叶恨着那个人,恨的很深,很深。

 甚至连射击的枪声都格外慑人。但是…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唯一的子弹,和一声来自于监听器的尖锐鸣叫。她用手揉揉耳廓,以减少那锐响对耳朵造成的冲击。“宸北,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她叹一声,幽幽的说,继而,又偏头一笑。“不过竟然真的不是哑弹,这才是最让我出乎意料的地方。”“居然真的不是哑弹…”

 殷宸北看了一眼流血的小腹,一阵疼痛传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他手中的刀子一紧,刀尖逼在叶云色脖颈上,几乎已经入肉。“而且下手还毫不留情。”

 他说。如果他没有料到叶云色瞄准的将是自己的头,现在,只怕也没有这么幸运的躲开了。

 想到这他的刀子又向里推了半寸,刀下的肤质柔软,血慢慢外涌,顺着刀脊上的槽直流到他的指尖。

 这是他最擅长的武器,他很庆幸自己能在头顶光环的同时仍不忘随身携带武器的好习惯,虽然,这种习惯很少有外露的机会。

 同样的刀子一式两柄,另一柄正插在短几下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刀势笔直,刀柄微微颤动。那里,原来曾放了一部监听器。“听这么多也该够了,你说是不是?”殷宸北笑着问“而且这一回,它总该是空枪了吧。”

 叶云色眼帘微垂,他一直在看着他的小腹,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惜,我方才还在和自己赌,你有没有穿避弹衣。”

 “事实上你输了。”殷宸北说。“是,是我输了。”叶云色一笑。“你这人赌品倒是很好,输就是输,一点也不肯耍赖。”

 殷宸北说着放下刀子,手收回时已顺势一掌劈中叶云色,叶云色身子晃了晃,被他用手臂揽住了。“输了的人,要怎么接受惩罚?”叶云色淡淡笑了下,含糊的道:“悉听尊便。”

 殷宸北抱着他站了很久,喃喃的说“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对我…”他没有再说下去,慢慢低头,吻住了他冰凉的唇。

 “我想击垮一个人,不论是身体上还是从精神上,你们两个都是刑囚专家,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如果单从刑罚上来说,我们手上的工具都是最全面也是最顶级的,宸哥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我们都会安排包您满意。”

 “…我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嗜血者,所以也不想看到一副过于血淋淋的画面。”“那我们还有不用见血一样可以痛到骨头里的法子,要不要试一下。”

 “我想,单单是痛,并不能达到催毁他的目的,这个人有很坚强的意志力,和很骄傲的骨头。”“哦,坚强到什么程度?”“坚强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既然这样,请允许我们弟兄见见他,相信我们在详细的研究之后,会提出一个令您满意的提案的。”“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久。”

 他们被人带到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实际上就是殷宸北的个人私牢。那里的防卫措施非常严密,设施也很先进,美中不足就是采光不大好,所以用了大量的照明设施来弥补。

 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最左边的一间有一个蜷缩着的瘦小身影,他靠着墙角,一只手无力的抓着栅栏,埋在双膝里的头顶着一篷乱乱的发,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但从侧面的腰线和背脊还是能看到属于少年人的纤细流畅。

 那专家努了努嘴“宸哥说的是他?”守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人却像给电击了一下似的猛地抬头,原本憔翠无害的样子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双眼通红,简直小兽一样。

 他开始用身体撞击,用手拍打,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可是还在叫着“殷宸北,你这个畜牲!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还有小叶哥,你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把门打开!”“果然够凶厉,”

 那个“专家”笑了笑“不过样的人,征服起来才有快感。”“您这是抬举他。”守卫的人撇撇嘴,他抬脚去踢那人伸到栅栏外的手“砰砰”

 两声,那人吃痛,仍试图伸手去抓住他的裤脚“放我…放我…混蛋…王八蛋…”“再喊信不信老子撕了你!”

 守卫大吼,他推了下那位“专家”“甭管他,关了没几天,天天都要这么闹一出。走,我带您去里面,宸哥让你见的正主比他安静多了。”

 “专家”点点头,随着他们向里走,走了很远,尚能能听到那咆哮中夹杂着呜咽的声音。

 这座地下室占地面积非常大,甚至还有数个通道。他们沿着一条通道一直向左,前面出现一扇闭的紧紧的门。

 “专家”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因为单从这座门的构造来看,已可看出里面关押着的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他示意门卫拿出钥匙,门卫摇了摇头,带着他从旁边拾阶而上,原来那里有一间小屋,设有监控设施,镜头对着的正是楼下的牢房。

 牢房单从外面看十分华丽宏大,其实里面也只是空荡荡的一间屋,没有任何供犯人休憩和安歇的地方。

 牢房角落里有两道长长的绳索,地下也有两道,分别绑束在一个人的四肢上,那个人坐在角落里,正在安静的吃饭。

 他捧着的碗不大,里面装着至少从囚犯的角度来说已经很不错的伙食,虽然那些伙食看起来又糟又烂,而且没有任何引人食欲的色泽。

 他的目光落到那个犯人身上,犯人的坐姿很端正,曲起的两条腿修长优美,鞋子和长裤都保持得很干净。他拿着碗筷的手指一样完美无瑕“专家”

 暗暗赞叹一声,在心里升起一股急于见到他面貌的冲动,但是他失望了,这个人一直保持着垂头的姿势,用筷子很认真的夹起碗里的“东西”然后很认真的把它放到嘴里嘴嚼着…

 这哪里像是一个被人囚禁即将要接受虐待的犯人,简直就是坐在理石桌旁切割着牛排的王子!

 如果再加上阳光和云朵,不知将会是怎样一副绝美的画面。那位“专家”

 入神的想着,几乎不能移开视线。直到身边的人把他碰醒,他们用眼睛示意他时间已经到了。“专家”站起身,兴奋的拍拍手,感觉流失了多年的青春感又重新回到了骨头里。

 摧毁美丽会带来如何极致的快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再看了一眼牢房中的人,用热情得几乎可以烧开冷水的声音说“我要知道这个人的经历,包括他的全部事情。”

 叶云色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和殷宸北交手以来,不知第多少次要面对的惩罚。

 与其说惩罚,不如说折辱更贴切些。他被关的这几天,双手双脚一直被绑缚着,这是一个羞辱的姿势,他不能移动的太远,只能在一个小范围内或站,或躺,或团身蜷缩。

 叶云色知道一直有人在外面观察他的行动,那个镶的很隐秘的探头,虽然精巧,却还是在第一眼就被他认了出来,他慢慢筹划着用什么方法逃出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殷宸北还在外面很自在的活着,他们还在贩毒,甚至,梁冉还被囚禁着。

 他想要一个时机,也许,不止是时机,他没有帮手,没有武器,没有后退的路。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拼力一搏,或生,或死,或者一辈子被人关在这里,做那个人的玩偶。

 他用了一些时间探听外面的守卫情况,他并不是不了解这里的设施,有几次还曾亲自将人关押在这里,他也不是不了解人员轮岗情况,不过,精明如殷宸北,当然从每一天起就把这些都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