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颚受到攻击,便会出现短暂性的脑震荡,男人刹那晕眩,就在裁判欲吹哨之际,永相随挥出左勾拳,狠狠地重击开始朝下的下颚。

 “哔…”全场一片萧静,裁判制止他,开始倒数,数到零,男人依然倒地不起。永相随凭着十一岁的年龄爆冷门的胜出,往后的数年间,他瞒着弟弟们从黑市拳击中赚了不少钱,然而,伤势亦不断增加,一次比一次伤得更重。

 当他把买回来的玩具及摇摇送给弟弟们,他们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开心却是他治愈创伤的最好良药。***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两年,他除了打黑市拳击,也找了一份地盘工,工头因为看他这么小便出来找工作,可怜他便让他在地盘上搬搬抬抬,当然,雇用未成年的少年工作,也是非法的,但是怜惜这么一个孩子,也就冒险给他工作。

 自此以后,他放学接弟弟回家后,便来地盘工作,工作完了,便间中去打黑市拳击,每晚回到家中已是半夜时份。

 回到家中,弟弟们已睡得酣甜,可不知何时起,一袋二袋的胶花或衣服便会出现在家中,后来他才知道恋为了帮忙赚钱,在两个弟弟们睡了后也跟着做胶花剪线头。

 心头涌上悲戚,自己赚回来的钱原本确实让四人的生活没有问题,只是他却耗尽每一期的薪金在爸爸庞大的住院费,这促使四人的生活没有丝毫改进。不想让恋辛苦,他终于也放弃了自己的学业。

 “你要退学﹗﹖”他若无其事的面对老师的惊叫。“你才十三岁而已,还有,以你的能力,跳级更是没问题的事情,怎么反而退学﹖”他沉默。

 “你还小,这些事情要由你的父母来决定。”又是这样。“我的爸爸住院中。”“那你的妈妈呢﹖”“她死了。”依旧平淡的语气,没有情绪的起伏。“这…那么老师去医院跟你的爸爸谈。”“他不会回答你。”“为什么﹖”

 “因为他住的是精神病院。”听及此,排斥的神情只老师脸上一闪而过,永相随一笑置之,心里却仍免不了难过。愿以为这些来受尽别人的鄙视,现在的他该是免疫,只不过是他高估了自己。***

 工作完后,半夜回到家中,本想洗个澡便睡觉,此时却听见东西被翻乱的声音,他遁着声音来到附近弃置垃圾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六岁的永相依在翻乱垃圾,骇人的是他竟然在吃垃圾中的菜渣骨头﹗“你在干什么﹗﹖”

 激动地扯过永相依的手,不让弟弟把手中的垃圾塞进口中,强硬地撑开小嘴,把他口内的垃圾挖出来。“相随…”身子缩了一下,小小的永相依略微害怕地面对兄长的怒气,楚楚可怜开口道﹕“肚饿…”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食量亦增加,还小的永相依却受不住饿着胃的煎熬,可他也知道两个哥哥如何为他们的生活辛劳,不愿增添他们的辛苦,他才半夜出来翻垃圾。

 闻言,永相随猛力地拥住弟弟,当他发现到怀中的躯体瘦弱得只有骨头,眼眶的炽热剌痛益发。他依然没有哭出来,可是…心在淌血。他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弟弟受这种苦…他宁愿吃垃圾的人是自己啊…***“工头,你喜欢抽烟吗﹖”“不喜欢。”“那你为何抽烟﹖”“抽烟能把压力渲泄出来。”

 “为什么﹖”“当抽烟时,把口中的白烟呼出来,有种感觉像是自己体内的压力也随之呼出来,当然,那只能令你一刹那间感到好过,因为你的压力依然存在,可是人类往往为了这一刹那的空白而继续抽烟。

 不过会抽烟的人不是每一个都是压力大,只不过是想装酷罢了。”“原来如此。”因此,他开始抽烟。无时无刻,他都要在爸爸与弟弟之间作一个选择,为了支付爸爸庞大的住院费,他间接使自己的弟弟吃垃圾,可要爸爸住在那些三流的疗养院,又怕爸爸被照顾得不好,更甚者可能会被虐待。

 有一次他去了观看疗养院的状况,却发现有些照顾人员因为精神病患者不良行动,便对侵犯他们的身体,或是虐待他们,基于他们是精神病患者,就算他们受了伤,别人亦不会怀疑。

 他不能让爸爸有发生这种事的可能,然而,他的弟弟却…永相随狠狠地抽了口烟,缓缓地呼出白雾,确实,压力依旧存在,但一瞬间,他着实好过了一点。

 十三岁其实还不能买香烟,只是他跑去些没什么人光顾的杂货铺,原价再给他们五块,不管是他们或是他,这五块已是很多了,于是他才能买到香烟。

 只要他有能力再赚多些钱,他便能两者兼顾。遗撼的是,在他还没想到如何赚更多的钱,却要失去一份工作…“地盘上面怎么会有小孩在﹗﹖”

 赶不及回避的永相随正巧被巡视中的警察抓个正着。“我是来找爸爸的。”永相随立刻镇定下来,反应奇快地找了个借口。“呀…不好意思,他是来找我的,哈哈,这是我的儿子,来,儿子,快叫警察叔叔吧﹗”工头亦赶紧付和。

 “警察叔叔。”永相随“乖巧”地唤。那名警察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俩人,因为永相随的脸大半被泥污灰尘掩盖,故此亦看不出俩人是否相像。

 “他怎么又泥污又灰尘的﹖”“呀,他来之前便是这样的了,儿子啊,告诉警察叔叔你来之前做过些什么﹖”

 “我跟朋友踢足球弄脏的。”“地盘上不能有小孩,叫你的儿子快些离开,不要再有下一次了。”看样子他相信了。待警察走后,俩人才松了口气。

 “相随,你过来一下。”工头满脸凝重,示意永相随跟随在他身后。要来的始终还是要来…默默地跟随着工头,他已经能预料到工头的用意了。

 俩人进入办公室,工头坐在办公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相随…你来工作时,我便多多少少也要预备好心理准备…但是你知道的,我又有妻子孩子的…我也是只能靠这一行来讨饭吃,我怕他下一次又…”

 “工头,”永相随木然地截断他没有重点的说话。“我明白的,这是人之常情。”“…对不起…”真诚的。拿了今天的工钱,他离开了地盘,永远地…***天,下着滂沱大雨。甫打完黑市拳击的他,手扶着别人家的外壁一拐一拐地踱步,透明的雨水从他身上滑却被染成浅红色。

 身体上所受的伤,亦不及内心的创伤。脚步踉跄,步履蹒跚,他疲累的把背脊靠着墙壁,徐徐的向下滑,坐在地上,任由盛大的雨淋湿他。

 他颤抖着手从裤袋掏出一盒烟,打开盒子,盒中立刻盛满了倾盆而下的雨水,这才蓦然发现,现在正在下雨。

 苦笑着,随手把那盒烟丢在一旁,已沾湿的烟点燃不着,不能抽了。重新站起来,步前几步,脚一滑,他跌倒了,再次站起来,接着又再跌倒,这次眼前猝地一片模糊,他闭着眼摇摇头,强硬地撑起身,站起来。

 短短的路程,他跌倒无数次,却依然站起来,只因,还有弟弟在家中等着他﹑还有爸爸在精神病院盼望着他,所以不管跌倒多少次﹑不管多么辛酸痛苦,他还是站起来。回到家中,一片漆黑已成习惯,他放轻脚步,不想吵声沉睡了的弟弟们。

 手在墙壁上摸索,碰触到电灯制“啪”的亮起暗淡若无的灯光。转过身,欲向前踏步之际,吓然看见一具肥嘟嘟的躯体躺在地上,陡然一惊,所有疲惫憔悴一扫而空,取代的是无比的焦虑害怕。

 “印﹗”他奔前去,一手抱起地上的永相印,另一只手抚上永相印的额头,触及之处如火般炽热。他在发高烧﹗“相随…剪线…头…工作…钱…”

 昏迷的永相印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原来永相印也希望自己能帮忙赚钱,于是趁着二哥和小弟睡了,便起床帮二哥剪线头,久而久之,没有顾虑自己身体状况的他便病倒了。

 “印﹗印﹗”“相随,怎么了﹖”永相恋此时惺忪梦醒的揉着眼睛出来。“印在发高烧﹗叫救伤车﹗快﹗”***

 “医生,他怎么了﹗﹖”“这位小朋友的病情发现得太迟,烧坏了脑细胞,遗撼的说一句,可能会影响他的智力。”

 “你是说…你是说…”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永相随的肩,便转身离开。永相随眼神空洞地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的…“相随…”

 永相恋噙着泪水,哽咽地唤出他的名字。永相依很想问三哥会不会有事,但看见两个哥哥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忍开口。永相随没有响应,痛心的泪水却已经隐忍不住,流泻而出。

 “相随…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再多留神…相印他便不会…”永相恋痛哭着。“不是的…恋已经很辛苦…恋要半工半读…还要照顾弟弟…已经很辛苦…是我…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把脸埋进两滕间,躯体不住的抖震,心如刀割,哭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他哭了,真的哭了…“相随…”满脸泪水地蹲下拥着自己的兄长,却发现他浑身是伤,可他没作多想。相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哭的。永相依红着眼睛,小小的身体钻进围住急病室的蓝色布帘后,来到永相印躺在的病床旁。

 “三哥…”回复意识的永相印枕着枕头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弟,绽放出纯真的笑脸。“小弟…笨笨…”已经九岁的他,智商却跌回婴儿时代。***

 他夜间不再外出,留在家中跟弟弟们在一起,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不在,弟弟们会发生了什么事而他毫不知情。

 由于社工每次来检查,也只是看他们生活得好不好,会不会太过勉强,是故,他们也发现不到印的行为举止亦异于平常,也就没有把他们送进孤儿院。

 刚刚拿到的工钱及黑市拳击的酬劳全支付在印的医疗费用,失去了一份工作,面对于生活费及爸爸的住院费,他只能戚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