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下来,他也赚了点钱。只是,没有人能够永远掌握股票的走势,股市就如人生的起伏,难以百分之分准确无误的预测到下一秒的剧变。

 而他,失败了,三年来首次失败,可这一次的失败,赔进了他所有的存款,原本就勉强生活的他们,因为这次的失败而变得更加贫穷。

 那间公司怎么可能突然破产﹗﹖幼少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很多影响股市的风声要从商场上才能得悉,三年来的胜利,侥幸是不可缺少的因素,可他却居然为了这点侥幸而沾沾自喜。

 也许是为了惩罚他的愚蠢,这次的失败让他翻不了身。“相随,别这样…”对于兄长一直把脸埋在两滕间,瘦削的身体尚在颤抖,永相恋担心不已,两眼被水雾覆盖。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要紧的…”“相随﹑相随…”永相印抓着永相随的衣角,口中只能叫着“相随”

 “相随…”四岁的永相依已能说话。“只要跟相随一起,我便好开心…”永相随从两滕间抬起脸,漂亮的脸蛋没有泪痕,他没有哭,却苍白着一张脸容。

 他不是因为首次的失败而受到打击,而是愿谅不了自己竟害弟弟们的生活更加困难﹗究竟怎么做才能赚更多的钱﹗﹖究竟怎么做才能令弟弟们不用捱苦﹗﹖究竟怎么做才能避免跟弟弟们分开的可能﹗﹖还有爸的住院费用…

 无时无刻在害怕那些社工把他们送进孤儿院的压力,越来越接近交住院费的日期…他快要被一堆问题逼疯,可当他拥着三个弟弟之际,所有的结宛如瞬间解开,心中的烦忧不翼而飞,他又漾开温柔的笑颜。

 三个弟弟看到熟识的笑靥,也齐齐跟着咧嘴露出皓齿而笑。这一刻,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只要他笑,身边的人也会露出笑容,于是往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么痛苦﹑多么辛酸的事情,他也用笑容来面对…因为身边的人看到他笑,他们便会没有烦忧地笑。

 他喜欢看到那种开心﹑幸福的笑容…***一贫如洗的他,再没有多余的钱来支付父亲的住院费用,他要面临父亲被踢出院的场面。忐忑不安的来到付费的地方,他想了千百种方法来央求对方宽容他多些时间,然,他也明白人情冷暖,希望并不大。

 “小朋友,你爸爸的费用已有人支付了。”他一脸的楞然。“相随﹗”闻声,永相随回过头,发现三年前在医院里,告诉他爸爸精神崩溃的陈医生正向着他跑来。

 “陈医生…”他怎么会在精神病院﹖难道爸爸的住院费用是他支付的﹖他把疑惑问出口。陈医生蹲下来,把永相随抱在怀中,慈爱的道﹕“对喔,不过你要还给我的。”

 熟知永相随的性格,他才刻意这样说,其实他当那笔钱给了他。永相随不吭一声,只是回拥着陈医生。

 “陈医生为何会在这里﹖”当陈医生牵着他离开时,他问。“嗯,我花了三年时间回校攻读精神科,最近拿了证书…”他低头望住永相随。

 “我来这间精神病院,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你爸爸,那么你随时也能找我了解你爸爸的近况呢,你便不用太担心他了。”握紧陈医生的大手,心中的激动无法言喻。谢谢你,陈医生…谢谢你…数年后,他把那笔住院费还给陈医生。

 ***回家途中,他掏出身上最后的钱,在麦当劳买了外卖回去。甫进门,弟弟们灵敏的鼻子便嗅到薯条的香味,奔过来扑向他。

 “薯条薯条﹗”永相印兴奋得绷绷跳。“三哥,你别跳好不好﹖这问屋子快要给你跳破了。”永相依一手拿起薯条塞进口中,一边不忘的揶揄自己的三哥,他真的是四岁吗﹖永相恋也懒得说话,大口大口的吃着汉堡包。

 “相随不吃吗﹖”永相印大眼眨眨。爱怜的摸摸弟弟的头。“相随刚刚吃过了,你们吃罢。”实则,他已经整天也没吃东西。然后他又出去了,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爸爸,我很饱,吃不下了。”一个小孩吃剩了半个餐包。“算了,吃不下就由它吧﹗”小孩的父亲无奈的放下餐包。

 “叔叔…”看见那个快要被丢进垃圾筒的餐包,永相随步近他们,问﹕“叔叔,如果你不要那个餐包,可不可以…”他尚未说完,小孩的父亲竟立刻把餐包挤进小孩的口中,小孩发出“唔”的,仿佛永相随身怀瘟疫般,小孩的父亲扯起小孩快步离开。永相随无语的凝视住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步回家。

 “相随…”打开家门,他踏进去时,三个弟弟各自拿着一样食物来到他面前,永相恋拿着半个汉堡包,永相印拿着半包薯条,永相依拿着半樽汔水。

 “相随,我们吃饱了,你快吃吧﹗不然会冷掉的。”永相恋道。楞楞的看着贴心的弟弟,一股炽热的感觉自眼底涌上,他始终也没有哭,取代的是笑容,因为他笑,身边的人便会笑。那一年,他十一岁。***

 十一岁是小学毕业的正常年龄,然后便是进入中学。他预早三年毕业只是为了照顾还是婴儿的弟弟,现在婴儿长大了,他便能在弟弟上幼儿园的时候上学。

 早上预备早餐给三个弟弟,接着送他们上学,自己才回学校,而因为中学比幼儿园跟小学更晚放学,所以三个弟弟便待在教员室,直至他放学来接他们回家。

 其实可以让恋接弟弟们放学,但是恋虽然已有十岁,他却始终认为恋还小,是故,也便不放心,或者在他的心里,三个弟弟永远都是小孩子罢。“你瞧﹗好师的男生﹗”

 “对喔﹗好沧桑的气质,很迷人﹗”甫踏进学园,四周登时响起赞叹,永相随仿佛身处自己的世界,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投注在身上属于男男女女迷恋的目光更丝毫不受影响。

 对他而言,他来只是为了上学,坐在班中,听老师的讲课,完成功课及考试,那就是他来学校的目的,没有别的了。凝视住窗外的景色,他的思绪飞到天际般遥远,老师的演讲在他脑里如火车行驶时的风景般快速掠过。

 他要赚钱,赚更多更多的钱,可是暂时不能再碰股票,不是承受不起失败,而是承受不起失去弟弟的可能。但…只有十一岁的他,连合法打工的年龄都不到,能做什么﹖“永相随﹗”

 老师发现他的分神,喝﹕“这条问题就由你出来为班上同学解答吧﹗”他在黑板上写出一条数学问题,却是连课程也还没教到的难题。慵懒地瞥了眼黑板上的问题,他无视老师的等待,随便翻了下书本,带着女生的担心却又迷恋的目光;男生看好戏夹杂着忌妒羡慕,又调不开的视线;老师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缓缓离开座位,步前,拿起粉笔轻松地写出一连串的公式。

 完成,放下粉笔,他再度无视所有人的惊讶,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继续他天马行空的思潮。“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新出了一种玩具﹖”“我知道啊﹗摇摇嘛﹗很好玩耶。”

 “嘿,你们这些女生也会玩摇摇﹖不过玩得这么差,没看头,让我教你们玩吧﹗”“讨厌,关你什么事﹗﹖”小憩时间,班内的同学喧哇鬼叫的,永相随却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椅子微向后倾斜,背靠住后面的桌子,两手插进裤袋,视线飘向窗外的远方。

 女生们虽然在闲谈,但是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这个与别不同的男生身上,当她们聊到摇摇这个新型玩具,一名女生鼓起勇气,红着一张小脸来到永相随身旁。

 察觉身旁有人,他调回视线,不解的看着她。女生的脸更红,嗫嚅的﹕“永同学…会不会玩摇摇﹖可不可以…教我玩﹖”永相随怔忡着,漂亮的眼睛眨了数下。“摇摇…是什么﹖”

 他的诚实惹来全班同学的嘲笑。“不会吧﹖他连摇摇是什么也不知道﹖”“哈哈哈﹗他已经过时了﹗哈哈哈﹗”“原来他空有一张脸,却不长脑袋的笨蛋﹗”

 “永同学…摇摇是玩具来的…”女生好心的为他解答,把手中的摇摇递给他。玩具吗﹖他从小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物品,姑且不谈摇摇,其它的玩具他也不晓得是什么。

 如果有人问他小时候玩过什么玩具,他只能回答﹕“什么也没玩过。”好奇地研究手中的摇摇,他不用别人解说,便晓得玩法,心中亦同时想起自己三个弟弟。

 他们应该也想玩摇摇吧﹖对喔﹗他们应该跟其它的小孩一样,喜欢玩这些东西,虽然他们从来不说…不过他自上次的股市便几乎赔进了所有财产,他需要一份工作赚钱,然,哪里会愿意雇用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孩…

 ***答案便是黑市拳击﹗黑市拳击本身便是非法拳击,伤亡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要打赢对手,酬劳便源源不断,即是对方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为了钱,更残酷的事情也做得出。

 况且,对手是个小孩,令全场的观众更加兴奋,在黑市拳击的世界里,没有慈悲。想当然尔,全场的赔率亦由于对手是个小孩而不住的上升,可是每人也是买另一个对手胜利,只有永相随把左凑右凑出来的财产买自己胜利。

 拳击不像股票,没有措手不及的剧变,没有控制不住的高低起伏,只要有实力,便会胜。而他首次的对手,是一个比他高一倍﹑比他高壮不知多少倍的男人,男人好象因为对手是个小孩而轻蔑不满。

 这样更好,男人的轻敌能让他看见胜利的光芒。永相随无惧地站拳击台上,与男人中间站着裁判,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男人抡起拳头,第一击永相随便立刻闪避不及,重重地击在腹部,五脏六腑犹似被击至移位,他甚至怀疑自己听到骨头的碎裂。

 这跟小孩子打架很不同,自出生以来,他初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剧痛,痛得咳嗽,痛得冒出冷汗,血丝自嘴角滑下。

 或者因为不习惯永相随细小的躯体,男人的第一拳纵然击中他,但高度上的差距却使拳头减低了威力,是故,永相随才能忍着痛楚站起来。

 可只是一拳,永相随却足以羽惯男人的速度及一成不变的攻击模式,当男人再度挥出拳头,他快速的侧身闪避,切入男人的手臂下的范围,用尽全身的力气击在男人的大腿内侧。

 鲜少被碰触的大腿内侧原本就较为敏感,被他的重击,男人痛得向下蹲,趁此良机,他立刻挥出右勾拳,击中男人另一个要害---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