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能接受现实的语气,他前仆后继的扑到病床边,抓住永相随血染的左手,原本是漂亮之极的手依然绷着洛煌不久前为永相随包扎的纱布。碰触到纱布,那一幕为他包扎的情景在脑海浮现,然后就像是风般轻轻掠过…“先生,你…”护士欲叫洛煌离开急症室,却被医生摇头阻止。身边的人去逝,倘若连让他看最后一面的时间也不给,未免太过残忍。洛煌防佛感应不到身边的一切,眼中就只有失去了所有知觉躺在病床上的永相随。

 再没有如风的气息…他握住永相随的手。纵使视线而被泪水模糊;纵使几近无法成声,可是他依然倾注所有心神凝视住病床上的男人,发出哭过也叫喊过的嘶哑嗓音,轻唤﹕“永﹖”病床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连呼吸也没有。

 “永﹖”他又再轻唤,但今次却咬着唇,努力抑压着快要从喉间涌出来的悲痛。病床上的男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响应他,因为…他已经不能了…

 “永…我什么也听你的…我什么也…依你的了…你不想再见到我…我避开远远就是了…你想怎样…我也依你…可是…求你醒来…”洛煌无助地紧抓住那只冰冷没血色的手,痛哭着。

 “求求你…别再丢下我一人…我…再也受…不了…你不能…这么残酷…”原本在医院的急症室部门该充满着伤者病患们痛苦的呻吟,或是他们家属的哭喊声。

 然,不知为何,尽管其它的声音窜进这间急症室中,却变成肃静的无声,遗留下来的就只有洛煌绝望的痛哭。蓦地,洛煌的痛哭声竟忽然静止,只见他拿地在旁的一把染上手术刀,把手术刀锐利的那一边贴近自己的手腕。

 在医生护士们反应得及之前,露出如梦幻一般的微笑,轻轻的说﹕“永…我们一起去死吧…”

 “住手﹗”医生护士们立时惊醒过来,扑向欲自杀了事的洛煌,可是还是迟了一步。洛煌的拿着手术刀的手紧紧一握,时间仿佛缓慢下来,洛煌的动作犹如蚂蚁爬行的速度在众人眼前播放,快要在抖震的手腕上划上血痕。

 赶不及了﹗然而,一只手却比医生和护士更先一步制止洛煌。那一只手虽然无力地[搭]在洛煌的手腕上,却是任何人﹑任何东西也比不上的最有力的制止。

 嘟嘟﹑嘟嘟…不知何时,心电图竟响起了[嘟嘟]的声音,那一条代表脉搏的线又再微微的跳动着。

 医生和护士们为眼前的情节楞在当场。明明心跳已停的人,心脏居然又再跳动﹗这…洛煌也呆掉似的,看着手上那只不属于他的手,接着顺着那只手沿着手臂望去。

 一双原本紧闭着的神秘眼眸,此刻却是半张着的,眼廉强烈的抖着﹑如被风吹扬的树叶一般勉强地撑开。那一双神秘眼眸显露安抚的笑意,像是在诉说着“我不会有事”洛煌依然反应不过来的呆望住那双熟识得不能再熟识的眼眸。狡地,他的手掌好象被人轻轻张开,手心传来微微的搔痒。他又傻傻的看回手掌上。只见手心多了几个以血来写出来的红字﹕“陈医生”“等我”写字的人因伤势严重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所以字亦写得歪倒撩撩,但洛煌依然看得懂。

 再度看回那双眼眸,却已经又再次闭上。耳边传来医生的大叫﹕“手术室预备好了没﹗﹖快把他推去手术室﹗还有立刻把他的血型检验,尽快替他输血﹗”这…这是否代表永还没…还没…“还没死…还没死…”

 洛煌低喃道。就像他要掟放出有了希望的笑容之际,一瞬间,他的颈背像是被针一剌的稍微一麻,接着他的眼前倏地一黑。昏过去之前,他最后的意识不断的重复着﹕永还没死…永还没死…永还没死…

 ***“究竟发生什么事﹗﹖有谁告诉老子究竟发生什么事﹗﹖臭小子到底怎么了﹗﹖”宁拥接听到永相恋的电话,便“猿”不停蹄的带着自己的妹子和妹夫赶来医院。

 然,程未常却中途消失,牵挂住永相随的宁拥没有理会他的失纵,和妹妹宁宁直奔上阶级。甫来到手术室前,便看见六个惹人注目的男人坐在手术室门前的三排长椅上等待着,神情显得疲惫不已,显然也是匆忙赶来。

 永相恋的十指没入发际,深锁着眉头,皓齿咬破了唇,血丝如口红般在唇瓣上染上嫣红,痛心与担忧全写在脸上。

 “懒惰小子﹗”永相恋没有响应,只是闭上眼睛,盖上那片愁色。坐在身旁的耿谁向宁拥摇摇头,手环住永相恋的肩,给予支持。为什么不回答他﹗﹖宁拥只觉心一窟,透不过气来。

 “傻乎乎小子﹗”他转向乖巧的永相印,只见永相印眼泪徘徊在星眸,欲淌落却又苦苦忍着,在一双大而明亮的星眸中滚来滚去。而他的情人霍追轻柔地安慰他,如魔法咒语一般念着﹕“相随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娘娘腔小子…”只可惜娘娘腔小子此刻不再是娘娘腔。永相依两腿叉开,两挣压着滕盖,十指交握地支撑着沉重的额头。脸因为被手遮掩着,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看到永相依连一贯的娇态也不复见,事件之严重,不用看他的表情亦明了七分。

 伴星晨并没有揽住爱人,只是默默地凝视住永相依,时而望向手术室,眼神充斥着忧心。没有人有心情响应宁拥一声,永相随频危不仅使洛煌倾临崩溃边缘,更使他身边的一众人陷入焦虑不安中。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宁拥心慌地向他们喝道。“哥…相随大哥不会真的…”他的妹妹宁宁噙着泪,轻扯他的衣袖。“怎么可能…那个无坚不摧的臭小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事…”宁拥想安慰她,可是声音却控制不住的抖震。

 “白痴的大哥唯独这次说对了,”一把清雅却冷傲的男音插进来。“相随那种人的生命力强如蟑螂,怎么也死不去,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老公…”宁宁扑进刚从转角处出来的程未常怀里,伏着他的胸膛上涩泣。“你去了哪﹖相随大哥他…”

 “如果我不去处理一群堵在医院门口的记者,恐怕下一刻他们便会涌上来。如果他们还要再愚蠢些,冲进去手术室的话,那相随便真的可以魂归天国了。”说话之际,他的手抚着妻子的发丝安抚她,眼睛瞟向那亮着手术中的灯,焦躁从脸上一闪即逝。

 “宁宁,放心吧﹗相随不会有事的…现在不是他倒下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清楚明白…”“永真的会没事﹖”洛煌从附近的病房里出来,受伤的腿已被镶上石膏,亦穿着医院白色的病服。

 原来他在急症室被医生在颈背打了一枝镇定针,医生趁他昏迷的时候帮他的腿做手术。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在病房中,甫踏出病房便听见程未常的说话。

 “可是永刚刚…刚刚…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如果不是后来他突然醒来…我真的以为他…他…”忆及方才医生宣布永死亡,洛煌眼前再度蒙上一阵雾纱,揪紧了一颗心。

 “是假死状态,没有呼吸和脉搏,看似死去一般,但还有脑电波,是深度昏迷。”假死状态很少机会发生,一旦发生,因为停止了呼吸脉搏,医生通常也会很容易误诊为死亡。

 如果在很久以前医学还未发达的时代,陷入假死状态的人还会被当成尸体一般活活埋在泥土下,直至连脑也死去,真正的死亡。

 可是,在假死状态中自己醒来的人,实在少之有少…不过若是相随的话…那么惊人的意志力,会苏醒过来亦不出为奇。

 “有一件事我很想问你…广场因为电房失事,使电压漏走,引起爆炸,死伤惨重,没有一个人能安然无恙的从灾难中出来,无一不是重伤﹑便是身亡。

 虽然你也受伤了,但奇怪的是你却只伤了一只腿,跟你在一起的相随却躺在手术中生死未卜,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一回事吗﹖”

 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瞅着略微垂下头的洛煌,在那张英气冷然的脸上读不出什么。但奇怪的是你却只伤了一只腿,跟你在一起的相随却躺在手术中生死未卜…

 程未常的说话在脑海里回响了一遍又一遍,清雅的嗓音犹如在责备他被心爱的人保护,导致爱人频危。

 如果我没有去那个广场…如果我没有把他扯进去广场…如果我没有那么愚蠢地真的以为他没事…如果我没有不听他的说话别回头…

 如果我…心中的懊悔,不管是多少个如果也说不尽,说不出的后悔,像一把刀般将他的心切﹑割﹑削﹑斩开一片片。大概在场的每一个人也皆为仍在手术中的永相随担忧焦虑不已,然而,却没有人像洛煌那样,深深地自责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嘶声力竭的歉句,数不清第几次决堤而出的泪水,泪水与说话仿佛是向着面前的程未常,但真正的人实则是手术室中那倾临死亡的男人。

 “未常,够了。”一直处于担忧中的永相恋,分神注意着永相随的情人。晲视洛煌那双快要哭瞎的眼眸,及一张被泪水掩盖﹑被自责痛疼所笼罩住的脸容,教他如何忍心让人责备一个已经在痛骂自个儿的人﹖“对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宁拥没有存有和永相恋一样的想法,他只是被伤势不知有多严重的永相随弄得心浮气躁。程未常凝视住洛煌哭得不能自己,他缓缓闭上眼。

 “也对,答案已经很明显。”也许相随康复后,反而还会怪责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洛煌,使他的腿受伤。那个不论自己活得多痛﹑多苦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亦不放弃保护身边的人,又怎会舍得洛煌受一丁点的伤﹖

 亦因为这种不容身边的人受伤的意志,所以才令相随一直苦撑至今…***手术室的门突地推开,等候着消息的十个人立刻涌至手术室前,围着甫出来的医生,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永相随的伤势。

 “伤者失血过多,要尽快为他输血。”一句话,使场面更加混乱。“医生﹗我是A型阳性的﹗”“我是B型阳性﹗”“我是O型阳性﹗”“我是AB型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