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同犹似被催眠一般,依照永相随的指示,目光停留在那一双神秘如黑洞的瞳孔,定定的凝视住。此时,那把悦耳的嗓音缓缓响起,略显低沉,给人一股柔稳的安心感。

 “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你此生最爱的人…”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路同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每说一次,心坎莫名的蠢动便更甚。

 “在心里告诉自己,你想吻我﹑想抱我﹑想爱抚我﹑想占有我…”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说出这类近乎性爱的词语,该是怪异非常,可出自永相随口中,却又变得万般撩人。

 我想吻你﹑想抱你﹑想爱抚你﹑想占有你…潜在于心坎里的渴望,随着每一句仿佛使他解禁的咒语,瞬间爆发出来。

 欲火再也控制不住,他狂猛地一手抱过永相随那窄瘦的腰杆,另一手把永相随的后脑压向自己,粗鲁卤莾地印上自己的唇。

 耳边好象传来众人的抽气声,他再也意识不到其它,只知道那人的唇温热,而且出乎意料的柔软滑嫩,吸吮之间,仿佛还有股淡淡的清爽与丝丝甜味,几乎令他克制不住,当场要了他。

 心驰神迷间,隐若听见被他吻着的人模糊不清的“唔”了一声,然后便感觉到一双修长的身便圈住自己的脖子。得到响应,他的手向上移动,在永相随的背脊上宛如渴求什么似的急切来回游移着,舌与舌之间的亲密更是狂野。

 当他在欲火的驱使发现一个吻已经不能满足他,欲往下一步之际,忽然听到导演的声音大喊﹕“Cut!Goodtape!Welldone!”

 接着,被他拥着的人轻轻推开他,回身步向自己原先坐着的地方。路同怔住,困惑地望向导演,才蓦然发觉二人刚刚的拥吻一直被他们拍摄住。

 众人[大恭告成]一般的笑声窜进耳中,心坎里涌起一股浓渵的失落。原来他的响应不是因为陶醉于他们之间的吻,而只不过是为了拥吻一幕的镜头…

 眼睛瞟向那两片通红的唇瓣,停不了心中被那人勾起的骚动。那两片唇瓣教人吻了一次,还想吻第二次,吻完第二次,还想吻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吻使吻了一忆﹑一万次仍嫌不够。

 他晓得,经过今次的接吻,他已经不能再以“讨厌他”这一句来抑压心中对永相随的欲望。深呼吸一口,他来到永相随的身旁坐下来。

 “刚刚…对不起…我太粗鲁了…”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是他踏出的第一步。既然再也不能抗拒他对他的吸引,那就逐步逐步的接近他﹑捕获他。

 站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二人的阿满,不禁摇头叹气。饶是路同也逃不掉,又一个被相随勾了魂的可怜人。“不要紧。”永相随勾起浅淡的笑意,纵使如此,亦煞是迷人。“你…你不吃些东西吗﹖”

 他努力地想找话题,维持二人难得和谐的气氛。“我吃过了。”路同略微蹙起眉。“三文治吗﹖”每次看见他吃的也好象是三文治。“嗯。”毫不惊讶他猜中了答案,永相随只是轻轻颔首。

 “三文治怎么能饱肚﹗﹖”路同不同意地叫道,其后从自己的袋中拿出便当。“吃我的便当﹗”命令似的语气,几乎使永相随发笑。

 “这不好吧﹖你都要吃嘛。”“那我们每人一半﹗你吃那一边,我吃这一边。”其实他很想告诉他全给他吃,但自己的肚子早已发出的[咕咕]声,而更不巧的是永相随亦听得非常的清楚。

 微微一笑,明了路同是那种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不想作多余的麻烦,于是他再没有拒绝路同的好意。嗯…二人分享着一个便当,蛮真像一对情侣。阿满偷偷暗笑道。

 “对了,我吻你之前,你告诉我要把你当作此生最爱的人…那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把我当作你最爱的人﹖”面对于路同的直言不讳,永相随脸上的微笑依旧,没有为此而表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每一次的吻戏,我也会想着两个人。”没有必要隐瞒,他坦言地说。

 “他们是你最爱的人﹖”克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忌妒从牙缝间泄漏出来。

 “我也不知道。”永相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漾着迷人的笑容,说﹕“你的便当很好吃,是你造的吗﹖”听到心上人称赞自己的便当,路同立刻掟放出兴奋愉快的笑脸,仿佛得到永相随的称赞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对喔,是我自己造的。你觉得好吃吗﹖那我每次也造给你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告诉你喔,我没有不懂得造的餸菜…”

 路同淊淊不绝的问,浑然没有发现话锋早已被人巧妙地转移。然而,二人也察觉不到,他们附近的一个令人难以看见的暗角处,浮现一抹黑影,正面对住那俩位愉快地一边吃着便当,一边谈话的人。

 只见黑影拿着一个便当的手…在颤抖着…***洛煌静悄悄地离开隐藏着自己的暗角处,站在宛如他的心情一般空荡的走廊,静静的站着;呆呆的站着…

 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根本就不该存在﹗心海如狂潮汹涌一般毫无预警地揪起,二人有说笑的那一幕情景不断地在脑内回放。

 颤抖的双手﹑紧握的便当…犹如在嘲笑他多余的关怀。走吧…再留在这里已没意思…便当…就拿来喂狗吧…“卡勒…”蓦地,欲举起右脚踏前一步之际,背后隐若传来怪异的声音。

 “卡勒﹑卡勒…”噗噗﹑噗噗…不知为何,随着声音逐渐接近,心脏的跳动便越发急促…“卡勒﹑卡勒…”细微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响起,这样的节奏…是脚步声﹗那么“卡勒”的声响是皮鞋踏在地上而发出的…可是…很轻盈…若不是他一刹那间耳尖的留意到声响,他几乎不会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这么轻盈的步伐…而且听进耳里是多么的熟识…难道是…

 脚步声忽然停在他背后的几步之距,此时洛煌只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停住不跳,凝重的气氛,使他更是没勇气转过身望向身后的人是否真的他脑海浮现的那个。

 他就这样背着那个人僵硬着身躯,而身后的那个人亦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时间仿佛一瞬间凝结,不再流逝,寂静的空间,就连心脏的跳动亦听得一清二楚。

 久久的,细微得近乎没有的脚步声又再响起,时间再次激活。是[他]﹑是[他]﹑是[他]…心里紧张地不断回响着。

 [他]会不会叫住他﹖会不会跟他打招呼﹖会不会…然,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叫住洛煌,亦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带着清淡的凉风,自洛煌的身边经过。

 他像个呆子般呆望住在前方踱步着的背影。心碎…心脏犹如玻璃般跌在地上﹑碎裂成千片的粉碎声像在这悄静的空间响起,大声得宛如响雷轰耳。

 究竟要被伤害多少次,才会真的死心﹗﹖究竟要受过多少次教训,才能真的忘得掉[他]﹗﹖心的悲痛,使他不再顾忌,对着那抹令人调不开视线的背影,怒喝﹕“站住﹗永相随﹗”永相随顿住身躯,却没有回头看他,这促使洛煌的怒气更上一层楼。

 “怎么﹗﹖不敢面对我吗﹖背着我偷人,你又怎会有脸面对我﹗﹖”愤怒蒙敝了理智,使他忘记了二人已分手…那不可磨灭的事实。

 “这跟你没关系。”他背对着他,冷淡漠然的一句说话好象一根剌一样,深深地剌在心底深处。没关系…没关系…这跟你没关系…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他是知道的啊…只是…只是…

 放在他身上的情感…就是收不回来…心力绞碎的感觉已经不知第几次尝到。鼻间的酸涩自鼻梁开始蚕食;眼眶熟识的剌痛又再度涌现,眼底炽热的感觉宛如要烧毁他的眼睛,模模糊糊的雾气化成水珠徘徊在眼眶。

 他吸了几下鼻,眼帘落下又拉上,略微仰头,祈望满盈于眼眶的泪水能倒后流,不要掉下来。

 然而,效果好象不大,他紧闭双眼低下头。可,不管是受尽情爱苦楚的泪水﹑或是心碎的感情也冲破他的底线,依然全部倾泻出来。

 “对…全部也不关我的事…”干涩的咽喉仿佛有什么哽着,说出的每一个字也沙声嘶哑,字字痛在心底,顿生沧凉之感。

 “你和路同接吻不关我的事…你和他有说有笑不关我的事…你吃他的便当也不关我的事﹗”用力捏住便当,手背显露青筋,紧握住的便当发出“滋滋”声,借此抑压在心里澎湃的苦。只不过,从泪莹莹的眼眶流下﹑沿着脸颊滑到下巴然后默默滴滴的掉在地上的泪水,却在告诉他一切也是徒然。

 “全部也不关我的事…可是…”把紧握在手中的便当高举,吵哑着嗓音,流着泪的悲喊﹕“因为在永业看到你吃三文治…而在上班时间跑去弄便当给你的我…却显得像个傻瓜﹗”语毕,他愤恨地把便当摔在地上,便当内还在香喷喷的饭餸立刻在地上散开来。

 简单却又丰富的餸菜,每一样充足地蕴含人体所需要的营养…造便当的人是如何费心地为那个人设想,亦是如何的希望能看到那个人能笑着吃下这个便当,称赞他一句“很好吃”

 …只可惜…心血却白费了…再留下来…大概只会被人当蠢才来看…然而,洛煌却不知道,在他转身奔跑的同一秒间,永相随却恻过身,回头看着他那沧然的背影渐渐远去。***

 永相随半垂下眼帘,一脸平静的凝视住地上散开来的便当。长腿稍微向前踏进,来到地上的便当前,右腿的滕盖贴着地板的蹲下来。

 指尖徐徐接近便当的外壳,轻轻触碰一下,点点的温热从指尖的顶端流窜全身,指尖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缩回去,僵在半空。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好半晌,僵住在半空的手指又再降下,可这次的目标却不是便当,而是那在地上几滴晶莹通透的水珠。

 水珠宛如一只迷路的小狗,甫看到主人便逼不及待的舔住他。我…又令他哭了…指尖上的水珠,犹如烈火一般炽热的热度从指尖一直蔓延至他的心脏,焚烧那剧烈地收缩的器宫。

 熟识的剧痛开始蚕食他的神经,全身的细胞仿似随之热烈地沸腾,那比被人硬生生撕开他的皮肉﹑一根一根地扯出他的骨头的痛楚更甚。眼前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脏被人猛力一捏,留下手指印与形状变得怪异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