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上是一个别致小巧的哑光白金泪滴状链坠,两条细细的抛光白金线在表面交叉成正十字,做工自是不需多说的精致。更精巧的,是他捏住上下,竟可以慢慢旋开,内壁流光异彩,别有洞天,竟似真有液体在其间流动。

 “逡语…”哪有还让寿星送礼的道理?他在我颈项间倒看得十分满意。“喜欢吗?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赚的钱买的。那天看到,喜欢得不得了,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现在看来,我的眼光真的不差呢!”我摩挲着那个小玩意,它的表面润滑冰冷,在掌中如水珠般滚动。脖子上从未挂过东西,现在却有了一颗眼泪。

 “是吗?你赚的钱…”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就是上次拍的广告啊。”啊,那个!我的早就被用掉了。“知道吗?它还有个名字哦──‘飞羽泪’!好听吧?”“嗯?我们的…”

 “音很像对不对?但是它是这两个字──”他在我掌心中写“‘飞羽泪’。”写完把我的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吻“我觉得简直就是为我们做的!太合适了!所以,你一定不能取下来,记住哦!据说它还有个故事呢,改天有空告诉你。”

 “可是,这样我不是太占便宜了吗?”我还没有皮厚到在人家生日拿礼物还觉得理所当然的程度。“我高兴啊!”他对那件链子简直越看越爱,一直在盯着我的脖子看。

 “可是,不行啦!这个不算,我一定要送个自己的礼物啦。快说!”错过生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还无赖到这个地步?“那,为我唱首生日歌总可以了吧。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你──确定?”他一定以为这是个简单至极的要求,让我轻松过关,又省了很多麻烦。可,问题是──不是人人唱歌都能像他似的吃饭喝水般的简单。如果我的歌唱得有他一半好,他哪还会没听过我唱?“怎么了?有问题?好了,唱啦!我想听你唱歌嘛。”

 大问题就没有了,只是──“可以是可以,但你绝对不准笑!还有,把脸转过去,你看着我,我唱不出来。”“没这么麻烦吧?”他终于有了一丝警惕,露出诡异的招牌笑容。“否则,算咯。我再另外想礼物。”我还巴不得咧。

 “不,不,我要听。”他果然听话地转过去。“可以开始了。”啊,真要唱?天,我连调都不知在哪里。生日歌…小小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唱起来,声音有点抖,不过自我感觉还好啦。

 这么简单的歌,不会有太大问题吧?我极少唱歌,天生不是这块料。很小的时候曾对着一个心仪的小女生唱歌,结果人家哭着跑掉了…人生的第一段灰色记忆就是由唱歌写下的。

 实在不应对我有太高的期望。终于给我捱到了结束,对那个双肩耸动不已的背影没好气地说:“可以笑出声来了。”

 他看起来笑得快岔气了,脸憋得通红,但还是没有笑得太大声,只是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呵,哈,非、非…我、我第、第一次听到,哈哈,有人唱、唱生日歌,居然还可以走调…而且…还走、走得这么离谱的…太厉害了…哈哈…”他干脆挂在我身上笑,已经直不起腰来。算了,这种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如不是他的生日愿望,我打死都不会开这个口。他笑够了,终于还会对我说:“对、对不起,我、我不、不是故意的…呵、呵…”这个家伙如此肆无忌惮,已经打击得我心灰意冷。别指望还有下次!“非…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做可怜状跟在我身后,眼睛里却仍满是掩饰不住的笑。

 “我好喜欢这份礼物!好高兴!真的太高兴了!”拜托,唱得不如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啊,太伤人了吧!“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了!我知道了!”“笨蛋!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他紧紧地搂过来,那颗“飞羽泪”亘在我们之间,印进我的胸口。***张小姐做西子捧心状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不过她捧的不是心,是头──可见我们已经耗了两个多小时。

 “曹非,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知道吗?已经有公司认为你仗着刚刚出头就开始拿乔了。这对你发展实在很不利!”

 “随便。我不在乎。”已经说了上百遍,我并没有在求发展!“可是,你这样会有损形象,即使是已经拍了广告,广告商也有可能马上换人啊。这你也不在乎?”

 “反正只有昆信的是死约,我做好这份就好了。”“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喝下第五杯水稳定情绪。

 她大概没见过像我这么不怕死的,顽劣得根本无处下手。她坐回椅子,撑着头。看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还在因为我催生皱纹,心里真过意不去,要不是那样的要求实在超出我的能力,说不定一心软,也就从了。

 “我真不明白,”她终于决定放弃了,那个表情有着壮士断腕的悲壮“不过是想帮你出张专辑,已经不是演戏的范围了,为什么你就是这么死强呢?唱得不好又怎样?都已经说了,这只是一种手段,因为看你有潜力,想把你捧红…”

 她第七百九十九次地重复这套词,想来已经不是要来说服我,而是一种惯性。我站起来,对她胜利地微笑:“张小姐,要不要我给你唱支生日歌?”“什么意思?”

 她狐疑地问,还以为我在耍什么花样。“字面上的意思。”我笑。依然灿烂。走到公司门口,看到青光明媚,心情也好,心想着不如叫上逡语一起吃饭。

 刚拨完号,就听到旁边有熟悉的铃声响起。“有事?”他听着手机靠在大门边朝我笑。我看着他,对着手机说:“要不要一起吃饭?”“好啊。在哪里?”“亚马逊丛林。”“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到。”他慢慢走过来。

 “啊?这么久?不等了!”“不然你想怎样?”“另外找个美女陪啊。”“好啊!”他拿下我的手机“也帮我找一个。”

 “哈,你想啊!”“喂!台词不是这样的。”他还玩不够。“桥段太老,在下拒绝继续参演。”

 给别人不小心瞄到,还以为哪个三流导演在混饭吃呢!天气还有点冷,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更衬得脸庞透明似的白,连浅褐的眼珠都像玻璃样的镶嵌。

 冬天过后,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我担心,他就解释是在热带住太久,这样的温度暂时还不能适应。杜夫人也不放心,频频来探望,见他稍有不对,便心疼得不得了,一直劝他回家调养。

 加上我现在又开始忙了,没时间照顾,他现在便暂时住回家里。虽然他还是经常来看我,但毕竟不同以前,有了空间上的距离便会分外珍惜每一次见面的机会。明知道他的衣服没什么问题,仍忍不住帮他拉拉衣领。

 “来多久了?为什么不上去找我?”“没多久。问了问,知道你在张小姐那里忙着,就在附近转了转。”他被张小姐游说加盟已经弄得有点烦,所以能不见就尽量不见。

 “多穿一点,现在还有点冷。”把围巾取下来给他围上。这是他给我买的,与他戴的帽子是一系。非常漂亮的蓝。“嗯。”他笑嘻嘻地答,让我帮他把围巾围好。每次见到我,他总是那样地笑,像是无比的快乐。

 “这么喜欢这条围巾就不要送给我。结果每次还不都从我这边拿过去用。”“不一样啊。这样才会有非的温度嘛。”

 “笨蛋!你直接说我是你的暖炉好了。”“不用说了,你本来就是啊!”“喂,你──还真是不懂什么叫做含蓄嗳!”简直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恬不知耻的?“有什么关系?我们不需要那种虚伪的东西啦!”

 他挽着我的臂,还把头靠上我的肩,完全无视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甲乙丙丁子丑寅卯。“杜逡语,这里是大马路诶!”想挣开他,他反而拉得更紧。“不管!这么久没见到你了!只是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什么叫“只是这样”

 ?否则你还想怎样?“哎,哎,请等一下!请等一下!”忽然一阵脚步声,几个小女生从后面赶到我们面前“请、请等一下…”

 她们大概赶得急,停下来之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喘。发生什么事?我少有被女生追赶成这样的经验,不禁开始慌张起来。

 “有事吗?”终于其中有一个缓过劲来了:“你、你…是不是拍那个薯片广告的那个?就是、就是坐在山上的那个?”“我是。怎么了?”为精点公司拍的第三个薯片广告最近已经开始放映,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认出来了。

 紧接着旁边另一个女生插播:“不,不止那个!之前有两个也是他!”“对啊对啊。那两个也很帅呢!”第三个女生加进来,我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是吗?怎么我没有注意到?好讨厌哦,有这种好事都不告诉人家一声!”“少来!明明早就跟你说过了!”

 “到底有什么事?”他早不耐烦了。“就是啊,我还一直跟你说第一个的那个里面的那个天使也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说!”小女生一旦开始讨论,气氛之热烈随时随地都可以达到旁若无人的程度。

 他二话不说,直接拖着我绕开走。“哎,请等等!”第一个女生赶紧如影随形跟过来“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见到真人,太激动了!真的!”另两个也赶紧点头做证明。

 “那到底有什么事?请快点说,我们赶时间…”“啊!你就是那个天使对不对?”第三个终于认出了他来,赶快推推第二个“就是他,对不对?真的耶!”

 第二个仔细看了看,立即夸张地掩住了嘴巴:“啊!真的…真的耶!啊,这不是真的!我最喜欢的天使!我们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他的头偏了偏,样子十分懊恼,心里肯定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开口了。

 我不禁笑出来:“小姐们,到底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第一个看看同伴,终于说:“呃,是这样…我们可不可以和你照张相?拜托拜托,我们都好喜欢你拍的广告!要知道我们平时都不看广告的!真的!好不好?拜托!今天竟然能够碰到你,好高兴哦!可以吗?可以吗?”

 “这样…可以啊。”好话都说了一箩筐,再不答应就要被诅咒了。跟兴高采烈的她们拍完照,那个超喜欢天使的女生还死求着逡语,要跟他照。

 别人看她们的热切,还以为这里真有明星,不时有人停驻观望。未免麻烦,我们只求速战速决。只要要求不过份,都尽量满足。还给她们要去了签名。

 “我的签名不值钱的哦。”开着玩笑,也签了。先声明清楚,不要以为拿到的是未来影帝的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