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杜廷语,你别太嚣张了!你的格调几斤几两重啊?我的BMW好歹也是今年的限量版…”女孩不满地大叫,然后“啊,你就是曹非对吧?我刚刚在宴会上听过介绍。你好!我是江咏萱。”

 她从后座伸过手来,我只得回过头去与她意思一下。“是,我是曹非。江小姐你好!”我摆出礼貌的笑容,送给后座这位美艳的女士。光听她说话的方式和声音还真的要把她归入“女孩”但见到真人后,便觉得无法用这样“单纯”的属性来概括了。她的美与古葭仪的截然不同,立体深邃的五官配着大波浪的亚麻色卷发,仅一个“艳”

 字还稍嫌不够。是混血儿吧?纯粹的中国女性绝少有这样轮廓分明的容貌。不过,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还是那种少见的真正的黑白分明,非常漂亮!

 不得不承认,光从外表看,杜廷语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只要不开口,两个人堪称一对璧人!难怪那个杰面对她时会如此仓皇失措──威胁的确太大了,除了性别他应该没有其它胜算。

 互相认识完,江咏萱扯出个微笑后便出乎意料地坐在后座不再出声,安静得与刚上来时判若两人。

 杜廷语也一反常态地不吱一声,不知是累了还是因为江咏萱在。我本来就不是喜欢主动说话的人,只要没人开口我自然也不会开。

 于是,整辆车开始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幸亏很快便到了,否则在这两个人营造出来的诡异气氛中我背后已经开始有凉飕飕的感觉。

 迟钝如我都看得出,这两个人,彼此对对方都有着强烈的存在感,无论好坏。夹在他们之间的我,已如同路边的石子,完全无法参插其中。当然这是他们的故事,无需我的置喙。

 车停在我家楼下,我赶紧跳下去。“小非,我不上去了,帮我向逡语问声好。有空多联系。”杜廷语对我的笑还在,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忧郁。

 “嗯。”我点头,也对江咏萱示意告别了一下,赶紧转身上楼。屋里的灯亮着。无论多晚,逡语都会开着灯给我。我喜欢这种有人等候的感觉──过去从来没人这样为我做过。

 他缩在床的一角睡着了,那个姿势居然与我离开时没什么区别。这个笨蛋在这种天气居然连被子都不盖!他想怎样啊?我有点生气地走过去轻轻摇他──他是个浅眠的人,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使得我平时的动作都格外小心。

 但他现在压在被子上面,我不得不吵醒他。“逡语,逡语,醒醒…来,盖上被子,否则着凉了我可不管啊…”“嗯…”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非…你回来了…”我硬把被子从他身子底下拉出来,给他盖上。他趁势抱住我的脖子,把我往下拉。

 “怎么了?”他不像是平时的玩闹,只是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就这样,然后一动也不动。“怎么了嘛?”

 事情不太寻常,我被拉得伏在他身上,只得用臂撑着自己的重量,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鼻音,不是在撒娇,隐隐地混着不安。“说的什么胡话?我不回来会去哪儿?”我拉开他的手,撑起身来看他,这才发现白净的脸上竟似有泪痕。

 我轻轻地抚着那些痕迹,已经干了,但依然看得出来。他是哭着睡着的?“不知道…你就那样走了,连头也不回一下…”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想,非生气了,他不会回来了…”说着,不觉间眼角又滑下一颗泪,跌落我的手上,滚烫。

 “傻瓜!”我走的时候他正为不让他跟去怄气,躺在床上理也不理我。我也有点生气,于是也赌气不理他,就这么出了门。从认识以来,我们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这是第一次。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他不是还打了电话给杜廷语的吗?我以为早就没事了的…我吻去他的泪,吻在他还在不断冒出水气的眼睛上:“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

 在没找到一个厨艺强过你的之前,我哪里都不去。”本来只是想说个玩笑话,可显然我对这门艺术的运用实在不够纯熟──他又哭了:“孟朝晖的厨艺也很棒。”“啊?”

 我有点错愕“你怎么知道的?”他抿着嘴又不说话了。“你调查他?”天!他、他也太用心了吧?!我简直哭笑不得。

 “杜逡语,听着!”我用极认真的态度正视他,他凭什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曹非,只对一个人说过那三个字,而且,也没有对第二个人说的打算。所以,除非他自己不要我了,否则我就在这里。”

 他呆呆地看着我,像是在确定什么,好一会儿,才主动过来吻我:“对不起,非!不要生我的气…”像极了知错想要讨好主人的猫。

 “当然要气!”我严厉地说,果然又把他吓到了“以后绝对绝对不能不盖被子地睡着!万一生病了,会连累到我。”这回他总算没听岔,乖乖地点头,甜甜地笑了…然后,小声嘟囔了句:“如果真的生病就好了。”

 “你说──什么?!”别以为这么近的距离我会没听到!“这样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照顾我…”他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甜蜜地贴着我的颊。

 “是啊,还可以直接把你踢出去!”我冷冷地接过话“你如果是为这种目的病倒,我马上送你回杜家!而且再不让你进来。”当我是什么?“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我也没有理由爱惜他。”

 我被他孩子气的想法弄得特别火大──为什么这么轻贱自己?为这种理由让自己受苦,我无法接受。“非…”他浑身僵硬,委屈地看着我“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准!”

 我捧着他的脸,诚心地恳求“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一直!所以,不准给我生病,听到没有!”“嗯。”他终于乖乖地点头了“我不会让你看到我生病!”这句话听起来像个承诺,我满意地吻吻他的额。

 “很累了,睡吧。”“不要。你快去洗澡,我等你…出来。”我了然地轻笑一声,离开他去拿衣服洗澡。

 可是等我出来时,他已经背信弃义地睡死过去了──希望不是胡思乱想的等待让他累坏的。我无奈地笑笑,只好收敛心神乖乖上床睡觉。睡着了的他,单纯又可爱。

 长长的扇样的睫毛,细长挺直的鼻子,嫣红的菱形薄唇常常会说出让人火冒三丈的刻薄话,还有同龄男生中罕有的比女孩子更白晰细嫩的肌肤…我轻吻着他那微翘的鼻尖,诧异他为什么总会充满了不安和会被抛弃的忧虑?

 你难道体会不到我的爱不释手吗?你难道不知道该担心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吗?虽然我从不相信,但也许,从今天起,我们可以试试──让永恒成为可能…***

 不知真的是孟朝晖的口才好还是手腕高强,媒体对把那晚的离场事件没有深究也就算了,居然还掰成了“广告新星倍受青睐,两大集团瞩目曹非”的超级话题。顿时我由一个寂寂之辈连跳八级成为娱乐版头号台柱,一时间风光无限!然,看着张小姐越来越激赏的眼神,和纷至踏来的广告商,及埋伏在公司门口的记者,我真的觉得…头好痛!

 幸亏整件事只有孟朝晖为了圆事的一点点若有所指的影射和媒体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的臆测,杜廷语那边并没有做过多的响应来添乱,否则我绝对一个头两个大──光是要解释我和这两者的“渊源”

 就足以让我有理由逃到月球去避难。出名本不在我的计划内,因此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受瞩目度颇为吃不消。

 不才我不过是想赚几个小钱,凑够数额好去过逍遥日子,现在一夜之间突然名声大震──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真真连牙还没刷呢…还好没有什么后续让他们发挥,热闹过两三天也就恢复太平了。

 不过不可否认,待尘埃落定,整件事中,最大的受惠者,正是我──又多了不少大赚的机会。

 虽然和昆信的广告约依然是首要任务,剩下的才是为其它广告商服务,但只要不影响昆信本身的宣传安排,当然也不能接同业的任何相关工作,其余的他们并不做太多干涉。

 于是在帮他们拍完几套广告样片和他们第二波的大宣传活动之间,我有足够的空闲去赚外快。鉴于前车太多鉴,这次,逡语是绝对不能甩掉了,当然也根本甩不掉。只要我去参加拍摄,他必随行身侧。美其名曰“特别助理”让经纪公司都吓了一跳。认为一向低调的我忽然今时不同往日,已学会摆谱拿乔,只是稍稍崭露头角,便开始培植亲兵侍卫,太过张扬了一点。

 同行里更是冷眼旁观者众,暗地里指指点点,计算着如此态度不端正的一个新人几周几天内会被三振出局风光不再。

 当然他们也做足表面工夫,以为我现在必眼高于顶听不清看不到这些话语嘴脸,其实数个月前我也是小鱼小虾一个,听多看惯,会有什么反应不必听也猜得出。就算今天得了便宜的不是我也一样逃不过被看好戏的下场。

 “曹非”不是让他们嗤之以鼻的重点“有人红了”才是。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太过在意的话就是我的不对了。横竖我都无所谓,远走高飞早就是个长久的计划,只是现在有了好得不得了的机会让我及早达到目标能提前跑路而已。

 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我从未向往过,否则真要处心积虑苦心经营也决不会时至今日才红,因此当然也谈不上任何留恋。若非要生活吃饭,我会选择永远远离它。也懒得管别人会拿什么眼光来看我们。

 有逡语全天候在身边,我就是觉得快乐又甜蜜,你能把我怎么样?倒是逡语非常懂得“特别助理”的道理。除了对我体贴入微照顾周全外,对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态度亲切,极尽亲善之能事,再加上唇红齿白的讨喜面相,短短几天已获得赞誉无数,端的是做人比我成功多了。

 孟朝晖在拍摄期间仍然按时到场,但也许是看到了逡语在旁,也许是上次被杜廷语那一闹已被弄得对我心灰意冷,也许是不想再招来一次八卦娱记的三堂会审,每次就只在角落里看。

 偶尔会过来跟我打声招呼,但态度已不似过去的殷情,有礼而客气,一副纯公务的样子。这样顺利的结果让我如愿以偿得错愕,心底下不免有点落寞──平凡的我,平凡的虚荣心啊。

 终于拍完昆信的最后一个广告片段。应剧情要求跑得一身的汗,结束时我坐在一边大喘气,逡语拿着湿毛巾细心地给我擦着。

 “来,先喝口水。”我接过他递来的水一阵猛灌“慢点。喝太急对身体不好。”他埋怨似的提醒着“叫你平时多锻炼嘛,看,就跑几圈累成这样。”

 “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我们的锻炼还少吗?”难得偷得轻松,仗着四下无人,我嘴滑地调戏他。

 他面不改色地白我一眼:“可是就今天的情况看,我们的锻炼强度果然不够。从明天起要更加努力多多练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