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把做工精致的短刃,比一般的匕首要长,但却细扁了很多,甚至像是一张厚纸,边缘闪着寒光,甚是锋利!刀柄细圆,雕着精美的花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我看着刀,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我的刀很好笑吗?”逡语奇怪地拿过刀左看右看。“不是。我忽然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有点像呢。”“谁?我和那个姓孟的?”

 “嗯。”我乖乖地点头,却发现他也在点头。他不生气吗?我拿他跟孟朝晖比?“对呀。我们对你都很执着!”他也笑“但只有这点而已,其它的我和那家伙一点都不像!”

 “笨蛋!”我们就这个相对傻笑着,直到听见那个姗姗来迟的周医生敲门。***然而,来的还不止周医生一个人,他后面的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我正在纳闷今天到底刮了什么风?四年来我家难得如此门庭若市,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说!就看到逡语高兴地迎上去:“二哥,小葭,你们怎么也来了?”

 天!怎么连他哥哥也跑来了?我根本还没准备好要面对他的家人!“我刚好带着小葭去检查,就听说曹非醒了,所以一起跟过来看看咯,回去也好向他们报告。”

 逡语的二哥看起来并不比他大多少,长得斯文俊秀,跟他有点象。看来他们一家都会是“漂亮宝贝”但问题是──“回去向他们报告”是什么意思?难道…杜家知道我生病的事?“逡语,”

 我小声地把他叫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啊,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个笨蛋显然会错了我的意思,自顾自地拉过三个人“这位就是周医生,这位是我二哥浚语,这是我可爱的小表妹古葭仪。”

 “你们好。”我只好躺着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曹非哥哥,你终于醒了?”那个小表妹古葭仪慢慢走过来,杜浚语赶紧在旁边扶着。

 我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可惜了,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她走过来的时候,连逡语也让位来扶她坐到我的床边。

 看到她,我才相信真的有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存在啊──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樱红的小口…唯一可惜的,是精致的五官中最美丽的眼睛只能越过眼前的一切茫然地对着远方不知名的一点,真的…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为此惋惜吧。

 她大概不会超过十七岁,清脆的声音更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女生们特有的,软绵绵的带着北方口音,煞是好听!“曹非哥哥,曹非哥哥…”她一边走过来一边叫着,坐下的时候,我忍不住牵住了她用来探路的手。

 “我在这里。你是小葭?你好…”刚给孟朝晖搅和得一团糟的脑子,听着这有如天籁的动听声音,顿时舒服多了。

 这样的女孩子才是我应该找的嘛。杜逡语,一边去!没想到,这居然给他看出来了,他笑着摇头:“非,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她八百年前就给二哥订下来了。”

 “是吗?”我笑,看着在旁边笑得温和的杜浚语“那我订她后八百年的份好了。”“别想!那是我的!”这家伙存心要跟我抬杠。我只得无奈地撇撇嘴:“那…再后八百年总没人了吧?”古葭仪听着我们斗嘴,乐得呵呵笑:“曹非哥哥,你真会讨女孩子开心。一定很受女生欢迎!”

 “没有啦。”跟她说话让我不由自主地也把声音放软了“我很少见到像小葭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呀,所以…”

 她害羞地低了低头,微微笑着:“那我可不可以摸摸你?听他们说,你帅得乱七八糟的,我好想看哦,可惜又看不到。”

 还、还好吧?没有这么“乱七八糟”啦…这是什么形容词?我苦笑地看着逡语,他冲我耸耸肩,表示不是他说的。难道,我已经声名远播在杜家上下了?“当然可以。来。”

 执起她的柔荑放在我的脸上,然后闭着眼睛,感觉那双温柔的小手在我面上轻轻地触摸。好一会,她才收回手,我睁开眼睛,看到她正幽幽地叹着气:“果然…难怪你病了逡语哥哥会那么紧张…我虽然看不见,但也可以想象得出你一定比我漂亮多了。”这种结论让逡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周医生和杜浚语在旁边边笑边摇头。女孩子的心理呀!她也知道自己是漂亮的,所以没有说“比很多女孩子漂亮”这样的话,而是很直接的“比我漂亮”就好象一直长胜的将军忽然棋逢对手,在惺惺相惜之余还冒着些许妒忌的酸气。我不禁为这样单纯的可爱莞尔。

 “怎么可能?小葭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对她这样的结论我实在没办法高兴得起来。为什么拿我跟女孩子比?我会哭的…“难怪你病了逡语哥哥急成那样…”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又把刚才说过的重复了一遍。

 “他干什么了?”我好奇了,这个人不会在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吧?“他把全家人都叫来了。”

 她轻柔地告诉我。天!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晕过去一次!“什么?!”全家…人…?!“没有啦,都是周医生太紧张了。”逡语看到我脸色不好看,赶紧解释。

 “这不能怪周医生哦,”一直没开口的杜浚语终于插进来了“谁让你大半夜的急急忙忙地把人家叫起来,人家当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嘛,所以马上通知我们也没错啊。”

 “可是,你们也不用一起来呀。”逡语委屈地申辩。“拜托,小弟,如果你有什么事了,我们能不一起来看看吗?”“这…”他无话可说,只好转过来拉拢我“非,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一直都喜欢瞎紧张。”

 “哎,逡语,话不能这么说…”“好了好了,”被晾在一边的周医生终于也出来打圆场“你们要争到一边争去,我要帮曹先生检查身体了。”这几个才反应过来今天来的重点在哪里,只好赶快闭上嘴,站到一边去。

 我实在无法想象杜氏一家老小一起挤到我这个破落小屋来看我昏迷的悲惨景况──天啊,这是什么世界?!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沮丧过。一脸和蔼的周医生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素净的衣着透露出救人济世的医者风范和从容大度的平和气息。

 他一边拿出听诊器帮我听心跳和肺动,一边像是为了让我放松身体似的低声说着话:“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杜家人本来就不多,”他仔细听了听,取下听诊器,开始让我张嘴“跟我说,啊…”我照做,他看了看,点点头,接着拿出体温计,在我口腔里探了一会儿才拿出来看,然后,执起我的手腕“那天就只有我和杜夫人以及逡语他们三兄弟在,大家都是关心你才来的。好了。”说完,他站起来收拾东西。

 “周医生…”逡语赶紧过来。“看来这几天打的针起了作用,各方面都恢复得不错,心跳、脉搏基本上正常,还好没有染上肺炎,就是还有点低烧,不过问题不大,最重要的是多休息。

 身体方面有点虚弱,一直没进食吗?那么从现在开始吃一点清淡和有营养的食物。”这种典型的“医生交代”

 逡语听得很用心。后来我才知道,周医生几乎一天来一次,在我昏迷的时候,除了逡语他也对我关心倍至,所以我才没有太大的麻烦。

 “唉,逡语,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小心不要劳累过度了。一感觉不舒服就马上找我或是去医院,知道吗?”

 矛头转到他身上,他像是听得很习惯似的频频点头。周医生被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弄得很无奈,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这里还有些药,要记得按时吃。”说完,拿药去了。逡语跟过去,古葭仪就又挤过来。她看起来像个天真又活泼的小姑娘,只要不注意,根本看不出她眼睛方面的残疾。稳重的杜浚语擅守护花的使命,在旁边小心地扶着她坐下。

 “曹非哥哥,”她小声地唤“你不开心了吗?”“没有。怎么会?”我接过她伸过来的手,柔软温和,细致嫩滑,女孩子特有的触感呢。

 看不见的她需要靠接触才能安心地和人交流吧?“那,我刚才说表哥他们一家人都来了的时候,逡语哥哥他们怎么争执得这么厉害?”好灵慧的小脑袋,这么敏锐的推断力,我真的有点喜欢上她了。

 “呃,他们刚才不是争执啦,而是…”我看向杜浚语。他站在古葭仪旁边,像是融合了亲人与情人的宠溺、包容以及十万分耐心般的特质,看着她的眼光中,柔和而充满爱意。这个男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及该如何去守护自己的所爱。逡语呢?也这样吗?在他遇到命定的女子之后。

 那样的女子,会有的吧…“曹非哥哥?”古葭仪偏着脑袋在专注地听我说,可是我却因为杜浚语走了神。我低低地说了声“抱歉”赶紧重拾刚才的话尾:“而是解释。你逡语哥哥在对我解释。这种小事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可是他却惊动了全家人,他怕我怪他,所以在解释。”

 其实刚刚周医生在解释时,我已经释然了。也许只是紧张吧,这么糗的情况让他的家人见到了。“其实大家都是因为担心才来的。”她认真地说。“我知道。所以,谢谢!也帮我谢谢他们。”

 这句话是对杜浚语说的,所以他了解地点点头。我发现只要古葭仪一开口,他就不再做声,他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尊重和关注吗?“有时浚语也会这样。”

 她忽然有点羞怯地告诉我。又一个发现──她叫“曹非哥哥”、“逡语哥哥”却只叫“浚语”

 ?我为这个发现对杜浚语眨眨眼,他有点脸红又得意地笑了。“他也会叫来一帮人吗?”我顺着古葭仪的话往下问。忽然觉得这好象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的对话啊!“嗯。”她点头“有时我因为不小心跌到,或是碰到什么东西,或者打破了东西,被他看到的话,他总会大惊小怪地把我抱到一边去,然后又是叫医生,又是叫看护地弄来一堆人,结果人人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跑过来,却发现原来只是我跌到了。”

 她埋怨似的说着,脸上却显出幸福的表情:“刚开始我也很恼啊,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累赘,可是慢慢地,我知道了,因为浚语爱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我。曹非哥哥你也一样啊,逡语哥哥这么爱你,才会特别紧张的呀。”

 喉间像是给突然堵住了。这是第一次从一个旁观者的嘴里听到对我和逡语的关系正面的评价,而且还是个本以为不解世事的小女孩…我明白,其实我一直明白的,小葭!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面流出来,我只能不停地眨眼睛和点头,才想起来她看不见,于是用劲地捏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