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双子楼大厅的时候,丽兹已经在那儿了,她的脸色极其难看,待看到叶昭背上的阮小水时才幸灾乐祸地原地转了个圈:“看来虽然这一局是我输了,但你们也没捞到便宜。”

“按照约定,明晚我们可以轮空一次。”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女孩。

“愿赌服输,好了好了,游戏结束了……”丽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天花板开始坍塌。

“等一下!”我及时制止了她。

“你又怎么了?”丽兹现在看我的眼神简直跟看鬼差不多。

“我有话跟你说,你先把他们几个送走。”一看丽兹又要拒绝,我立马补充道,“我知道你可以!”

小姑娘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很快叶昭,阮小水和李莫东都不见了。

“有话快说!”丽兹哼了一声。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再次回到病床上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叶昭没有在房间里,走廊上传来大声的喧哗,我推开门,见到隔壁病房门口围着一大堆人——那是阮小水的房间。

有两个护工将阮小水的尸体放在担架上,叶昭和李莫东在旁边阻拦。

李医生一看到我,忙道:“白天,他们想将阮小水抬走,我说等你来了再决定也不迟……”

“霍德尔什么时候需要征询一个精神病人的意见了?”院长阴沉着脸,语气里带着怒意。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我的手抓着担架的边沿,脸色很平静。

大概是意外于我态度的平和,霍德尔院长看了我一眼,恢复到原先的良好教养:“我们会通知他的家人,让他们来将这个可怜人接走。”

撒谎,撒谎,全都在撒谎!

除了一直挂心的那个妹妹外,阮小水早已没有亲人,而且院长对他的死不怀疑吗?昨天还好好的一个病人,今天一早起来就咽气了,脖子上还有个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大洞!

然而,即便知道院长不怀好意,阮小水还是被带走了,因为我们没有理由留下他,但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下午的例行劳动是在种植园采摘蓝莓,这一片灌木离A区的双子楼要远一些,我看着手中白色的棉布口袋又想起阮小水发愁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疯人院在试图一点一点改变我,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绝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相反冷漠疏离才应该是我本来的样子,但那个样子的我似乎被潜藏起来了,是谁?

忽然叶昭碰了碰我的胳膊,我茫然地抬起头,他示意我往后看。

远远地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被两个高壮的黑人护工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半拖半抬地出了双子楼。

尽管那人低着头,我还是从身形上认出他是马佳洋!

“你们在看他呀……”旁边正在把蓝莓倒进筐里的的一个精神病老头注意到我们的视线开口道,“这小子走运咯,霍德尔院长亲自替他治疗以后没多久就痊愈了,听说他家人今天来接他呢,这会子估计就跟人回去了吧。”

就那连走路都不稳当的样子是痊愈了?!

我和叶昭对视一眼,骗鬼都没人信吧,但其他精神病人就是信了,我蓦地想起以前听说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出院,难不成也是这种情况?

阮小水死了他们带走了尸体,马佳洋傻了他们也将他带离了A区,为什么?

我以为经过昨晚我已经洞悉了B区的全部秘密,现在我才知道并非如此,但我不能冒然行动,我只能等待。

今晚,一切谜题都将被解开!

傍晚的时候李莫东照例送来了治疗精神病的药物,我很配合地吃了,李医生没再提出去的事,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朝他笑了笑,然后早早就上了床。

很快到了晚上九点,除了安全出口的绿灯,疯人院内其他所有的灯都熄灭了,206病房内传来极轻微的悉索声,然后门被从里轻轻推开,两个人影动作迅速地挤了出来,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一楼值班室里的护工上厕所去了,那家伙有便秘的毛病,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倒给我和叶昭提供了便利。

仿佛历史在重演,我俩很顺利地出了双子楼,然后贴着墙根一路向北,前面就是分隔A区和B区的冷松林带,我擦亮火柴——没有电筒,向李莫东学习,我往兜里塞了一整打火柴,走得很谨慎。

然而那长肉瘤的人形怪物似乎只是个噩梦,一直走到松林的尽头都没有出现一只。

B区的塔楼也跟双子楼一样,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一楼亮着一点光——那是B区的值班室。

我与叶昭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踮起脚礼貌地敲了敲值班室的窗口,里面那个大个子黑人正在偷偷用手机看岛国动作片,笑得一脸荡漾,猛地被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不耐烦地拉开窗口探出头来询问:“什么事?”

然后他才发现我穿着病号服,当即皱眉道:“你是A区的吧?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倒下了,像根面条一样软软地趴在窗框上。

叶昭丢下手里的大石头,拉起我就往塔楼内走。

B区的这座塔楼跟昨晚游戏时所见的基本没有变化,只是里面的设施和装修都要现代化得多,大厅中央的螺旋式楼梯依旧没有扶手,不过被重新上了漆,看起来很新。

我们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二楼是清一色的白,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干净而有科技感,然而“牢房”终究是“牢房”,铁栅栏变成了不锈钢的,只会更坚固,上面的锁也换成了统一的电子锁,病人们依旧带着手铐脚铐,依旧没有隐/私。

“白天,他们好像不对劲。”叶昭在其中一个病人的房间外站定,那人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脸上一片茫然。

是的,我注意到,自从出现在二楼后,这些病人还一眼都没有往我们这边看过,仿佛根本没有发觉多了两个人,这些据说是最危险的精神病罪犯们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迟钝,麻木,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将整盒火柴都丢到那个病人身上,他动作缓慢地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继续仰头发呆,这样子简直跟马佳洋如出一辙!

“霍德尔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人已经被切除了前脑叶白质,再也不会发狂伤人,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关起来?”我觉得很愤怒。

“是圈养。”叶昭声音里带着冷意。

根据昨晚的经历塔楼的顶层就是霍德尔的办公室,老旧的铁门已经被换了一扇新的,结结实实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叶昭挑眉看我,似乎在问,怎么办?

我淡淡笑了,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已经有些磨损的黄铜钥匙。

叶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昨晚插在霍德尔办公室门上的钥匙,他一定觉得我疯了。

我依旧淡淡笑着,把钥匙递给他。

道具:【霍德尔办公室的钥匙】

珍稀度:普通。

用途:可以打开霍德尔办公室的门,不可带出副本。

备注:不要小看一把钥匙的力量。

叶昭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跟我昨晚刚拿到这把钥匙的时候一样,我猜他内心一定在尖叫。

他很快回过神,晃了晃钥匙开口道:“它大概是跟小叶一样的存在。”

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神奇,他总是能很快跟上你的思路,有时候还会另辟蹊径。

钥匙被插/入锁眼里,轻轻一转,只听咔嗒一声,门开了。

霍德尔不在是意料中的事,而且我已经知道他此刻会出现什么地方,天竺葵花盆还在老位置,只是里面的植物已经换成了发财树——常年摆在角落里不晒太阳,盆栽能活才怪了!

叶昭转动花盆,文件柜移开露出门形通道,大概是因为见不得人的缘故,这里的阶梯没有重新上漆,经历漫长的岁月,铁皮锈蚀得更加厉害。

我们差不多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底,我小心地推开隔离门,外面很暗,一点亮光也没有,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叶昭握住了我的手,可以看出他也有一丝紧张,毕竟他素来对危险气息的感知要敏锐得多。

伴随着利器破空的风声,隔离门瞬间被打开,叶昭将我用力一拽,躲开一道寒芒,旋即朝左一个侧踹,吃痛的闷哼响起。

叶昭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我立即猫下腰,叶昭的身手我一直是不担心的,就怕自己给他添乱。

我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缩成一团,静静听着不远处的打斗。

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叶昭把大灯打开的时候,我还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捂肚子的,有捂脑袋的,都穿着护工的制服,叶昭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受伤。

这些人原本想趁黑偷袭我们,结果反倒自己吃了暗亏。

“没有霍德尔。”叶昭看了眼地上的人,皱眉道。

我扫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原本的的三个房间已经并成了一个大间,中间一扇双开铁门没有关上,露着条缝隙。

外面的灯光透过缝隙照进去,形成一个朦胧的区域,在区域的边缘突兀地长了一个角。

我笑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我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没有章法的攻击被叶昭轻易接下,再附赠一记手刀,这位彬彬有礼的老派英国绅士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

“疯子,你们这些擅闯B区的疯子,我要叫所有护工……”霍德尔气得浑身颤抖,他刚想爬起来,又被我一脚踢翻。

我找到门口的开关,将灯打开,霎时,整个房间里亮如白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因为这里简直就是个屠宰场,房间里摆着好几张手术床,肢体肉块到处都是,助理台上放着几个小型冷冻箱,我心里有个猜测,手就止不住地发抖。

心脏,肝脏,脾脏,眼球都是刚被取下来完好保存的样子。

我很快移开目光,视线在手术床上搜寻,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大致还能看出生前的样貌,没有阮小水和马佳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明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