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永远不要妄想去填满它。举个例子说,如果我要娶海真,你给我吗?”闻烈霎时沉下了脸,怒道:“你休想打海真的主意。”

 我举起双手投降道:“少爷,我举例而已。你放心,我小保别的不知道,倒还懂得‘主人弟,不可戏’的道理。”闻烈别过脸去,声音闷闷地道:“好了,你快吃吧。”

 我挟起一块鱼肉正准备朝嘴里放,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急地问道:“对了,咱们这样跑出来,海真怎么办?”

 闻烈嗤笑道:“我还以为你多看重海真呢,怎么,现在才想起他?”我不禁红了脸,虽有百般的话要反驳,想一想又吞了回去。

 “海真吃了药睡了,他可不象你这么皮粗肉厚,可以一天到晚跑来跳去的。”我正要顶回去,突然听到隔壁似乎热热闹闹地走进了一群人,在酒菜未上之前大声地高谈阔论,全然不顾隔墙有耳。

 “邓兄,你这一去京城,一定日进斗金,财如流水啊,哦呵呵呵…”(汗,明代已有这种笑法了么?)“哪里哪里,不过是凭一已之技,混饭吃罢了。”

 另一个略细的声音谦让道。“邓兄的画技谁人敢不佩服?所以乌大人才不选京里那么多御用画师,专程来礼聘你为乌小姐写容啊。”

 咦,有大家小姐请人画像呢!我不禁贼笑着瞟了闻烈一眼。“据说这次宫里暗中收集天下名门闺秀的画像,似乎是为了近日返京的圣上御弟二皇子殿下选妃呢。”

 “是啊是啊,听说圣上很宠爱二皇子的,要亲自为他挑选呢,条件可是不一般啊,不知有哪家闺秀入得了圣上的法眼?”

 我悄悄掩口一笑,对闻烈道:“二少爷,你不是经常进宫见皇上吗,怎么不干脆叫他别忙活了,你柜子里有一大堆呢,先借给他用用?”闻二少爷白了我一眼。

 “不过皇子就是皇子,连老婆都不用自己去追,好可惜那天没见着,真想瞧瞧他是什么样子。”我叼起一块白肉,用力咬了一大口。

 “有什么好可惜的,”闻烈转动着手上空空的酒杯,淡淡道“你今天不是已经在街上撞见过他了吗?”***我尖叫一声,口中叼着的白肉啪的一下掉在桌上,惹得闻烈使劲皱眉头,斥道:“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吗?”

 不斯文?我哪里不斯文?虽然吃的快了一些,多了一点,但必要的餐桌礼仪还是讲了的嘛,难道我有把汤水喷到他身上吗?难道我有让鱼头飞到他脸上吗?刚刚会出现那样一个破天荒的失误也是被他吓的啊,要知道,把已经含在嘴里的肉掉出来这种事,这两辈子我还从未发生过呢!

 …―啊…现在不是嘀咕这些的时侯,方才闻烈他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是二皇子,我有描述得那么传神吗?”我把眼睛睁得圆滚滚的以表示我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你就差把他描述得象天神一样了!”闻烈的口气有点酸溜溜的,是我听错了吗?“不过以他的外形来看,全京城也确实没有几个比得上的,何况我还知道他曾有个死去的情人名叫小奈的。”

 “你知道?”我急忙把面前的盘子推开,向他凑过去“是怎样的、怎样的?你快讲给我听!”

 “有什么好听的,不过是一个笨蛋的故事。人活着不知道珍惜,死都死了却假惺惺地找,除了扰得亡灵不安以外,还有什么作用呢?”我仔细想了想,二皇子当时的模样怎么也不象是假惺惺的,闻烈这样说,明显就是为那个小奈不值。

 “小奈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生病吗?”我好奇地追问。“关你什么事?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闻烈斟了一点酒,抿了一小口,摆明要吊我胃口。

 “拜托拜托…―”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向闻烈摇着,同时努力闪动求知欲过剩的眼睛。呵呵,想在那边时我的撒娇功夫可是一把罩,使在我爹地身上那是百试不爽,不晓得闻二少爷吃不吃这一套?别说,还真灵,闻烈瞟了我一眼,态度明显变软,看看已几无可吃之物的桌面,道:“看来你也吃完了,咱们走吧,在路上我告诉你。”

 我立即跳起来,跟他一起下楼上马,奔到途中一个偏僻的小树林里歇脚。在闻烈的坚持下,我只得坐在他的怀里让他象抱人偶一样搂着。我是知道有些小孩因为缺乏安全感,走到哪里手里都要抱一个熊娃娃什么的,可闻烈这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改过来,也确实有点过份。

 不过坐在软软的落叶上,靠着暖暖的怀抱,晒着下午淡淡的太阳,看树梢微泛金光的枝叶,实在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闻烈啊,你再不开讲,我可又要睡着了…“大约是六年前吧,”也许是环境造成的错觉,闻烈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分外低沉而有磁性,竟是块当播音员的料“先皇还在世的时侯,不知为了何故,迟迟不肯立太子。

 当时二皇子与大皇子,就是现在的皇上了,他们俩个感情很好。二皇子为了表明自己不想争储君之位的态度,常常不住皇宫,在外面乱逛。

 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小奈。那一年小奈十七岁,年轻、开朗、爱笑、爱脸红,实在漂亮极了,他们很快就相爱。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生气。”“小奈的出身不好么?”

 “怎么不好?他家可是世代名门。”“那皇上为什么非常生气?”“啊?”闻烈看看我“怎么我没告诉你吗?小奈是个男孩子。”我吓了一跳。据史料记载,明代士大夫阶层的确男风盛行,但以福建等南方人居多,原来这股风已经刮到北方了吗?

 “也许皇族的爱都是那么的靠不住,也许一直在身边的东西看不到他的可贵。在先皇与大皇子面前,小奈是个绝对的弱者,却没有得到爱人应有的支持与保护。为了平衡,二皇子居然打算娶一个挂名皇妃回来,让小奈永远做他地下的情人。

 在反复受到心碎的伤害后,小奈终于明白,只有死才能让他从这份缠绕的感情中解脱出来…于是他就自杀了…算算到如今,他已经死了有三年多了。”我又吓了一跳:“自杀!?就这样死了的?”

 闻烈的垂下眼睑,点了点头。我想在他的脑中,一定又闪过了那十七岁爱脸红的美丽少年的影像吧?“你也很喜欢小奈吗?他是你的朋友吧?”我轻轻地问,心头有种难言的酸涩。

 “是啊,”闻烈收紧了双臂,把脸埋进我的发丝中“我常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会到京城来,也就不会认识棣琛了。”

 “棣琛?”“二皇子的名字啦,你也觉得他不配用这个名字是不是?”我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但我好歹明白此时不宜发表这种感想。闻烈的手指轻轻捻动我的耳垂,我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孩子般的暗示,向他仰起头。

 略有些干燥的发烫双唇压下来,闻烈一反平时总是由浅及深的常态,一下子就占领了我全部的唇舌,激烈的搅动揉搌,让猝不及防的我难以抗拒,全身霎时涌动起灼热的情潮。

 当脑中持续的空白状态略有恢复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已完全被他压在地上,领口也被大大地扯开,他的手已游走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伏在我胸前的头不停地摆动,在留下一连串红色斑点的轨迹后,竟开始轻轻挑弄和啮咬我的…我的…

 我惊喘起来,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我,再不阻止他可能就来不及了。用力抓住他的头发,我颤声叫道。

 “闻烈!你要做什么?!”(果然是白痴的问题,这个还用问?)他终于停住了在我身上的需索,保持着覆压的姿势,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未曾褪去的情欲,还夹杂着我此时无法理解的更深邃的东西。

 “那时侯我真的不明白,面对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的恋人,棣琛他为什么还老是要疑心他到自己身边来的目的。”

 闻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当前的情境下,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性感“现在我才知道,有时侯就是因为在乎,脑子里的想法才会不受控制,所以我才会常常在想,你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我身边?”

 什么目的?如果不是命苦到被人卖掉,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冻死人的北方,来到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变态身边?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我猛地将他的身体推在一边,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爬起来便准备要走。

 闻烈横过一只手臂搂住我的腰,轻而易举地将我拉回他的怀抱,贴在我背后喃喃道:“小保,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什么错也没有。”

 这人!道歉也这么莫名其妙的!我当然没有错,以他少爷的脾气,是容得人犯错的?因为极度的不高兴,我拉扯着他的手臂,扭动着想挣扎出这个魔掌。

 “小保!你要再这么动,我就不负责将要发生的事了!”少爷压住我的腰,呻吟似地说。同时我也感觉到身后的异样,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咦?我会脸红有什么好稀奇的?虽然知识丰富,我毕竟还是一个缺乏经验的纯情少年嘛…)

 于是在闻二少爷拒不放人的状态下,我只得僵着身体充当人偶,用尽全力忽略自己有异于平时的感受,强迫自己去欣赏燕京郊外仲秋的无限风光…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应该都预料到了吧?…我居然很丢脸地再次睡着了,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超粗神经,不过也请各位理解一下,对于我这样一个生活本来极有规律的健康少年来说,这也是几乎一夜无眠后的正常反应啊。

 醒来时已独自在闻府我的小房间内,从外面静寂无声的程度来看应已是深夜,坐起身四处看看,房间正中的木桌上摆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泽散在灯座旁几盘点心上。

 我想起自己又错过了晚饭,饥饿感立即苏醒,翻身来到桌边,拿起一块酥饼放在嘴里。味道不见得很好,但吃起来心里甜甜的,因为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很肯定这些点心是闻烈命人准备的。

 在这个陌生孤独的时空里被人这样周到的关照,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何况,闻二少爷也确实没有必要非得对我这么好。

 吃饱了肚子重新回到床上,开始胡思乱想,今天好象发生了很多让人心情激荡的事情,那个痛苦绝望的二皇子,那个在悲伤中结束掉自己生命的少年,还有闻烈奇怪的话语与表现…可是…失眠实在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没想多久就重新掉入黑甜乡中,连梦也未做一个就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