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身体缓缓的顺着墙壁滑下去,坐在地上,我的头埋在膝盖中。…我一定是疯了…我那么刺激他,我还和他打架,我…我一定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手指微微的痉挛,身体传来隐隐压抑的疼痛,已不知是痛在何方。

 终于抬起头来,哆嗦着点起一根烟。那烟味却无比苦涩,丝毫不能令人放松,吸一口,嗓子连气都喘不上来,咽口口水也困难。

 “妈的!假烟!”我忽然狂怒起来,一把把烟盒摔向远处。犹不解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狠狠的,把那未灭的烟头烫向掌心…“嘶拉”一声,彻底的钻心疼痛,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咬住了牙关,那疼痛来得如此刺激爽烈,反倒成了快感。…这身体上的疼痛,若能与那心上的疼痛相抵,从而减淡几分,我也心甘情愿。

 …实在耐不住那喉咙里的干苦,挣扎着站起身来,晃到桌子前。拿起玻璃杯,却发现暖水瓶里已经空空如也。又勉力走进卫生间,把那杯子接到水龙头的下面,哗啦哗啦的接满了一杯冷水,凑到唇边,一口气喝干,心里腾腾的热度,才降了少许。

 …眼前恍恍惚惚,我扶住卫生间的门,脚却迈不出去一步。身体仿佛飘在空中,绵绵软软。忽然一阵翻江倒海,那刚刚下肚的冷水,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不测,狂啸着就往外涌来…

 “哇…”连自己都毫无防备,结结实实的,就吐了一身。玻璃杯掉落在地上,登时粉碎。…我跪坐在地上,心里明白,却站不起身来。

 解纽扣的耐心都没有,拼了力哗啦一撕,那沾满秽物的衬衫,就扔到了一边。竭力抓住浴缸的笼头拧开,热水瞬间喷洒出来,我仰起头,闭上眼睛迎接那激烈的水流。

 已经真的是没有了丝毫力气,甚至爬不到浴缸里面,只能靠在外面。手,无意识的在地面上划过。…指尖一凉,我睁开眼睛。原来是落到地上的玻璃杯,透明的残骸,四分五裂。

 …闭上眼睛,艰难的笑下,再笑下。师哥,师哥,师哥。你把我推入万丈深渊。你好残忍。…被他打过的肚子在疼,撞到的额头在疼,喝过冷水的胃里在疼,眼角一跳一跳的剧烈疼痛…

 是不是只有真正的睡去,才能把所有的疼痛,一笔勾销。迷蒙的水花,沾湿我的身体,我全部的触感…热气蒸腾中,我仿佛身置它方…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过完了今天就不要再见面我害怕每天醒来想你好几遍每当我闭上眼我总是可以看见失信的诺言全部都会实现…是哪里传来的歌声?如此熟悉动听…真想永远都这样安静的听下去…

 似乎那眼前黑暗越暗,那歌声就越加清晰…那就…那就彻底的黑暗吧…抓了身边的冰冷碎片,连咬牙都没有,轻轻松松的顺手在小臂上划下…

 居然毫无声息,我以为皮肤划裂应该会有很难听的声音。也不是很痛。也可能,是其他的疼痛太深刻,这点疼痛已经排不到前位。…渐渐模糊的意识中,我仿佛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哥哥在说:“…其实只有两个人慢慢理解,慢慢沟通,经过漫长的磨合,才能把有棱角的感情磨平,然后更加契合…任何一个棱角没磨好,就会伤了对方。你懂吗?”

 …女孩记者在说:“…他一定没有你爱得深。他隐藏得太好。”…关导在说:“烨子,既然陈扞东已逝,你又何必,坚持再做坚贞的蓝宇?”

 …我从不后悔自己变成蓝宇,唯一的遗憾,是我没有蓝宇那样,被爱人深爱。师哥,你又懂吗?…我迅速的笑了一下,然后,就沉进了那个,飘来歌声的美丽的黑暗世界中。

 ***…身体似乎在一阵阵发冷,仿佛置身云端,忽上忽下。那歌声一直在引诱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是一个熟悉的人在深情的召唤。我喃喃:“师哥…是你吗?”

 他唱歌真的比我好听多了。…他什么都比我强。他比我成熟,比我冷静,比我理智,比我演技好,比我人缘佳,比我唱歌好,比我残忍。

 他唯一比不上我的,就是他爱我,比不上我爱他。…迷糊混沌中,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北方的大山里疯跑…只为追逐一只蝴蝶。

 烈日炎炎,照耀着我的头顶,我不停的淌汗。四周都是杂乱的树枝,荆棘,我跑着,停不下来,尖锐的枝条划破我的身体,一阵阵的刺痛。

 那蝴蝶异常美丽,幻化成一团眩目的色彩,在我面前飞舞炫耀,似是讽刺。可,无论怎样扑,都扑不到…伤痕累累,却依旧一无所获,多么苦恼。

 我一边跑,一边大哭起来。孩子般绝望无助的哭泣。…哭泣间,仿佛天上淋漓的下起雨来…蝴蝶没有了,我终于停下脚步,孤零零的站在大山里面,仰面望着天。

 身上不再灼热,转化为雨水敲打的冰冷。我突然无比想家。…天又一次黑下来,雨,越来越大。…终于倾盆而下。

 ***当模糊的意识终于回到我的身体里的时候,我感到那个黑暗的世界在一点一滴离我而去,我的耳边,有了不真实的人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说话,嗡嗡的声音,像小时候邻居奶奶家的纺织机。…我头疼加生气,是谁这么不知趣,这么吵?!

 手里下意识的想抓起点什么摔过去,微微一动才发现身上没有丝毫力气,手连床单都抓不住。…我想开口骂人,一张嘴,却只发出低得可怕的一声闷哼…“啊…”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旁边立刻收声,可只停止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我头疼得更厉害,刚要愤怒的又开口,却只觉唇边一凉,一股清凉的液体直通入喉…

 …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久旱逢甘霖。连喝了几大口,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能发出了声音:“…谁?”

 这一刻竟不知今夕何夕。…无人回应。…咬了牙缓缓张开眼帘,第一眼看到的,正是那坐在床边椅子上,低头倒水的人。…最不想见到的人。…猛的又闭起眼睛,但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这梦,太虚假了些。…不对!重又迅速睁开眼睛,看向那人。

 我惊讶失色…那几乎已经不像是他。满脸未刮的胡子,脸颊深深凹下去,头发蓬乱,双肩微陷。此刻,他的眼帘低垂着,认真的倒着水。…那怎么会是他?我印象中的他,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爽朗开怀的笑,时而豪气,时而温柔。

 常常会很大男子主义的发火,即使难过,也不会时刻写在脸上。…现在这个落魄的男人,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用力呼吸一口气。刹时,许多破碎的片段纷之沓来,将我淹没…我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