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助理迎上来问谈的怎么样。我笑笑,还好。看他满意的点头,然后跟我说,快进去吧,有人来看你了。来看我?谁?有些诧异的走进门去,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上来,抱住我不放。

 娜娜?这才想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忙碌,我忘记了,给她留一丝缝隙。…她把头埋在我怀中,手抓住我的衣服,声音低低的委屈…“烨子,我想你了。”

 我轻轻拍拍她:“…我也想你。”言不由衷。突然发现自己生活中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不免有些羞愧。她抬起头来,擦擦眼睛:“对不起,我…”

 我一笑,拉起她的手:“吃饭了吗?我还没吃呢,饿死了,走!我带你去吃这里的水煮鱼,好吃极了!”她看着我,破涕为笑:“…馋鬼!”…水煮鱼,辣得我一头是汗,咕咚咕咚的喝冰镇啤酒,怎一个爽字了得。

 她不吃,只是托着腮看我吃,不时的帮我倒上啤酒,把装满鱼骨的盘子换掉。我吐出一根刺:“你怎么说跑就跑来了,也不事先给我个电话!”

 “想来就来呗,哪有什么原因。”她目光闪烁,并不正面回答。我也不去询问:“来了就只看我啊,要不要我跟公司请个假,四处陪你走走?”她摇头:“不用,看到你我就开心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我,一瞬不瞬。那目光我太熟悉,我和他在一起时,那是我看他的目光,别无二致。心底忽然莫名抽痛。刘烨刘烨,你何德何能?叹息一声:“娜娜,别对我太好。我会有压力。”

 她摇头:“烨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除了这种爱你的压力。”我无言。…埋下头去继续吃,水煮鱼,辣到心里去,燥热得发慌。晚上跟娜娜散步回来,临到楼下,忽然有些犹豫。让她先上去,说自己要去买包烟,她点头,转身上楼。

 信步走进一家电话亭,插进电话卡,拨通那熟悉的号码。很快的接通,听见那熟悉的“喂…”

 …握着电话听筒的手,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打过那么多次,居然还可以听音情怯,实在是无胆鼠辈,不由得鄙视自己。他一向听见这边没有应答,便也不说话的。所以我索性闭起眼睛,听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音。可他却开口了…

 “烨子?”眼睛倏地睁开,他在叫我?“师哥…”开口应答,声音飘渺。…听到那边打火机的响动,知道他在点烟,下意识的,自己也到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我心情不好。”他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然后我听到一声重重的鼻息。

 “我也是。”轻吸一口烟,又吐出去。白色的烟雾在狭小的电话亭中缭绕。“…怎么了?”他似乎顿了一顿,声音里带了点模糊的担忧。我微笑,能听到他的一句关心,比那刚刚的冰冻啤酒还要来得舒爽。

 “没什么,小事情。”硬生生咽下冲口而出的委屈,知他心烦,哪里忍心再添上什么乱子?…他半晌又叹息一声…“烨子,我是个傻瓜。”…不知他何出此言,于是屏住呼吸,静声细听。

 “…前几日,我上一个访谈节目,这节目为了做得更加精彩,特地找到一些我的过往老友…甚至卢芳的朋友,来侧面打听我的一切。”

 我点头,这样的节目我也上过,一般无甚恶意,只是很多明星偶然爆出的生活小事会增加节目的精彩度,所以乐此不疲。

 他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果然他道:“我对那些倒无所谓,节目录制得很顺利,可是放到采访卢芳的一个朋友的时候,她对着镜头很开心的说:胡军,你知道吗?当时你刚到剧院的时候,卢芳就跟我说,这个男人,我一定要得到!”

 我又点头,的确像卢芳之言,符合她的特点:“这并没错啊,她喜欢你,那不是很好?”我听他声音低沉:“…可我与她相识,结婚,直到现在,从没听她提起过。”

 …我忽然了悟,他的挫败感,正来源于此。原本以为是自己先爱上的女人,然后苦苦追求,不惜在那浪漫的异国广场,手持玫瑰,当众下跪求婚,以为是千辛万苦方修成正果,抱得美人归,殊料自己竟然只是人家掌中一枚棋子,被操纵却还欣喜而不自知。

 大男人如他,怎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苦笑,卢芳卢芳,这女人七窍玲珑心,我和胡军,俩俩相加恐怕也非她对手。沉默良久方轻声道:“…师哥,算了吧,她毕竟是爱你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劝慰,爱情本无辜,即便有人使尽手段,最后的目的也无非如此,自己笨拙,不懂三十六计,兵败如山也是情理之中,怨不得别人。他是如此,我也一样。…只听他呼吸由沉重慢慢变得缓和:“…烨子,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我摇头:“你对我见外,我要罚你!”他轻笑:“怎么个罚法?”“罚你…”我脱口而出:“罚你给我打一次电话!”…这些日子,似乎真的只有我拨去他的号码,似乎他也习惯,并不拨来,只是等待。

 …他声音微滞:“…烨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谁不起?我转移话题:“师哥,金像奖你穿什么礼服?”他稍顿:“还没想好…对了。”

 似乎又想起一事,有些迟疑:“烨子,昨天苏瑾给我电话,她也入围最佳女配角,她想和我一起走星光大道。”…我苦笑,师哥,你的女人缘,还真是好。到了哪里都丢不掉。我使声音变得轻松:“我会带娜娜一起去…”

 电话亭里已满是烟雾,我忍受不下去,急急道:“…师哥,不说了,我要去上厕所!”迅速按下听筒,大力推开电话亭的门,冰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蹲在地上一阵剧咳。

 …我本不习惯这烟味,突然的更换,果然难过异常。捏着的烟盒,张开五指,骆驼的牌子赫然在目。只有在吻你的时刻,才记得的浓重烟味,我舍弃了自己喜欢的三五,换上这个。

 总是想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于是我学习改变自己,适应你。可是我怕有一天我没有接近你,反而还忘记了那个原本的自己。那有多么可悲。

 …手机铃声忽然大做,我皱眉接听,语气不佳:“谁?”他微晒:“上厕所…也不要脾气这么不好?”我哑然:“…师哥你干吗?”“受你的罚啊。”…这才想起刚刚我要罚他的内容,不由得失笑。“你还真当真?”

 “你的话,我从来都当真。”心里一悸:“师哥…”…他的声音温柔下去,夜凉如水…“…烨子,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