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菲被顾晓池骂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逐渐涨红。

程凌菲怒道:“顾晓池,你骂谁是狗呢?”

她哪里想到,顾晓池竟然敢在明面上骂她,气得急了,抬手就要打顾晓池。

安寒眼疾手快,向程凌菲扑过去:“你想打人?门都没有。”

二人扭在一起。程凌菲招式恶毒,一把扯散了安寒的丸子头,死命扯着她的头发不放。

安寒被扯的头皮发麻,疼得吱哇乱叫。

顾晓池不能眼看着安寒被打,上前一步,扭住程凌菲的手臂。

顾晓池从小没有打过架,不懂程凌菲那些扯头发、挖指甲的肮脏套路。

但她放过羊,知道对待不听话的羊的时候,怎样扭住羊的腿,就能四两拨千斤,让羊动弹不得。

打起架来,顾晓池一点不吃亏。

程凌菲吃痛,大喊:“陈琪,周宁,你们两个死人!还不过来帮忙!”

陈琪和周宁,本来在一旁吃瓜观战,被程凌菲喊了,只好过来加入战局。

不听话的话,她们也怕程凌菲这地头蛇,会转而针对她们。

五个女生,扭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场面极度混乱。

“别打了!”一个严厉的中年男声响起。

顾晓池率先停手,拉着安寒,站到一边。

教解剖课的教授,金丝边眼镜之后,严厉的光芒闪烁:“都是大学学子,还是学艺术的,竟然一言不合打起架来,你们当教室是什么地方?”

下了课,顾晓池和安寒,程凌菲和陈琪、周宁,五个人被叫到校办公室里。

王老师痛心疾首,怒其不争:“才开学多久?校长开学演讲上,让你们团结同学的话,就都忘了?!”

五个女生,各有各的狼狈。

安寒头发散乱,脸上都是程凌菲的指甲印。程凌菲眼圈乌青,陈琪和周宁的手上,还有安寒的牙印。

顾晓池擅长防御,即便如此,衬衫也被程凌菲扯开了一条口子,扣子掉了两颗。

“谁先动的手?”王老师怒问。

“是她!”

安寒和程凌菲同时开口,气冲冲指着对方。

顾晓池开口:“是程凌菲先要动手,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王老师也可以调监控。”

程凌菲一时语塞,她竟忘了,上解剖课是在阶梯公共教室,装了监控。

顾晓池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

但是今天,她不打算放过程凌菲。

程凌菲把她的衬衫扯坏了,她的心里,气得快要爆炸。

愤怒指数,与上次程凌菲用墨水弄脏她自己衬衫的那一次,不是一个等量级。

王老师怒视着五个女生:“不管谁先动的手,在教室里打架,就是不对,你们先互相给对方道个歉。”

竟是顾晓池先开口:“不要。”

王老师惊讶:“顾晓池,你一向是最安分的……”

顾晓池倔强的坚持:“程凌菲嘴里不干净,她不值得道歉。”

她想起程凌菲说葛苇私生活混乱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王老师沉默,她与顾晓池接触得多,了解顾晓池的性格,知道她不会乱说话。

王老师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再次开口:“刚刚开学,你们也不想被记过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今晚下课后,去打扫学校。”

“顾晓池和安寒,你们俩打扫图书馆。”

“程凌菲和陈琪、周宁,你们三个打扫操场。”

程凌菲抗议:“王老师,操场明明更晒……”

“谁让你先想动手的?”王老师瞪了程凌菲一眼:“我告诉你,这一次,不要让你爸爸开什么医生的假条来。只要你还能来学校上课,就必须去给我扫操场!”

程凌菲不敢说话了。

安寒见王老师并不偏袒,舒了一口气。即便要打扫图书馆,也喜笑颜开的。

从校办出来的时候,顾晓池觉得抱歉:“安寒,对不起,把你卷进来。”

“这有什么!”安寒大气的一挥手:“我告诉你,其实全班可多人看程凌菲不爽了。你看着吧,这下我的人气,绝对噌噌噌往上涨,说不定还会有男生,来跟我表白呢!”

安寒嘻嘻哈哈,心情大好,逗得顾晓池也跟着笑了。

******

安寒去洗手间,顾晓池躲到走廊一角,摸出手机。

翻出通讯录里葛苇的手机号,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出来。

拨通了韩菁的手机,顾晓池的声音很歉疚:“菁姐,抱歉,我今天在学校打架了,晚上被罚打扫图书馆,不能去接苇姐了。”

手机里一片杂音,韩菁不知在哪里忙,估计场面混乱,没手拿手机,直接开的扬声器。

“什么,你打架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暗哑的,妩媚的。

像勾起的手指,撩得顾晓池心中一颤。

竟是葛苇。

葛苇笑道:“韩菁和我在一个路演候场准备呢,直接开的扬声器,你的秘密,被我听到啦。”

顾晓池嗫嚅。

葛苇很有兴致:“你居然会打架?跟谁啊?那个泼你墨水和橙汁的小贱人么?”

顾晓池坦诚:“是。”

“打得好!”葛苇语气欢快:“打赢了么?可别输了啊,下次姐教你两招。”

顾晓池老实答道:“不必,赢了。”

“太棒了!”葛苇更开心了:“不愧是姐的人,小朋友,该好好奖励你!”

欢欣鼓舞的语气,好像顾晓池是考试考了第一的小朋友,好像打架是什么值得大大鼓励的事。

顾晓池被她引的,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但还有一件事。

顾晓池放低了声音:“苇姐,抱歉,你送我的衬衫,被程凌菲扯坏了。”

“要战斗就会有牺牲!”葛苇爽朗大笑:“姐的衬衫多的是,随便你挑。”

“乱七八糟说什么呢,教坏年轻人。”

韩菁的声音响起,像是把手机抢了回来,一边催促葛苇:“别在这叨叨了,赶紧准备上台了。”

韩菁转向手机话筒,对顾晓池说:“晓池,葛苇今晚没安排,你不用在意。”

匆匆挂了电话。

安寒上完洗手间回来,趾高气昂一挥手:“去食堂!我请你吃饭!今天中午要好好庆祝!”

顾晓池哭笑不得。

一个个的,真把打架当天大的好事了。

食堂里,顾晓池非不让安寒给她买饭,自己打了一个白菜豆腐,就说够了。

安寒好说歹说,顾晓池才接受了她请的一瓶可乐。

“干杯!”安寒拿可乐瓶子跟顾晓池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打出一个响亮的嗝:“晶晶亮,透心凉!”

顾晓池一脸严肃,回忆她在公交车上听过的广告。

顾晓池认真的说:“安寒,你好像说错台词,串到别的广告去了。”

安寒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顾晓池,你真可爱!”

二人吃着饭,安寒压低了声音:“程凌菲嘴巴不干净该打,不过晓池,我得提醒你,程凌菲说的那些绯闻,我也看到过。”

顾晓池拿着筷子,沉默。

安寒说:“葛苇好像真的经常叫各种小鲜肉,去酒店房间,男的女的都有,还被拍到过。”

顾晓池往嘴里塞了一口白菜,继续沉默。

安寒接着说:“当然啦,人家的私生活是人家自己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葛苇是这样的作风,你跟她工作……该小心还是小心点。”

顾晓池点头:“谢谢。”

******

上完下午的色彩课,顾晓池和安寒一起去了图书馆。

顾晓池从小干活,手脚利落,扫地、拖地、擦书柜,一气呵成。

不到两个小时,图书馆打扫完毕,顾晓池把抹布放在一边,眼神被书架上的一本《达芬奇手稿》吸引了过去。

伸手把书取下。

一双笑盈盈的眸子,狐狸似的,在书本空隙间露了出来。

顾晓池吓得差点叫出声,那边的狐狸,伸出纤纤玉指,在丰腴的唇边一比:“嘘。”

顾晓池的心跳如雷,犹未平息:“苇姐?”

葛苇神神秘秘,把一块巧克力放到书本的空隙处。

顾晓池注视着巧克力,精致的外包装,印着头披长纱的圣母像。

细腻优雅的笔触,顾晓池认出,是捷克新艺术运动的一个代表画家。

不知是不是葛苇,特意为顾晓池选的。

“尝尝看。”葛苇低声说:“说好了要奖励你。”

顾晓池伸手,撕开外包装,掰了一块,喂进嘴里。

“好吃吗?”葛苇舔舔嘴唇,自己也掰了一块,舌尖一勾,送进嘴里。

巧克力的滋味,在嘴里化开。葛苇带着一丝暗哑的声音,却比巧克力的滋味,更浓醇。

让人迷醉,心神荡漾。

顾晓池小声问:“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别您啊您的,把我叫老了。”葛苇笑道:“刚才进来的时候,遇到你那个同学了,安寒?”

顾晓池点点头。

葛苇勾勾手指:“你过来。”

顾晓池凑近。

顾晓池在左,葛苇在右,隔着一排书架,看不到更多,只能透过刚才放书的小小间隙,看到彼此的一双眼。

葛苇的瞳孔,原来是深棕色,缀满星辰般闪着光,像是里面藏着一条银河。

顾晓池觉得自己,被吸了进去。

葛苇纤长白皙的手指,透过书架上的小小间隙,伸了过来。

在顾晓池的唇角,轻轻一揩。

缩回手去,放到自己唇边,像嗜甜的小女孩,舔舔手指:“你嘴边沾巧克力屑了,别浪费。”

顾晓池愣在原地,凝眸,注视着对面的葛苇。

书架上的小小缝隙,像潘多拉的魔盒,装着最甜美、也最罪恶的诱惑。

只要顾晓池向着那缝隙伸出手,就能碰到葛苇的脸。

丰肌。秀骨。靡颜,腻理。

最魅惑的女妖,也不过如此。

顾晓池的手指颤动,微微抬起。

“呀,你们果然还在这里。”

一个明朗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响起。

顾晓池:……

手缩了回去,顾晓池转头,安寒拿着一根有她一人高的扫把,站在那里。

她的身边,站着的是系花贺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