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件衣服你还要不要?”秦淮天笑得像只得道千年的狐狸。闵维嘴张了张,然后瞪大眼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眼前的男人故意拿到脸上揉了揉。

 “你要想清楚,这件衣服我可是每天枕着它睡觉的。你还要吗?不要我就扔了哦。”秦淮天暧昧地靠近,心里却笑翻了。逗这小家伙真有趣。“不要了!”闵维转头就走,大步走出了“夜色大门”身后有轻微的轮胎摩擦声响。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秦淮天开着车慢慢跟了上来。“少假惺惺的,你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闵维急急地向前冲,当意识到两条腿再怎么冲也决计冲不过四个轮之后,干脆放慢了速度走起来。

 看着那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像裹了脚的东北大汉迈着莲花步慢腾腾地在地面上委屈地摩擦着,瞪了眼,憋死你!伴着深夜的来临,繁华的街道也变得宁静,但一路走过仍有不少通宵营业的场所前灯饰光彩焕然的闪烁。“闵维,我们谈谈好吗?”秦淮天说。

 “没什么好说的。”想起这个人的龌龊目的闵维更没好声气。

 “你很需要钱吧?”秦淮天如最优秀的猎人,一击便中要害。“不关你事。”闵维烦躁地冲他吐了句。“给你二十万,陪我过一夜可好?”缓慢爬行的车子没有声息的停下,秦淮天的目光也对上与车轮一起僵住的闵维。“…”“一百万。”秦淮天声色不动地又说。

 心里对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叹息。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值得自己这样恋恋不舍抓着不放吗?原来自己身上还是没有褪尽男人遍有的劣根性。得不到始终不甘心。闵维依旧僵着。

 “一千万。”秦淮天残忍地变换着口中的数字。闵维仿佛对自己听到的数字一时消化不了。可能是数字太大,他片时片刻难以将之与自己平时孜孜以求的几百元几千元划入同一范畴内。

 而霎时间冲上脑门的却是一股怒气。你把我当什么!猪圈里开栏叫卖的猪吗?秦淮天平淡的语气让他彻底愤怒!他妈的,你以为我是天生贱种,为了钱就甘愿被你上啊!

 他冲过来双手撑着车窗对车上的人怒吼:“你他妈的混男人!有种你就拿一千万去买马丽莲。梦露去!”

 秦淮天被他激烈的反应彻底怔住。他竟不料乖巧狡猾的小绵羊也有作狮子吼的一刻。车身一震,闵维用自己九十八元一双的皮鞋在他昂贵的跑车上狠命踹了一脚,然后留给他一个拔腿飞跑的背影。

 鸟儿鸣叫高空,微风徐洒大地。C大某教室内,金融专业的莘莘学子们注目于黑板上老师龙飞凤舞的公式理论──至少表面如此。而此刻学生中,有一位眉清目秀灵动异常的男生,两眼直愣愣地朝黑板瞪着。

 嘴中念念有词:一千万…一千万是多少…一叠叠拿在水里扔,也要扔上好几来天吧…为什么我当时没想到一千万可以买很多东西…可以让我永远不必担心自己的伙食费,可以买很多平时不敢想的东西…还可以买很大的房子和小莫一起住…可以…

 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莫名其妙地那么愤怒,有人肯出一千万买我的一夜,我应该感到高兴荣幸,至少不用那么愤怒才是…为什么自己那么冲动,若当时冷静下来,和他好好磋商磋商,给他再来次“手交”价格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也不错啊…为什么…那么好赚钱的机会就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愤怒给白白浪费掉了。时隔两天后,闵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愤怒了。他只知道,那个“一千万”

 现在正像座山样,将他脑中某种勉强可以称之为“理智尊严”的东西一点一滴地压扁。“啊!该死的一千万!该死的混男人!”

 整个教室响起一片抽气声后,刚刚只剩下粉笔“吱“、“吱”摩擦黑板的声音的教室,在这声平地惊雷的痛苦叫声后,连粉笔声音也没有了。

 感觉周围的异样,闵维才从自身那一千万的烦恼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成了万种瞩目的中心,心中叫苦连连。第十万零一个“为什么”

 又出来了。为什么…碰见那个男人后他就变得这么倒霉了…就在闵维被那个如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及的一千万弄得神思焦躁的第三天下午课后。

 他又看见了那辆火红的法拉利。那晚车门上被他踹过一脚的痕迹也已被完全抹杀,看不出被施暴过。配着此刻秋高气爽的天气,秦淮天穿着一身鱼鲁白的休闲西服,脸上戴了副墨镜。

 西服极为精致的剪裁与设计衬得他身材更为颀长,脸上的微笑优雅而迷人。从车上而下,整个人帅气高贵得有如驱车来邀公主出游的王子,也让人觉得他与这所大学俗气嘈杂的后门格格不入。

 “哇!好帅!”“帅晕了…”低低的抽气赞叹在四周响起。闵维没好气地横了一眼,穿成这样,勾引谁呀。

 尽管心里唾弃,但他目光却不能从朝他直走过来的男人身上挪开半分。这个男人,不仅拥有他这个年龄阶层所有没有的成熟与风度,也有着自己这个年龄阶层本就该有的活力与帅气。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帅到不行。而隐隐的,一种危险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渐渐意识到,或许,眼前这个正朝他而来的男人,所能施加于他的,并不仅仅是身体贞操上的威胁…秦淮天在周围耽耽而视的目光下走到闵维面前:“跟我吃个饭怎样?”

 闵维还未答,他身边的几位一起的同班已先他而叽喳起来。“哇,小闵维,他是谁呀?”“…是我的…叔叔…”“是那个供你上学的叔叔吗?”“不对,那个叔叔我见过。”

 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询问,秦淮天悠闲自得,而闵维则有点尴尬地辩解:“这是我另外一个叔叔。”

 “这么年轻不像叔叔啊…”当秦淮天闵维二人走向车座时,还听见后面的嘀咕。坐在车内,闵维气鼓着嘴像只大青蛙。秦淮天看着只是笑。

 “有没有特别想去什么地方吃?”秦淮天慢条斯理地征询意见。闵维抬头张嘴,本想说:和你吃饭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可看着旁边那张俊脸,舌头上下转动,说出来的却是与之相违的话:“我…无所谓。”

 闵维低下头,粗鲁地骂着自己。妈的,真是贱骨头,明知他做什么的目的就是要勾引你上床,还要和他搅和在一起。

 难道我闵维遇到了命中克星,遇到他就诸事不顺!秦淮天从前方镜子里觑着身旁的身旁的人脸上一会懊恼一会儿焦躁的表情,有些兴趣盎然地笑了。

 这小鬼的心情还真是复杂啊。闵维总也想不到秦淮天会带他来这种或许自己一辈子也只能在电视广告上欣赏欣赏的高档处所。

 “你…叫什么名字?”坐在格调高雅的私人包厢里,他终于问出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秦淮天眨了眨眼,带着逗弄的笑意:“我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因为我知道你的,你却不知道我的?”闵维看着那浅浅的笑意,恨得牙痒痒的,只差把它从那张俊脸上撕下来,再狠狠揉碎在手里。

 “你叫猪叫狗的,关我屁事!以为我稀罕知道啊!”闵维拿手指狠狠抠着底下的红木椅子,仿佛把它当成了眼前这男人的笑脸。

 粗鲁的回答让秦淮天愉快地笑了。这小家伙老想装酷扮成熟,干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却总藏不住心事,直爽得太可爱。“秦淮天。”看他生气看够了,秦淮天才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啊?”

 闵维抬起头,本在生气的眼睛此刻已充满惊讶“你说你叫什么?”“秦淮天。”这小家伙难道听过我的名字?秦淮天又重复了一遍。“哪个‘秦淮天’?”“‘秦淮河’的‘秦’,‘秦淮河’的‘淮’,‘秦淮之水天上来’的‘天’。”

 不等他再问,秦淮天全部家门自报,文化底蕴十足地为自己释名。那一副半真半假又自恋十足的略微拖长的语气,让闵维暂忘惊愕,猛笑起来。

 秦淮天看着在自己刻意逗弄下,扑在桌上猛笑的样子,瞬间在心里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情绪,但未及抓住便已逝去。“你是秦淮天?”“嗯。”“‘秦海’集团的秦淮天?”

 “是的。”闵维这次完完全全处于极大的惊愕当中。他没见过秦淮天,但“秦淮天”这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他是学金融的,课堂里自然会讲到一些国内外企业的成功案例。而“秦淮天”

 就是常出现在那些案例中的名字。“怎么,我的名字让你这么吃惊?”闵维显然处于极大的惊讶中,只是盯着他猛看,仿佛从现在开始才看见他这个人似的。秦淮天有些不快。难道“秦淮天”这个名字就这么吸引你。

 “小鬼?别走神。”秦淮天在他面前晃晃手。这个动作让闵维回了神。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竟真的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闵维压住心中的各种思绪,白了秦淮天一眼:“你别得意,你已经是我们C大金融系全体男生的公敌了。”

 “哦?此话怎讲?”闵维撇撇嘴角:“这还不是要感谢我们系那些个花痴加白痴女生。听了几堂案例课,就对你崇拜到七佛将世六佛升天,整天发着花痴梦,只要男生开口请个吃饭,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马上就竖起柳叶眉,点起纤纤指:哼,你发什么横,我不去就是不去,你怎样?你有秦淮天那‘笑战商场,指点江山’的能力与气魄吗?有他那样风采超然的翩翩风度吗?只要你有一半,我×××就趴过来倒追你…”闵维尖着嗓子,还拿捏着兰花指对着秦淮天点,模样滑稽声音怪异,偏偏又是惟妙惟肖。秦淮天撑着桌子很没形象地爆笑起来,将他向来的优雅风度一扫而尽。

 闵维并不知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有这么大的“笑”果。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孩子的男人,心里闪过那么一丝难以言名的喜悦。

 嘴里却不以为然地说:“你笑够了没有,如果我没记错,你快三十五了吧,还笑得这么乱没形象的。”秦淮天也觉自己笑得有些失态,止住笑声补充到:“是三十四。”

 闵维怔了怔才明白他是指年龄,不屑地拉动着嘴角:“还不都一样。”秦淮天暧昧地扬起眉:“小一岁,和你之间的差距就能缩短一点嘛。”

 这种与其说暧昧,还不若说隐约的挑逗的语气,让闵维气得眼冒绿光,牙吱吱作响。见他这个样子,秦淮天也不再逗他,两人静静地等着上菜。稍隔片刻,秦淮天问:“你有遇到那样的情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