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寤?”摇光看清来人,两手撑在叴罗腰侧,缓缓坐起了身。

叴罗在见到九寤出现的一刹那,醉意顷刻散尽,却因酒劲过大,浑身虚软无力,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完了完了……”叴罗见九寤面色阴沉好似乌霜漫天,眼中的寒光更似化作万千冰刀欲将他戳个千疮百孔。

他心口一颤,顿觉不妙,吓得忙拍打摇光的手臂:“姑奶奶,你?快松手!起身起身!”

再?不起身,他就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摇光拉回视线,却没松手,甚至掐紧了几分,低下身来,严肃地瞪着他:“除非你?保证不再?做蠢事不作死,否则我就掐到你同?意为止。”

叴罗哪里敢说不,忙不迭点头:“行行行!都听姑奶奶的!”

摇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松开手......

“你?们还要搂搂抱抱到几时!”

一声怒喝携夹法?力猝然响彻山谷,惊得早起觅食的飞鸟羽翅乱拍,掠起树叶沙沙作响。

叴罗脖子瑟缩,直要吓走三魂七魄。

摇光也是被这雷般的怒斥震得耳朵发聩,他是幻了龙吟之声吗?

她皱眉就想站起身,忽而身子被一股大风卷裹,猛地就被扯飞起来。她双手在空中乱扑腾,下?一瞬,嘭地后背撞到硬物。

摇光惊呼一声,正想转身,盈腰刹那袭上强势的臂弯,将她牢牢圈住。

一阵风荡过,两人眨眼消失在山谷。

费劲地爬坐起身的叴罗仰头望向高空远离的两道身影,庆幸地拍拍胸口:“还好神君抓的不是我。”

又几分担忧地颦起眉头:“星君只能自求多福了……”

***

一路上,摇光抱着九寤的手臂使劲往外拽,最后累得气喘吁吁,也挣不动分毫。

她心中直怙惙,这人的手臂是铁钳做的不成?

而他纵云速度飞快,却不施法展一个结界。她此刻正面对前方,风呼呼地直往她脸上刮,刀割一般地疼。

“你?也不罩个结界,刮得我脸生疼!”摇光不满地嚷嚷。

她本就酒意袭脑,又被他莫名其妙抓走,语气便比平常恶劣了许多。

九寤见她两眼被风刮得眯成缝,脸都皱了起来,想来是有些难受。

“吹风让你醒醒酒。”他话语十足不客气,却降慢了速度,再?施法罩上结界护住她。哪里真?忍心让她遭罪。

摇光摆摆头,甩开方才被风吹乱在脸颊的发丝,没好气地问道:“你?这突然要带我去哪儿?叴罗还在山里头呢!”

她不提叴罗还好……

九寤面色瞬间又冷了三分,甚至有些恼火地将她往怀里带得更紧。

摇光整个后背贴在他胸膛,紧密得能透过衣裳感觉到他的体温。

摇光脸一红,拍他手臂:“松开些,这般用力作甚!我的腰都快被你箍折了。”

九寤听言不闻,甚至又加重力道,仿佛要将她嵌入怀中一般。

摇光没想素来淡漠的人竟与她较劲起来。力气争不过,她只好换个办法?,软下声求道:“神君您高抬贵手,将我放走。我饮了些酒,脑子正迷糊发昏,想回屋歇息。”

可任凭她如何恳求,身后的男人无动于衷。

见他依旧充耳不闻,摇光索性大声直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我与叴罗正尽兴呢!你?放开,我得回去与他继续畅饮!”

这话直接引燃九寤压制的怒意,火势张牙舞爪地从心口扑出来,斥她一句:“你?真?该醒醒酒!”

他一个捻诀,将云催得十倍之快,结界与空气发出剧烈摩擦声,破风之势直冲下方岛屿飞去。

摇光怎料他当真?动怒,更不知自己究竟哪句话惹着了他。

直到九寤将她带到岛上一巨大洞窟内,将她一抛,只听扑咚一声,哗啦啦地,摇光被他无情地丢进水池。

摇光被清洌的池水淋了个透心凉,他是真想让她醒酒……

她在池中一个游龙翻身,仰头正要冲上池面,孰料九寤随后就跳下池,抓住她手臂,将她又拽了下?去。

摇光被他蛮横的举止激怒,气急败坏地抬掌朝他肩头拍去。

九寤看穿她的动作,肩膀瞬间侧移半步,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再?一个巧劲,将摇光的掌力打去了别处。

只听砰地一声,池中炸出水花,搅得池水荡漾起伏,她这掌力可不小。

摇光见这掌扑空,并不气馁,因双手被他禁锢,她口中念咒,池中瞬间凝结数条冰龙,呈包围状对准九寤。

摇光未有缓歇,咒语令下?,冰龙如箭,四面八方朝九寤咬去。

就在触碰到他的一刹那,两人周身即刻显现一圈钢铁般的屏障,任凭冰龙如何反复凿挫,屏障分毫不损。

池水一时间哗哗啦啦,浪花激烈。

几番回合下?来,九寤略胜一筹,用池水化作的水绳将摇光捆绑,拎出了水面。

浑身湿漉漉的摇光不停地蹬腿,怒目瞪去,骂骂咧咧:“你?凭什么将我绑起来!不要以为你?是神龙之祖就可以胡作非为。我修为未彻底复原,今日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他日等我修为恢复,拿回我的盘龙枪,怎由得你?对我百般羞辱!”

“不论你修为几时恢复,我若要绑你?,你?如何也逃不掉。”

他嚣张的口吻气得摇光鼻头呼哧呼哧想喷火。但?他没说错,她的修为怎比得过老祖宗......

见他一副我知你心有?不甘,但?你?永远也斗不过我的神情,摇光恼得牙痒痒,心中憋屈又不服,情绪低落之下?,体内酒劲复又袭脑。

她嘴一瘪,顷刻间泪眼婆娑地控诉:“我不过就是去酒湖喝了个酒,我怎的了?我心里本来就一堆苦没处说,才无叴罗喝酒解愁,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被你丢水里,还被你绑身,接下来是不是要被你摁在洞壁上反复摩擦?”

九寤哪料她突然就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心中的醋劲顿时被她眼泪浇灭了大半。

他忙施法解开水绳,只希望她将泪水止住。

重获自由的摇光飞落地面,一边擦泪一边大吐委屈:“你?若觉得我们不该去喝你?的酒湖,你?可以直言相告,但?你?这算什么?把我淋成这副惨状......我好歹是个仙,曾经也是威震天界的战神,被你像拎小鸡一般提来提去,我不要面子啊!”

管不住一颗心就罢了,却还要被他如此对待。摇光越想越难过得仿佛吃进一肚子苦莲,极不舒服。

她酒劲生胆,便指着九寤数落了良久,而九寤一句未反驳,默然听她训斥。

说到最后,她口干舌燥,又因酒精在体内沉积而意识越发混沌,便想早些回屋歇息。

“行了。”摇光捏了捏发胀的额头:“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方才的无礼行径,你?也莫要内疚了,告辞!”

她自顾自地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九寤的问话喊住了脚步。

“你?说你心中有苦方才饮酒,你?有?何苦非要喝个酩酊大醉。”

摇光面色一变,并未转身,冷漠回道:“与神君无关。”

九寤朝她走进,在她身后一步距离停下?,又追问:“你?说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却与叴罗搂搂抱抱,是何体统?”

摇光握紧拳,猛地转身,仰头瞪看他:“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我与叴罗也并无你?所想的不成体统。倒是神君半夜三更与女子独处一室,有?甚么资格来与我说教!”

九寤默然将她生怒的模样看在眼里,反问:“你?偷窥我屋内?”

摇光脖子仰得更高了,趾高气昂地说:“我就偷窥了!我还偷听了!神君要如何?要将我再?扔进池中洗一遍澡吗?”

九寤眼中一丝喜色稍纵即逝,迫近半步,再?问:“为何要偷听?”

摇光也不知是酒壮怂人胆,亦或此刻想将情绪彻底释放,脱口就道:“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不愿见你?与旁个女子恁般亲密!喜欢到想将她赶走,独自霸占你?!”

说完,她自己也被这大胆的坦白吓一跳,却来不及收口,只能靠瞠目怒瞪来掩饰心如乱麻。

九寤早已心花怒放,却忍住嘴角浮上的笑意:“我何时与她亲密?”

摇光哼了一声,“你?称她乃花魁,眼中带笑,话里含情。既是中意花魁,怎不亲密?”

九寤垂眸凝睇她气呼呼的模样,终是忍不住浅浅笑了笑:“我不曾中意花魁,却独独贪恋星魁。”

“星魁?”摇光听言更气了,无暇注意他上扬的嘴角。

花魁尚未消化好,怎么又来一个劳什子星魁?!这人瞧着清心寡欲,却这般三心二意,处处留情!

摇光分不明是气他,还是看不惯他这花花心肠,心中恼意更甚,踏前一步,揪着他肩头衣裳,气汹汹地恼道:“星魁又是哪个家伙?你?说出来,我定要去让她吃我两拳头!”

“那你恐怕得打自己。”他话里含着一丝笑音。

摇光莫名其妙:“我做何要打自己?我又不傻!”

九寤单手轻轻抚上她耳边,捻一缕发丝在指腹揉捻。

池泉的潋潋水波在他眼中凝成一抹柔色,他唇扬笑意,一字一句念出:“北斗七星,破军为首,是为星魁。”

摇光皱着眉思考他的话,不消会儿,她是真傻了。

破军星君不正是她吗?他方才所言星魁岂不特指她?

摇光脑中醉意即刻散去三四分,顿时惊喜,却又收住情绪不敢相信,怕是个一戳就破的美梦。

“我又是在白日梦吗?”她懵然自问。

他浅浅失笑:“难不成你?经常白日做梦?”

摇光握着他手臂,仍旧不敢置信,迷茫望着他:“要如何才能确定不是梦?我怕梦醒来,你?爱的是娇艳动人的花魁,可不是我这寡淡无味的星魁。”

九寤弯身将她抱起,一步飞跃,落在洞壁上方一座圆岩台上。

他一手撑在岩台,一手将她护在身前,坐于台沿。

两人距离极近,注视彼此眼睛,有?自己的脸,还映满了洞内光景。

摇光情不自禁坐低了身,距离越发近,就连呼吸也缠绕在一起,又在鼻端迂回萦绕,好不暧.昧迷心。

“是否寡淡无味,品尝方知。如此,你?再?确定是不是梦。”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

摇光稳了稳稍稍急促的呼吸,正欲问他如何尝。

九寤忽而坐直身来,腰板一正,搂着她的手臂使了些劲,就将她带近些。

未给她思索的机会,他仰头径直捕获她的唇,如他所想的那般柔软如羽,丝滑如绸,合着淡淡荷叶香。

摇光的呼吸便再?也稳不住了……这是她第一次与人这等亲密,如文案第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一个一个小苹果,徐徐图之的营养液。

是否看懂了作者君低调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