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柔实在是太累了,这觉睡到中午才醒。她好好梳洗了一番,琢磨着午饭要吃什么,不知不觉走到了秦晴的房间门口。

“什么?现在就走?怎么这么突然?”秦晴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些激动。

秦婉柔很少见秦晴这样,不由得透过虚掩的房门往里面瞧了瞧。

秦晴和一个男人站在房内说着话,秦晴先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接着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漂亮的大眼睛透出无尽的落寞。

男人背对着秦婉柔,她看不到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他笔直的身段。他虽是一身灰色麻布打扮,但浑身散发着阳刚的气息。

男人的身形与尘如风的有几分相似,秦婉柔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一时忘了秉着呼吸。

男人立刻有所警觉,对秦晴说:“外面有人。”

秦晴顺着男人的话,快步走近房门。她开门看了看,回头道:“没人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秦婉柔在男人出声的瞬间便已离开,她也觉得偷听人说话甚是不雅,何况那个还是对自己最好的秦晴。她能感到秦晴和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为了避免尴尬,她再度去找秦晴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秦晴这次的房门没关,秦婉柔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里头发呆,而陌生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秦婉柔故意装出刚刚睡醒的模样,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进去,说:“堂姐,吃午饭了吗?”

“啊”,秦晴回过神来,起身道:“没……你想吃什么?”

秦婉柔走近一看,秦晴眼睛红红肿肿的,明显刚才哭过。她心里有数,问:“昨天我在酒馆吃饭,听说你新招了个护卫解决了不少麻烦。我得好好谢谢他,叫他一起吃饭吧。”

秦晴黯然,说:“他走了。”。

“走了?”秦婉柔挑了挑眉,说:“那人不是护卫那么简单吧?堂姐,你有事瞒我。”

秦晴从小与这个堂妹无话不谈,现在秦婉柔问到了,她也想找个人倾诉,便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故事的开头和小二说的无异,秦婉柔在沙漠遇险,下落不明。秦晴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和殷思宇回霍州后,让他四处打探消息。殷思宇着手安排有丰富经验的人进沙漠救援,整天在外头奔跑,秦家独留秦晴一人,张朗几人便趁机滋生事端。

秦晴不堪骚扰,在门前贴了告示要请护院,但霍州人人都不敢得罪这几个纨绔子弟,没人敢来应征。秦晴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打算提高聘金。但当她正在门口更改告示时,又遇上了纠缠不休的张朗。

接下来便是老套的英雄救美故事。只是这个“英雄”比较有脑子,没有和张朗正面冲突,只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他走了。秦晴感激不已,又得知“英雄”是来应聘的,当即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张朗家仆一觉睡醒,发现自家公子居然成了失心疯,口中不住嚷嚷昨夜见鬼。张家心有疑惑,找上官衙求官老爷主持公道。

可是那官家是府官死后临急临忙上任的,一堆事情等着去做,况且张家没有证据,单凭推断就想抓人,官家无从下手,事情便也不了了之了。

事情大致如此,秦婉柔不以为然。

她觉得那“英雄”无非是趁虚而入罢了,平时来秦家提亲的优秀男子多了去了,秦晴怎么就会看上他了?

秦婉柔将疑惑问了出口,秦晴连连摇头,轻声叹气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别看他们平时对我趋之若鹜,秦家现已不是霍州大家,他们何必对我伸出援手,与有权有势的张家为敌?程山则大大不同,他虽然失了祖上庇佑,但很有上进心,可比那些公子哥儿强多了。”

秦婉柔好奇道:“怎么说?”

“程山的爹是武林名宿,不过江湖的事情我也不太懂”,秦晴一说起她的“英雄”,眼中尽是温婉。

她说:“程山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家道中落,四处流浪,吃了很多苦头。他没有师傅指点,但也不曾放弃,日日自己苦练家传剑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你不在的这几天,我经常晚上睡不着。每回我出院子,都见到程山在苦练剑法,你说,一个这么有上进心的男子,是不是比我们平常接触的只会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儿好多了?”

秦婉柔听程山的经历,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她幸运地比他多了个师傅。她对程山的好感加了几分,但不免又有些担心,问:“你与程山有共同话题吗?”

“起初我也以为,他只是一介武夫,或者充其量是个聪明的武夫,可是你看”,秦晴从书桌上拿起一卷画卷徐徐展开,说:“这是他的画作。他这个人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秦婉柔凑上前一看,画上是几株立于冰天雪地之间的红梅,寥寥几笔便栩栩如生。虽然不是出自大师手笔,但傲骨之气扑面而来,毫不逊色于大族子弟的作品。她说:“可真是出乎我意料了。”

琴台上放着一把古琴,秦晴随手拂过琴弦,说:“我想到你们都不在我身边,难过得不时流泪弹琴。那日,我谈的是首程山从未听过的曲子,可他竟能即时以竹笛与我合奏。”

她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棋盘,说:“我夜不能寐之时,他与我下棋直到天亮。我执白子,他执黑子,几局下来,时间便过去了。他说话风趣幽默,与我吟诗作对时,引经据典随口拈来。若没有程山,我真是难以想象,这几日的时光应该如何度过。”

秦晴是霍州有名的美女,声名在外的不仅是她的样貌,还有她的才情。程山能够得到她如此高度的赞赏,可见其才亦是高人一等。但秦婉柔总感到哪里不对,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又如何甘心来秦家做护院呢?

谈及于此,秦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程山说……说对我倾心已久,只是之前父亲在世拒绝了很多亲事,他苦于没有办法接近。”

秦婉柔的顾虑也是秦晴想过的问题,她说:“我现在孑然一身,钱财也转进了钱庄到江南那边才能拿出来了,他接近我并没什么可图。”

秦婉柔说:“如此甚好,可他为何离开得如此突然?”

一想到程山的离开,秦晴就泄了气,说:“我也不知道,今早他来找我,说有急事必须立即离开,以后可能也不回霍州了。我给他留了地址,他答允我事情一办完就来找我。”

秦婉柔不免有些心伤,短短数日,她与秦晴各自邂逅了心仪的男子,两相对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程山待人接物极有修养,文武双全,又在秦晴最需要的时候不离不弃,难怪她会垂青于他;而尘如风,除了武艺不错,平时基本就是野蛮人的行径,大字不识一个,就连吃东西都是吃生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上尘如风什么了,或许只是他的棘手激起了她的征服欲。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最关键的是,他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

秦晴看秦婉柔有些发愣,以为她饿着了,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待你休息够了再启程。”

秦婉柔在家待了三天,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了。她虽然清楚不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尘如风身上,但人的感情岂是说收就收的。

那三日里,她每每走出院子,都不住地往高墙上面瞄,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久而久之,她不得不承认还是败给了自己,她开始收拾东西,计划着换个地方也许能换个心境。

到了约定出发的时辰,秦晴招呼着殷思宇将行装搬到马车上,她纳闷秦婉柔怎么还没见人,找到房间见其正在看一张画像。她奇怪道:“你在做什么?”

秦婉柔刚才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房内多了个人,一惊之下连忙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说:“没什么。”

但已经迟了,秦晴捡起纸团,展开辨认了一会,皱眉道:“这是……是那个挟持你的杀人犯?”

秦婉柔无法,只好应了一声,说:“扎小人用的。”

秦晴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还懂这个?听官府的人说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怕是葬身大漠了。”

“我没事做”,秦婉柔抢回画纸,推着秦晴往外走,催促道:“我都忘记出发时间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