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一叠文件做天女散花状,翩然飞舞,在门口一个青年身旁环绕着飘下。青年满脸委屈,低下腰将他辛苦了三天三夜的成果捡起,边捡边不满地唠叨着:“总裁这两天是怎么了…见谁跟谁发火,吃了枪子儿了…许助理,你来得正好。

 你看看,我赶工做出来的企划,竟然被总裁拿来打雪仗…”我无奈地摇摇头,俯身帮他将文件捡起:“他这两天正赶上生理期,心情不好。小邵你要体谅。”

 “啪”又是一声。刚捡好的文件很不争气的又全数洒在地上,给小邵因震惊过度而有些结巴的声音伴奏:“许许许许助理…你你你你居然也会开玩笑,居然还还还是开总裁的玩笑…”

 我忍着笑,不去理会他,掩护着进到那个炮火满天的火力前线。悄悄带上门,看见的是宽大转椅的背面…据我观察,魏大总裁好像很喜欢坐这种超大体积的椅子。

 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不过据我分析,应该是椅子大一点好办事…在我之前,魏大总裁的私人助理无论男女,个个都是天仙化人的绝色。“总裁,这个是最新的市场调查报告…”

 “扔出去。”不含愤怒的声音,在我听来却是有些毛骨悚然:“总裁,这个很重要…”“我叫你扔出去…连人一起。”

 “顺着窗户?”我问得心惊:这虽不像上次在火灾现场一样,是十八楼不是二十八楼。但就摔死人这一后果来说,十八楼和二十八楼其实质是相同的。

 “你不出去?好,我出去。”椅子突然转过来,魏遥光一脸诡异得不象话的平和,起身,转头就要推窗户。

 “遥光你别闹了。发了三天脾气,还没发够啊?”对着这个别扭了三天的总裁,我实在有些头痛。而唯一能挟制他的方法就是…我也发脾气。

 “三天?你以为三天就能平息我心里的怒火?”他冷笑一声,一双眼吃人似的盯住我。“但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接受事实比较好…”我有些心虚,方才的假装生气一瞬间荡然无存,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总裁您肚量不会只有这一点吧?”

 “你以为,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吗?”他缓慢地踱到我面前,仔细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叹息一声,扯岀一丝无奈地笑:“我那晚就不应该喝酒…”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那张让人汗颜的脸渐渐逼近:“树阳,你占的便宜,什么时候让我讨回来…”

 “等这个解决完。”我躲闪着,将手里的调查报告往他脸上一贴:“电脑的事,有进展了。”魏遥光看着我的调查报告,越看脸色越沉重。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处理起来还是相当棘手。”他叹着气,将报告往桌子上一摔:“树阳,麻烦大了。”

 “我知道。”我也有些顾虑,拿起桌子上的报告:“三天之内,投诉,退货率达到百分之七十…而且还在持续增长。现在,各地的连锁店已经疲于应付,新闻媒体也开始关注…简直乱成一团。”

 “这么一闹,不管真假,还有谁敢到我这买电脑…这生意还能再做下去么?”“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更何况如此高的投诉率,一定是因为产品有毛病,不然谁会费这个心机…”

 “可偏偏就是有人想浪费心机。”他冷冷一笑:“不惜血本,买我的东西,再反而攻击我…倒是个狠毒手段。树阳,这事是你负责的,如何处理,你有没有个眉目?”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震得魏大总裁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你当初还…”“当初是你和你那些手下经斟酌讨论,才决定将此事交给我的,我并没有主动要求啊。”

 无辜地摊开手:我本不想劳心费力,怎么可能主动揽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他又认真看了我一会儿,继而用豁出去的语气说:“你说吧。用什么条件交换。”

 “交换?不敢。这是树阳分内的事,理应做的。只是…希望总裁能原谅我那天晚上的不敬之举…”“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他神色一变,满脸青灰:“这件事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算了。”我低声回应。本来也没打算他能大发慈悲。说是想祈求他的原谅,其实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由上到下的转变,这个刺激相信也不是他这种心高气傲的总裁能承受的…

 有些沮丧地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想着我们两个好像小孩子一样的意气之争,不由哑然失笑。是,就是两个小孩子。我说想要他原谅,其实我根本就用不着他原谅。他说不原谅我,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怪我。因为,他想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事。

 他那张脸,就是在黑暗中,也丝毫不曾黯然失色过。先是因疼痛而略显迷茫的眼睛,想出言阻止却无力阻止的双唇。

 继而是慢慢泛红的脸,苦苦压抑的喘息…甚至有那么一段,再压抑不住,几声低哑的呻吟冲口而出…最后,在那一瞬间,交织着痛苦和快乐的神色,以及清醒后挫败懊丧的表情…

 这就是我想抓住,我应该抓住,却一直不敢去碰触的幸福吗?爱你,所以想抱着你,想让你融入我的身体,融入我的心…遥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只有在爱里,人才能忘记未来的苦难。可是…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终于痛下决心,来到了方大医生的医院。“啊,树阳你来啦。正好,快来看看我的杰作。”方医生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地忙活着手里的工作。

 “嗯,这个不忙。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问什么?你不是三天前才来看过的吗?怎么,有什么状况?”“不,没有。我是想…”“对了,药按时吃了吗?”“吃了。方医生,那个…”

 “啊,好了!树阳,看!”方言可脱下薄薄的橡胶手套,兴奋地举起一个瓶子:“我足足做了两天,才做岀这个百里挑一的精品…树阳,你看,漂不漂亮?”

 “嗯…”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玻璃罐子,谨慎地问:“漂亮是很漂亮…不过,方医生您能否告诉我这里装的是什么…”

 “人体肾脏标本啊!”他笑吟吟回答,一幅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做标本的功夫可是一流。想当初在美国念博士的时候,连导师都很敬佩我这一手…啊,差点忘了。树阳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了。”我搪塞着回答两句,转身就逃。这件事如果叫他知道,那下一个装在罐子里的就是我的标本了。

 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半天,抬头看天上,正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离晚上回去还有半天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