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给沧泽上一堂生动的撩心上人的课之后,玄谷问沧泽:“带珍珠了吗?”

沧泽摇了摇头,顿了一下,问道:“你要把珍珠当礼物送给萝烟吗?”

“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沧泽大不以为意:“珍珠在我们这里是最没有价值的。”他努努嘴,让玄谷看四处的水晶墙壁以及珊瑚桌椅上,随处可见镶嵌的硕大珍珠,意思是“你没看到吗?珍珠在这种地方只能当边角料”。

玄谷笑了笑,说道:“可你拿了那么珍贵的一块玉给人家,也没讨到他欢心啊。”

沧泽顿时觉得很扎心。

“拿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套路到别人,这才是真正的手段。”

沧泽不太明白但觉得小帝君这话说得很厉害的样子,迟疑地说道:“那……我去给你取颗不值钱的珍珠来?”

“不用那么麻烦。”玄谷说着,弯下腰直接在沧泽面前从座下的珊瑚椅子的一条腿内侧不显眼的地方,随意扣下一颗珍珠来,“就这颗吧,不大不小,正合适。”

沧泽:“……这也太随便了吧?”哪有这么送人礼物的?萝烟连他送的玉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喜欢一颗成色都算不上好的珍珠。而且他本身就能滴泪凝成比珍珠还要好上十分的鲛珠,对他来说,珍珠哪里算得上什么稀罕物呢。

玄谷将那粒小拇指头大小的珍珠捏着拿到眼前看了看,乳白色的珍珠甚至并不圆润光滑,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做礼物实在是磕掺得拿不太出手。

这种货色,沧泽都不想看第二眼,可偏偏玄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更叫他好奇,她怎么把这颗珍珠送给萝烟。

玄谷见他眼巴巴瞧着,微微一笑,指尖凝聚出一层柔和的灵力,慢慢将那颗粗劣的珍珠打磨成一颗饱满圆溜的光滑珠子,粗粗一看,倒是变成一颗很漂亮的珍珠了,但像他们这种海生的常年和珍珠打交道的水族,细看上一两眼,就知道这颗被琢磨过的珍珠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沧泽相信,他娇养了萝烟五千年,以萝烟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这颗珍珠不过是个镶嵌在珊瑚椅子腿上的边角料劣等珍珠。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玄谷把这么一颗珍珠以次充好送给萝烟,场面会多么尴尬。

好像完全猜到了沧泽此刻脑海中的想法,玄谷睨了偷笑的他一眼,问他:“你知道送礼物,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当然是珍贵啊,越珍贵的东西做礼物越好。”沧泽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为什么越珍贵越好呢?”玄谷再问。

这下可让沧泽说不出话来了。这还有为什么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挠了挠头,很是费解。

玄谷乘机给沧泽这个心思粗糙的大妖上课:“珍贵代表着这个东西在人眼里的地位,舍得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别人,那说明被送东西的那个人,在送礼人的眼里心里,地位更加珍贵,是不是?”

沧泽被她说的豁然开朗,觉得就是这个道理,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你挑的那块玉,是你觉得宝库里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你才把那块玉送给萝烟,意思是在你心里,萝烟比所有珍贵的宝贝更珍贵,是不是这样?”

沧泽听到玄谷这一番话,顿时差点热泪盈眶,一把握住玄谷的手,激动道:“小帝君!你可真是我的知音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可是就算这样,萝烟他也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礼物啊!”

玄谷抽了抽,把手从沧泽手里抽出来:“那是因为你没有把你的心意通过那块玉传达到萝烟那里。而且有时候,你认为珍贵的东西,别人未必觉得珍贵,也未必喜欢。”

“啊?”沧泽觉得这个说法太难理解了。但是有一件事儿他倒是听明白了,就是萝烟不喜欢那块玉,也不觉得那块玉珍贵,更不觉得沧泽的心意珍贵。“我知道了!下次我送他一个他喜欢的礼物就好了吧?可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啊……”

沧泽挠了挠他秃秃的脑袋,很发愁。

玄谷一顿,迟疑道:“你们一起生活了五千年?”

“是啊。”

“居然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

“……是啊。”沧泽说完,自己都觉得很怪异,又补充道,“他平时就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顶多也就是和水底的这些小妖怪们聊聊天,也没见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而且他也从来没跟我要过什么……”

玄谷挑眉:“你也不问?”

“……昂。”沧泽讷讷道。

玄谷:“……”怪不得五千年都得不到美人心,真是活该单身啊。

看玄谷一脸都不想再说什么的样子,沧泽终于意识到自己抱得美人归的路途任重道远困难重重,于是弱弱地问了玄谷一句:“……我还有救吗?”

玄谷憋了两下,才把嘴边那句“告辞”咽回去,艰难地说:“还有救……吧。”打了打精神,玄谷继续给沧泽指点迷津,“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暂时没有关系,因为我也不知道萝烟他喜欢什么。”

沧泽稍稍定心。

“关键是,把自己的心意,先通过礼物,让对方知道自己很在乎他。”玄谷给沧泽划重点,重音咬字在“让对方知道”这一句上。

沧泽满脸都是“那你要怎么让对方知道”的疑问。

玄谷将手中的珍珠,用灵力从中间旋绕切了一周,取下半个镂出来的碗型壳子放在一旁,然后以灵力凝出微细的刻刀,开始在那一粒珍珠凸出来的上半部分进行微雕。

想当年,玄谷没少拿微雕的小东西哄不听话的道子,那时候她灵息浩瀚,雕个小东西不过眨眼即成的事情,可现在凡人之躯,却是不成了,须得耐心一点一点以灵力引导雕琢。说起这个,她倒佩服扶鸾的好耐心,向她学了微雕,却从来不用灵力去雕刻,而是亲自动手,像个普通匠人那般,一件东西,雕上好几个月,好几年。按扶鸾自己的话来说,那叫心诚则灵。反正玄谷也不知道他求的是哪门子的“灵”。

沧泽见玄谷专心雕刻,他看了好久,玄谷才在那珍珠之上的弹丸之地,费了好大的工夫,逐渐雕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鲛人轮廓模样来。

那身披薄纱的美丽鲛人坐在一块岩石之上,手中抱着一架精巧的箜篌,漂亮剔透的尾巴半隐没在石头之下翻滚的海浪之中,仿佛在唱着一首动情的歌。

看着那粒小小珍珠里的精致乾坤,沧泽只能发出惊叹的声音。那被玄谷雕琢出来的美丽鲛人,确实是萝烟无疑了。

这粒小小的珍珠,沧泽看着都喜欢得不得了,他几乎能预见到,要是萝烟看到了,一定会更加喜欢的!

雕了大半天,终于雕好了之后,玄谷在沧泽渴望的目光中将之前的那半个碗状的珍珠壳盖上,雕好的鲛人被藏在了那一颗小小的珍珠之中,从外表上看,和一颗普通的珍珠根本没什么差别。

玄谷从随身的芥子须弥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又随手从座下的椅子上掰下一小块珊瑚,打磨成薄薄的嵌片,接合好那粒珍珠,用银链串起来。

直到她将那串珍珠吊坠收起来,沧泽还张着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放珍珠吊坠的兜儿。

“怎么,先前不是还瞧不上么?现在我看你好像很想要它啊?”玄谷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雕那个坠子消耗了她不少灵力,现在又累又困,有点想睡觉了。

沧泽见她面露疲态,也知晓做那个小玩意费了玄谷不少力气,嘿嘿傻笑了两声,把想让她再给他也雕一个的请求咽进肚子里,只说:“我看你辛苦了这么久,凡人的身躯也累了,你先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再教我。”

玄谷从善如流地点头,说明天她会去“拜会”萝烟,到时候看她怎么做。

蓬莱秘境之中的长昼还未过去,玄谷就睡下了。然而睡梦里觉得不大安生,总感觉有人坐在身旁抚她的脸,还低声骂她好狠的心肠,连亲生孩子也不要。

半梦半醒间,玄谷不舒服地睁开眼,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原来是这秘境之中的短夜降临了,复而又沉睡过去。

黑暗中,去而复返的萍汀站在玄谷床前,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睡着的女子掐死,可又犹犹豫豫舍不得下手。

他正生着气,突然觉得身边气息一变,原来是自闭的墨华出来了。墨华出现,也不说话。而极短的夜色很快就要褪去,两个人默契地从水晶宫殿里跑到外面,双双离家出走。

他们刚离开,白昼又降临了。萍汀回过头,看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的墨华。他问:“你怎么出来了呀,你走了谁保护她呀?”

墨华向他走了两步,一下把头靠在萍汀肩上,闷声道:“管她去死。”

萍汀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样,追问道:“怎么了?她是不是趁我不在欺负你了?”萍汀气得跺脚,恨恨道,“当初签妖灵契约的时候,她明明答应过,不用妖灵契约逼你做过分的事的!”

说起妖灵契约,墨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越发抿着唇不肯说话,萍汀也越觉得墨华肯定是因为受制于玄谷,在她那里受了巨大的委屈,更是气得不得了。

“我们走!不要理她了!”萍汀扯住自闭的魔灵少年,气呼呼地化成遁光,在秘境之中横冲直撞,将那些虐得凡界修道者鬼哭狼嚎的恶魔凶兽们杀得片甲不留,狠狠出了一口从玄谷那里受的恶气。

然而两个花灵少年在秘境里打怪出气的时候,玄谷却十分惬意地逗弄套路那个沧泽放在心尖上的宝贝鲛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玄·孕内出轨(?)·总是背锅·不小心就喜当娘·谷:???真的不是我的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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