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看着两人一起上楼,等拉开一段距离后,悄然跟上。听脚步声,判断他们在同一楼层转弯,加快速度。

乔星奕听见有声音,下意识回头看,看见一个脑袋,从楼梯间探出,又缩了回去,鬼鬼祟祟的样子。

陈梓恒打开门,那颗脑袋又探了出来。

这次乔星奕看清了,是李毅。

李毅内心充满疑惑:他们两个怎么进同一间?

陈梓恒推开门,下巴点了下,示意乔星奕先进去。

乔星奕佯装没看到李毅,泰然地走进去。当陈梓恒要迈步时,她挡住门,提高声音说:“谢谢你送我到家门口。不早了,快回去休息,晚安。”

说完拿走陈梓恒手上的钥匙,无情地关上了门。

陈梓恒站在原地,蹙眉,眼前的不就是自己家吗?让我去哪儿。

李毅见状,放下心,退进楼梯间的黑暗里。正准备下楼,手机响,一看是乔星奕,赶紧接起,压低声音:“小姐。”

“你现在回来工作了吗?”

李毅往楼下走:“回来了。”

“帮我买点除异味的,放在店门口。我明天要用。”

“现在?”

“对。”

“好的。”乔星奕难得给他派任务,他乐得立即执行。

陈梓恒已经敲了不下三次,门终于打开。乔星奕趴在窗户,确认李毅走出建筑,才来开门。

陈梓恒表情阴沉,漆黑的眸冷厉地凝视乔星奕。

乔星奕自觉理亏,缩了缩脖子,挤出讨好的笑:“我跟你开个玩笑。哈哈哈,你不是也跟我开玩笑嘛。”

“所以你在报复我?”

“怎么能叫报复。互相学习交流。”

“互相学习交流?不见你学会天文学,怎么这些学得这么快。”陈梓恒俯身,视线和她平齐。

乔星奕耐受不住他玩味又略带拷问的目光,娇娇地咳嗽一声,扶着太阳穴说:“哎呀,我好难受。”

“又不舒服?快去休息。”他直起身,手按在她脑袋上,把她往卧室推。

“我还没洗漱。”

陈梓恒调转方向,把她推进卫生间,冷冷说:“不可以洗澡。只能刷牙洗脸。”

“可是……”她昨天没洗,晚上发烧出一身汗,今天还不洗,很难受的。

“没有可是。”陈梓恒强势切断乔星奕的可是。

暴政啊暴政。

陈梓恒“监视”乔星奕洗漱完,把她推回房间,按在床上:“地上凉,睡床。”

安排好乔星奕,不许别人洗澡的陈梓恒洗澡去了。

水流声哗哗传出,乔星奕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上:“真是的,自己就去洗澡。”

躺了一阵,乔星奕踢开被子,把身上带汗味的衣服脱下,换睡衣。

刚脱到一半,陈梓恒拉开卫生间门,跨出了一步,凝固,擦头发的手定在头顶,水滴顺着脸颊淌下。

屋子小,出卫生间两步即是卧室门。而乔星奕没关门,卧室的风光一览无遗。

乔星奕和陈梓恒对看一秒,啊地一声尖叫,慌乱地把自己掩住,关门。

她脸红得发烫,心跳不止。

他看到没有,没看到吧。

陈梓恒看到了,皮肤和内衣都是雪白的颜色,令人呼吸一滞。

换好睡衣,乔星奕拉开门的瞬间,兔子一样跳到床上,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住。

陈梓恒走进门,看她一眼,没说什么,钻进帐篷。

帐篷里有她的气味,淡淡的香甜。

他擦着头发,瞥见了枕头旁的毛衣针,想到那夜帐篷上她织围巾时投射的影,唇角勾起。

“睡了吗?”他说。

乔星奕捂住烫红的脸,还未平静,回答:“睡了。”

“睡了是谁在回答我?”

“不知道。”

陈梓恒轻如哈气的笑声漏出。

她都纠结成这样,他还笑,于是这笑变得刺耳,乔星奕闭上眼,不再理他,催自己入眠。

白天睡得太多,此刻睡不着,只好在心里属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二十只陈梓恒。

哎呀,数错了。二十个陈梓恒,二十一个陈梓恒,二十二个陈梓恒……一百个陈梓恒……

*

李毅周到地买了空气清新剂和甲醛去除剂放在门口。

乔星奕病还没好,有点虚。但一个人在家闷着实在无聊,下楼去。

店铺装修马上完工,乔星奕站在旁边看。等他们结束离开,乔星奕在各个角落喷了一遍去除剂,关上门,到咖啡店去找崔敏敏。

现在正好是人流高峰期,坐满,兄妹俩忙碌着。

乔星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个单独坐的男学生喊乔星奕:“老板娘,你可以跟我一起坐。”

“哦,谢谢。”乔星奕坐在他对面,点头跟兄妹俩打了下招呼。

学生用电脑写着什么东西,停下来,问乔星奕:“老板娘,你服装店还开吗?”

“开的。”

“那就好。”学生放下心,“我还以为你受了这么大挫折,会放弃呢。”

男学生说出的话,带着温暖。乔星奕朝他笑笑。

崔樊瑞经过,指尖敲了敲桌子:“学生,你多大。不要学坏,想着撩小姐姐。”

男学生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没有。我单纯地关心一下老板娘。”

“还是关心自己的学业吧。”崔樊瑞丢下这句话,继续忙碌。

二十分钟后,饮品上齐,男学生跟同学有约,离开咖啡店。取代他,兄妹俩坐了过来。

崔敏敏问:“你想喝什么吗?”

乔星奕胃口不佳,摇了摇头。

崔樊瑞说:“店铺该完工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开门。”

进了货就能开,但乔星奕目前的状态,还需要休养几天。

“可能下周吧。”

崔敏敏细心,观察到乔星奕不对劲,问她:“你生病了吗?”

“嗯,着凉了。”

“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在家养病?”

“不是,我出去了一趟。”乔星奕说。

崔敏敏好奇:“去哪儿了?”

崔樊瑞手指曲起,敲在妹妹头上:“你怎么什么都想问。”

“聊聊天,怎么了。”

崔樊瑞实在受不了聊这种没营养的天,抢过主动权,说:“我一直在想,咖啡店能有什么独特的竞争力。”

乔星奕接过他的话说:“只卖咖啡,太单一。可以做咖啡书店,猫咖,或者音乐咖啡。”

“音乐咖啡。”崔敏敏拍崔樊瑞,“哥,你小时候不是学过吉他嘛。”

“好久没碰,早生疏。”

乔星奕说:“吉他有基础,重新捡起来简单的,而且不用弹多好,基础和弦会按,右手扫弦就行了。只要唱得有感觉,不会有人太关注你弹得怎么样的。”

“问题是我不会唱。”崔樊瑞苦笑。

崔敏敏作证:“我哥五音不全。”

崔樊瑞恍然发觉:“你还懂音乐?”

乔星奕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极可能露馅。起身,说:“我不舒服,得回去休息了。”

崔敏敏说:“用不用送你。让我哥送。”

“不用,这么近。”

乔星奕回家,躺倒在床,望着天花板发呆。

陈教授怎么还不回来。

要不,打个电话给他?

乔星奕握着手机,翻出陈梓恒的号码,踌躇片刻,按下通话键。

陈梓恒秒接起,声音依旧是清冷冷的:“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干什么?”

陈梓恒:“……”

“你要是忙的话,我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不忙。”

旁边施帅在喊:“陈大股东,开着会呢,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走,接电话。”

陈梓恒斜一眼老同学,示意他噤声。

乔星奕问:“谁在说话?”

“没谁。你说你的,我在听。”

施帅跟秘书说:“去把陈梓恒喊回来,有什么紧急电话,非要现在打。”

秘书被老板推出去送死,虽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她走到陈梓恒身后,小声说:“陈总,我们进去吧。”

乔星奕把耳朵紧紧贴在手机上,恨不得钻过去。为什么是个女人的声音,还喊他陈总?

陈梓恒一个眼神过去,吓得秘书踉跄后退。

秘书回到施帅身边,带着哭腔说:“老板,你亲自去喊吧。”

“不就是喊个人嘛。”施帅去了,没两秒被陈梓恒骇人的气场逼退,干咳两声跟大家说,“有瓜子,要不我们嗑会儿。”

施帅贡献出自己库存的瓜子,大家一起欢乐地嗑起来。

陈梓恒问乔星奕:“吃药了吗?”

“没有。”乔星奕声线委屈地回答,脑子里还在想,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吃饭了吗?”

“没有。”

“你先把药吃了。饭我点外卖给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施帅边把瓜子皮扔到桌上,边侧耳听。跟谁通话呢,这么有耐心。

“嗯……刚才有个女人在说话。她是谁呀?”

陈梓恒刚要回答,转了口:“你问我这个干什么?”顿了一下,说,“你是在介意?”

乔星奕慌乱:“谁,谁介意了。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不介意就不介意。你声音为什么在颤?”

“我,我喉咙炎症没退。”

施帅身前已经扔了一大把瓜子皮,嘟囔:“有完没完。”

秘书说:“陈总是不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施帅欠欠地把瓜子放到嘴边,“陈梓恒如果谈恋爱,母猪都会上树。”

陈梓恒返回,正好听见这一句,波澜不惊地说:“我不介意母猪会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