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奕穿的睡衣,宽松纤薄。

她在豆袋上没遮没盖的躺了几个小时,身体已凉透。

陈梓恒一抱起她,她便像找到庇护般,缩进他的怀。

陈梓恒的衣服扣子没扣满,她的小脑袋蹭了几蹭,顺着开处钻进去,脸颊贴着他胸前的肌肤。

她的肌肤光滑如玉,温度也和玉一样沁凉。

陈梓恒定住,垂眸看她。

她脸一扭,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胸前,让陈梓恒不由一颤。

本就温热的体温,变成滚烫。连他眉宇间的冰,都变成了火。

陈梓恒现在确定了。

她不只是唯一一个碰触他,不会引起他的生理厌恶的人。

甚而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燥火翻涌的人。

他曾绝望地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奇怪的病症,而孤独一生。

她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深呼吸,压下胸中的燥郁,陈梓恒继续前进。

帐篷太矮,陈梓恒抱着乔星奕,先单膝跪地,把她搁在腿上,撑住,再调整她脑袋的方向,弯腰送她进去,平稳放下。

身体冰冷的乔星奕似乎还不想放开手中的大暖炉,环住他,往前一倾,贴过去。

陈梓恒感觉到一片绵软,挤压在他胸膛。

眸光深凝。

滞了短暂的一瞬,陈梓恒咬咬牙,解开乔星奕交叠在他身上的手,离开帐篷。

*

乔星奕醒来,发现自己没在客厅,居然在帐篷里,甜甜地一笑。

肯定是陈梓恒把我抱回来的。

陈梓恒太好了,还给我银行卡,帮助我。

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

之前是很肤浅地喜欢他的颜,现在是喜欢他这个人。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一点。

甜甜地陶醉过后,乔星奕发觉自己有些鼻塞,没太在意,揉了揉酸胀的鼻头,爬出帐篷。

今天乔星奕起得晚,陈梓恒早离开。

外面艳阳高照,乔星奕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和陈教授一起去海边,我是不是得穿得漂亮点。哪里有漂亮又便宜的衣服呢?”

乔星奕去问崔敏敏,崔敏敏说:“我知道几家小店,藏在胡同里,我带你去。”

崔樊瑞不满:“你去逛街,我怎么办。”

崔樊瑞的不满,引发了崔敏敏更大的不满,开始控诉起无良老板崔樊瑞的压迫:“我给你打工,都没有休息日,也没有加班费,我说什么了。就半天,让我出去跟朋友逛个街也不可以吗?”

崔樊瑞无言以对,举手投降,顺便拿出五百块钱:“怕了你。看上了什么,也给自己买。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崔敏敏小财迷似的把钱放进自己的小口袋。

解下围裙,塞给崔樊瑞,崔敏敏跟乔星奕,很快消失。

崔樊瑞只能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过两个街口,有一条商业街,商业街除了主干道,还有许多分支的小道。

崔敏敏带乔星奕拐进小道,边走边问她:“你想买什么风格的衣服?”

乔星奕想了想,回答:“抓人眼球的。能一下子把人吸引住那种。”

“你这张脸,穿什么都能把人吸引住。”崔敏敏说。

要吸引住陈梓恒。乔星奕心里嘀咕。

走了不到五分钟,到达一家服装店。

这家店的大小,跟乔星奕的店差不多。

崔敏敏轻细的声音说:“店里的衣服都是店主从韩国采购的。”

乔星奕扫视一圈,的确比大学城那些衣服时尚得多。

店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典雅女性,招呼她们随便看。

“这件怎么样?”崔敏敏拎起一件直筒的黑色大衣问乔星奕。

乔星奕摇头,她想要的不是这种。

“这件呢?”崔敏敏积极地为乔星奕出谋划策。

店主在整理夏天没卖完的连衣裙,乔星奕一眼看中一件,很仙的灰白渐变蓬松裙。

“这件我想留着自穿的,如果你喜欢,可以让给你。”店主温声说着,把衣服递过去。

“因为是要下架的衣服,买一送一。”店主从衣服堆里,拎出一件白色蕾丝吊带连衣裙,“送你这件,很漂亮,可以海边度假穿,也可以在家里当睡衣穿。”

“好像有点露。”崔敏敏说。

店主笑:“小妹妹,这不叫露,叫性|感,白色蕾丝加花边又显得很清纯,无敌斩男款。”

乔星奕眼睛亮起,接过来:“我都试试。”

“现在穿裙子,会冷。”崔敏敏提醒乔星奕。

冷算什么。跟着父母去参加宴会,大冬天还穿晚礼服呢。

等乔星奕穿好走出来,崔敏敏唯一能说出的一句话就是:“太好看了吧。”

乔星奕对两条裙子都满意,果断买下。

“里面穿着裙子,外面加一件大衣,既保暖又美观。”

店主和乔星奕想到一块去,乔星奕挑中件粉色的大衣。

心满意足地从服装店出来,乔星奕说:“我没有能搭配大衣的鞋子。”

女人买衣服像滚雪球一样。

崔敏敏带乔星奕去买鞋子。平价鞋店,鞋子最高不过两三百块。

乔星奕选择了一双一百块钱的藕色踝靴。

鞋店隔壁是一家内|衣店。乔星奕走出鞋店,想也不想拐了进去。

陈梓恒坐在办公室,手机不时响一下,提醒他有消费记录。

他拿起:“六百、一百、八十九,这都是什么?城市丽人,又是什么?”

隔壁戴眼镜的男老师凑过来,勾唇一笑:“我知道是什么。”

“什么?”陈梓恒放下手机。

男老师高深莫测地推了推眼镜,用神秘的气声道:“女性内衣店。陈教授,有女朋友了?什么样的女生,说说,让我这个过来人帮你参谋参谋。”

“没有。”陈梓恒低头看资料,把男老师的一颗八卦心隔绝在外。

那一页盯了许久,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乔星奕买完需要的东西,和崔敏敏在商业街吃饭。

吃饭时,乔星奕佯装不经意地问:“假如你喜欢的人生日,你会送他什么?”

崔敏敏笑逐颜开:“你有喜欢的人了?”

乔星奕脸颊泛红,语气苍白地说:“我,我是畅想一下未来。”

听乔星奕这么说,崔敏敏便不再进行过多的思维发散,回答:“我会送一些能表达心意的。虽然也能花钱买,但我觉得自己动手做更有意义。比如织一条围巾给他,或者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之类。”

“织围巾?两天能织出来吗?”

崔敏敏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织的快的,几个小时就织出来了。”

“好,那我就去买毛线。”此地无银你三百两地补充,“提前演练一下。”

崔敏敏瞪大了充满疑惑的眼睛:“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提前演练的。”

乔星奕打哈哈:“反正我最近没事可做。”

“也对,店在装修。”崔敏敏很容易被糊弄过去。

乔星奕买了灰色的线,毛衣针跟筷子一样粗,店家帮她起针,教她该怎么织。

回到家,她钻进帐篷,开工。

时间宝贵,她必须今明两天织出来,后天就要去海边,到时候作为惊喜送给他。

乔星奕光想想,浑身充满力量。

心里的劲头想让她加速,但笨拙的手限制着她。纠结。

乔星奕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真想把针线给扔了。

可想想陈梓恒,算了,我忍。

乔星奕太投入,连陈梓恒回来了也不知道。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乔星奕的帐篷里亮着一道光。买帐篷时,乔星奕买了一个帐篷灯。

陈梓恒走进去,并没开灯,经过帐篷,坐在床沿,脱下皮鞋换上拖鞋。

“啊,烦死了。”乔星奕错了一针,抓耳挠腮发出怒吼。

“你在做什么?”陈梓恒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乔星奕一跳,赶紧把针线塞进睡袋。

隔了一会儿,乔星奕拉开条缝隙,探出头:“你回来了。”

“嗯。”陈梓恒默了片刻,说,“吃饭了吗?带你去吃饭。”

他今天刻意没吃饭回来的。

乔星奕还没吃,但她现在不想出去。

应该说不能出去。

她奋战半天,才织了十几公分,照这个速度,得晚上不睡,才能织出来。

“我不去了。你要去吗?能不能给我带回来点?”

陈梓恒稍显不悦:“你有事?”

乔星奕心虚地答:“没什么事。”

“既然没事,一起去。”

“可是……”在陈梓恒摄人的气焰下,乔星奕说不出后面的话,只能说,“好吧。”

离开家,乔星奕急切地走在前面,连陈梓恒没跟上也没发现。

像是在赶时间,又像是在刻意拉开和陈梓恒的距离。

陈梓恒看着她的背影,加快脚步,手一捞,把她抓到身侧:“你在急什么?”

吃饭本该是件享受的事,被她这么一赶,陈梓恒顿觉兴味索然,还不如在学校食堂用餐。

乔星奕肩膀一缩,挣开陈梓恒抓着她胳膊的手。

李毅可能随时随地在看着她,被他看到这一幕,引起他的关注的话,会很麻烦。

因为这段时间两人走得近,昨天李毅还电话问她,是不是跟陈梓恒很熟。乔星奕说了跟陈梓恒是邻居,又告诉他陈梓恒是安津大学教授,绝对不是坏人,才打消他的顾虑。

现在,乔星奕每次出入陈梓恒家,都先确认了走廊没人,再飞速闪过。

被人盯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乔星奕叹气,得想办法说服妈妈,把李毅调走。

乔星奕没注意到陈梓恒的表情起了微小的变化,指着旁边的寿司店说:“我们吃这个吧。”

如乔星奕所愿,寿司很快吃完,片刻不留,回家。

一进家门,乔星奕便把自己隔绝进那片小天地。

陈梓恒的心绪被她搅乱,进书房看书,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刚进书房没多久,妈妈打来了电话:“过两天就是你生日。我跟你爸在商量给你办一个生日会。你留学多年,已经很久没在家里过生日了。”

“那天我有事。”生日这件事,对他的家庭来说,不过是多了个借口般商业宴而已,他早腻烦透。

而且他和母亲生日离得近,多数时候,会合并一起过。没什么意义。

“什么事?”陈母试探地问。

“工作走不开。”

陈母沉默片刻,说:“你照顾好自己。”

“嗯。”陈梓恒挂断电话,耳畔随之响起父亲严厉的训斥声,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摔倒就给我自己爬起来,不许哭,眼泪憋回去。不许抱他,他腿又没断。你个男孩子,总往妈妈怀里钻,像什么样!”

陈母心疼地说:“他还小。”

“独立和坚强要从小训练。”陈父一把将小陈梓恒从陈母的臂弯中扯出来,朝陈母怒吼道,“以后不许抱他,听到没有。再被我看见,我就把孩子送出去培养。到时候你连见都见不到他。”

陈母带着哭腔回答:“知道了。”

陈父像秃鹰一样盘旋在陈梓恒头顶,愈演愈烈的训斥、责骂以及令人窒息的掌控。

有次,他实在太希望碰触,主动扑进妈妈怀里,正好被陈父撞见。

整栋房子都飘荡着他愤怒的骂声,和母亲的哭泣。

自那之后,陈梓恒谁也不愿亲近了。

碰触是软弱,是过错,是罪。

久而久之的封闭过后,任何人,哪怕不经意碰到他,都会让他刺痛,难受,恶心。

家对他来说,只是个冰冷的监狱,没有一丝温暖。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乔星奕在帐篷里,化身小织女,埋头苦织,针尖还一不小心滑了手,没破皮,留下一道红痕。

陈梓恒在书房呆了两个小时,出来洗漱后,关灯睡觉。

帐篷里的光,投出乔星奕的虚影。

她手里拿着奇怪的东西,做着奇怪的动作。

她到底在做什么?陈梓恒看不懂。

他现在也没心思看懂,他在想着另一件事。

他给了乔星奕一张卡,乔星奕现在有钱,可能随时拿着那张卡离开这里。

就算她现在不离开,等她的店重新开起来,赚到钱,她也会离开。

陈梓恒不想承认,可心里有一个燥人的声音在说:不想让她离开。

陈梓恒后悔了,不该给她那张卡。

他可以收回,但他不会那么做。

对他来说,不管是做出的承诺,还是给出的东西,都没有收回的道理。

陈梓恒醒来时,乔星奕还在忙碌着,帐篷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晚上没睡?

下床,站在帐篷旁,手抬起,又落下,脚步移开。

乔星奕勉强织了一大半,鼻塞更严重,她抽了抽鼻子,再顶不住,翻倒,呼呼大睡。睡了几个小时,又爬起继续。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歪七扭八的,但终于还是在晚上完成了。

明天就是出发去海边的日子,也是送陈梓恒礼物的日子。

她把围巾叠好,放在枕头旁,僵尸一样,骨节作响地爬出帐篷。

陈梓恒正仰头喝水,看到这样的乔星奕水差点没喷出来。

乔星奕没意识到陈梓恒的存在,拼命赶工,她骨头都是酸痛的,慢慢直起。

陈梓恒喉结滚动,咕咚一声咽水的声音。

乔星奕抬头,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朝陈梓恒露出瘆人的笑,冤魂索命似的开口:“陈教授,你在喝什么?”

陈梓恒把水瓶从口边拿开:“水。”

“我也要喝。”

“我拿给你。”陈梓恒拿了一瓶水来。

乔星奕又瘆人地说:“我饿。”

陈梓恒行动先于意识,走到冰箱旁,里面有一盒鸡胸肉沙拉。

乔星奕捧着沙拉,如获至宝,狼吞虎咽,三两分钟,吃个罄尽。

“你到底在忙什么?”陈梓恒问。

乔星奕装傻:“没忙什么。”

*

次日一早,乔星奕早早起来洗澡,换上新衣服,跳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床边,俯身拍陈梓恒:“起来了。”

陈梓恒睁开眼,以为看见了精灵。

乔星奕化好精致的妆容,穿着洁白的裙,透亮的皮肤盈着晨光的色泽,如梦似幻。

陈梓恒闭了下眼,又睁开,适应光线后,看见她被修身裙包起的丰盈轮廓。

穿着宽松衣服时看不出,乔星奕长着天使般的面孔,却拥有魔鬼般的身材。

陈梓恒的声音有些干哑:“这个季节,你穿裙子去海边?”

“会穿大衣的。”乔星奕甜甜地笑,直起身,晃了几晃,问陈梓恒,“好看吗?”

陈梓恒的喉咙越发干燥起来。

不是好看。是美。

陈梓恒不回答,乔星奕低头看自己:“难道不好看?”

“你那天刷卡,就是买了这个?”

陈梓恒给了卡,她不用的话,显示不出自己没钱,所以用了。

“我想穿得漂漂亮亮的去海边。”和你,乔星奕羞怯地笑,“等赚到钱,我会把用掉的钱都补上,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陈梓恒坐起,腿顺着床沿滑下。

乔星奕还没得到答案,再问:“到底好不好看?”

“好看。”陈梓恒面无表情地说。

简单两个字,让乔星奕满心都是喜悦。

*

深秋的海边,略显寂寥。尤其今天的天空还阴沉沉的,冷风呼啸,海浪发怒似的翻腾着。

这片白沙滩,除了陈梓恒和乔星奕,一个人也没有。

乔星奕的高跟鞋陷进沙子,露出的一小节白腿被冻得泛红。

“我们先走吧,去酒店入住。”陈梓恒说。

乔星奕瑟瑟发抖,抽搭着鼻子。

鼻塞已经变成完全不通了。

可她不想走,好不容易跟陈梓恒一起出来。

“再呆会儿。”乔星奕看看海,再看看陈梓恒,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

一个没到过海边的小可怜。

陈梓恒不再坚持,由她。

乔星奕沿着海岸线漫步。她的鞋跟太尖,每走一步都会陷进沙子,走得跌跌撞撞,随时会摔倒似的。

陈梓恒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不动声色牵起她的手。

乔星奕愣住时,陈梓恒说:“怕你摔倒。别误会。”

这是第一次和陈梓恒牵手,乔星奕的心跳喧闹着,耳膜鼓荡着,听不太清陈梓恒在说什么。她抬头仰望他,风把一缕发吹到她眼前,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凄美,惹人心疼。

陈梓恒松开她的手,脱下外套来,强硬地给她披上。

“你只穿一件衬衫怎么行。”

“穿好。我不冷。”

这么冷的天,一件薄衬衫怎么可能不冷。乔星奕说:“那我们去找酒店住吧。”

陈梓恒说:“走不到十分钟,有家酒店。我的车还停在那里。”

“车为什么会停在那儿?”

陈梓恒往酒店的方向走,说:“我来这里参加一个宴会,喝多,所以车没开走。”

“这样啊。”乔星奕的鞋子进了沙,硌脚,她踢了几下。

眼看陈梓恒走远,她赶紧跟上。

沙子还在鞋中,乔星奕停下,又踢了踢,没用,叫住陈梓恒:“等我一会儿。”

“怎么了?”陈梓恒回头。

乔星奕单脚站好,另一只脚勾起,脱鞋。

她高估自己的平衡感,鞋子还没脱掉,身体已经歪了出去,她只好放弃,放下脚,先稳住中心。

陈梓恒无言,回到她身边,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乔星奕结巴:“坐,坐在你腿上?”

陈梓恒伸手拉下她,把她固定在腿上,帮她脱掉鞋子,抖去鞋里的沙。

“另一只有吗?”

“啊?”乔星奕还处于大脑发懵的状态。

陈梓恒脱下另一只鞋子,抖了抖,再为她穿回。

“好了。”陈梓恒抱着她和她同时起身,刚放下她,突然落起雨来。

乔星奕不敢相信,手摊开,细密的雨丝落在掌心:“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

“现在不是纠结天气预报的时候。”陈梓恒把外套拉上来,盖在她头上,第二次牵起她的手,迈开腿就跑。

乔星奕目眩神迷,跟着跑,时间仿佛静止,连雨丝都变得缓慢。

到达酒店,陈梓恒衬衫已湿透。

乔星奕因为有陈梓恒的外套护着,没怎么被淋到。

开了两间房,陈梓恒把乔星奕推进去一间,自己住隔壁的另一间。

乔星奕跟过来:“为什么开两间房?”

陈梓恒把自己的衣服从她身上拿下:“你想住在一间?我度假的时候很放松的,可能会脱得什么都不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身上什么都没有的陈梓恒……

乔星奕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象那样的画面。

此刻陈梓恒的衬衫湿成半透明,若隐若现着健硕的胸膛和腹肌。

什么都没有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没见过,想象不出来。

陈梓恒按乔星奕的脑袋,把她推出去,无情地关上门。

乔星奕趴在门上,说:“酒店的钱记账,未来还你。”

“不用还。”陈梓恒答,纤长的指勾着衣襟,把扣子一颗接一颗解开。

计划住一晚,没考虑到会有下雨这种意外,所以陈梓恒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

脱下的衬衫挂在墙上。

还好裤子湿的不严重,稍微晾一下能干。

陈梓恒走进浴室,裤子甩到一旁,站在淋蓬头下,仰头,让水滴打在面颊。湿发向后轻拢,温暖的水流把身上的寒意驱除。

洗完澡,裹了浴巾,瘫倒在床。

每天都是忙碌忙碌,他难得能如此放松。

乔星奕百无聊赖,给陈梓恒打电话:“一会儿我们还要不要出去。你不想出去啊。哦,好吧。对了,酒店有泳池,我去游个泳好了。”

陈梓恒怎么出去,裹条浴巾出去吗?他烦闷地揉鼻梁,冷冷说:“不行。”

“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

他想起乔星奕大衣里的白裙,白裙下的玲珑曲线。

泳池是公共场合,会有别人,确切地说是别的男人。

“你没带泳衣。”

“酒店有卖的吧,我去问问。”

陈梓恒犯难,叹了口气,说:“你要实在无聊,来我房间好了。”

“好。”乔星奕冲出去之前,没忘拿上她苦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陈梓恒为她开门。

门拉开的瞬间,乔星奕的眼睛倏然睁大。

陈梓恒度假时……果然很放松。

“不进来吗?”

乔星奕回神,走进去。

陈梓恒的手越过她头顶,把门关上。

他关门时,微微前倾,乔星奕紧张后退,贴在门上,眼睛定格在他胸前,无法移开半寸。

陈梓恒垂眸,收回来的手按在她头顶:“好看吗?”

“嗯?”乔星奕猛抬头,对上他染上笑意的眸。

“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夸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