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已经这么有名了吗?你才刚来便知道他。”崔敏敏感慨。

随意的一句话,在确有所图的乔星奕听来,像极了怀疑,她忙解释:“不是我想知道,昨天无意间听学生在议论,好奇而已。”

崔敏敏应了声,专心于做咖啡,等她做好端上,乔星奕继续跟她攀谈,漫不经心地打听关于陈梓恒的事。

陈梓恒是9月开始执教的,海归博士,是安津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因为颜值过于出众,才一个月,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教授。

每次他上课,教室都会被挤得水泄不通,绝大部分是来蹭课的。

陈梓恒教的是相对冷门的天文学专业,本专业的学生并不多。

他有心推广他热爱的天文学,所以想听课学习的,他从不禁止,外校生也无所谓,但必须遵从他的课堂纪律,即在他没提问时,保持安静,否则他会请对方立刻出去。

末了,崔敏敏透露:“我也去过一次。”

“哪个教室,我也去听,见识一下他到底多受欢迎。”

崔敏敏告诉乔星奕教室的同时,甩出一句大实话:“当然是因为长得好看啊。”

“他今天有课吗?”乔星奕问。

“早上吃饭时,看他经过,应该是有课。他通常早上有课的话,下午就没有,很可能中午会回来……哎,怎么走了,咖啡不喝完吗?”

乔星奕回到自己店里守株待兔,中午回来,一定会经过她这里。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他随时会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街上渐多了吃饭的学生,却不见陈梓恒。

乔星奕枯坐着,目光呆滞,看起来多少有些诡异,她拿盆子去卫生间接了水,假模假式地擦货架,主要擦门口那块,边擦边往外看。

学生来来往往地走过,有注意到乔星奕的:“快看那边的女生,好漂亮。”

“以前没见过,新来的?”

“要不过去问问?”

“你去吧,我急着吃饭呢。”

说笑几句,没人好意思真的上前。

陈梓恒再不来,乔星奕都快把门口的那块架子抛光。

“陈教授好。”当这个声音远远传入她耳中时,她的心开始狂跳。

探出头,陈梓恒瞬间撞入他的眸,即使在人海中,他也是最显眼的存在。他今天穿着合体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衬托他的身姿挺拔如劲松。和昨天休闲的穿着相比,更多了几分锋利。

他的步伐很快,越来越近。

乔星奕手抠着抹布,自言自语:“得想个办法吸引他的注意才行,否则他很快会走过去。”

还有四五步,他就要到她店门口,两步……一步。

乔星奕心急如焚,眼角余光注意到了盆子,下一秒,她端起盆子泼了出去,很准,一点也没浪费。

过往的学生定住,纷纷传来倒吸气的声音。

“我去,谁呀,竟然敢泼陈教授。”

“不管是谁,对方肯定要完。陈教授发起火来可不是吃素的。”

“你怎么知道?”

“陈教授曾把一个七尺男儿训到落泪。”

“你又知道。说得跟真的一样。”

“当然是真的。因为,那个七尺男儿就是我。”

旁边人上下打量他,说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你有七尺吗?”

“……”

学生们拭目以待,等着看陈梓恒发火,想知道接下来受难的小可怜会是谁。当乔星奕从店里小跑出来时,又是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大学城什么时候来了个美女,都不知道。

乔星奕泼完就后悔了,觉自己有点过分,惊慌失措地上前:“不好意思,我帮你擦一擦。”正要拿毛巾擦,想起是脏的,赶紧换袖子。

陈梓恒从胸口开始,不住在淌水。衬衫透湿,若隐若现出起伏的好身材。

乔星奕的手伸过来,陈梓恒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眉头深皱,看着眼前人:“是你。”

乔星奕垂下手,乖顺地端立,半低头,像在认错的小孩:“真的真的很抱歉。要不进来换一套,我这里都是男装,你随便挑。虽然质量一般,但暂时应急是可以的。”

“你盘下了这家店?”陈梓恒不记得这家店之前的老板是谁,但知道绝不是她。

“嗯。昨天盘的。得多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找到这里。”

陈梓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所幸手机没沾上水:“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找到的。”

“你进来吧,换件衣服再走。都怪我,没看见你。”

“不用。下次记得看人。”陈梓恒烦躁地解开衬衫最上的一粒扣子,掠过乔星奕,拐进小区里。

等着看好戏的学生错愕:“就这样?我吐口痰就被训了半天,她泼那么一大摊水,还泼在陈教授身上,陈教授居然无动于衷。这不科学。”

旁边人揶揄他:“怎么不科学?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人家长什么样。”

“对呀对呀,要是我面前站着个美丽又可爱的女生,我就什么都由着她。泼水?泼冰碴子都行。”

“你们这些看脸的人,哼。”

“你不看脸,那你过去凶她呀。”

那男生气愤:“小妹妹那么可爱,你舍得凶她?你还是不是人。”

周围同学:“……”

*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共五层,陈梓恒住在第四层。这里离学校近,除此之外,别无优点。

不过,对他来说,近已足够,更何况,只是暂住而已,等他的房子装修好,就会搬过去。

陈梓恒面不改色,一口气上到四楼,拿钥匙打开房门,进去后,后退合上门,同时解掉衣扣,把透湿的衣服脱下,拎在手上走进浴室。

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卫,小而温馨。

陈梓恒不开火,或者在学校吃,或者在外面吃,所以那个逼仄的小厨房,对他来说,宛如不存在。

进了浴室,衬衫和裤子扔在一角,一会儿送去干洗。换上拖鞋,站在淋蓬头下,被迫洗第二个澡。第一个是刚才那一盆兜头浇下的水。

乔星奕还在想刚才的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水给泼出去了,脑子怎么回事。

只几个小时,乔星奕泼陈梓恒这件事,成了远近闻名的谈资。

连崔敏敏都听说,好奇地过来问:“你真的泼陈教授了?”

乔星奕叹气:“我脑子滑了。”

“脑子滑?不应该是手滑吗?”崔敏敏听不太懂乔星奕的措辞,可见乔星奕垂头丧气的,友善地安慰她说,“没事的,别多想了。下次泼水,注意看人就好了。”

“谢谢你的安慰,但我现在想一个人呆着。”

“好吧,你需要帮忙的话,叫我。”崔敏敏微笑着说。

乔星奕无力地点了点头,内心无比凄凉。明明是想表示好感的,这一盆水下去,估计能把好感全变成恶感。

啊啊啊,怎么这么笨。

在乔星奕自我检讨之时,她的手机响了,因为是第一次听到的铃声,她没意识到是自己的,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

郑鹤之充满笑意的声音在手机那端响起:“乔小星,明天我俩约呀。”

“没空。”

“没空?你闲人一个,跟我说没空?喂,后天我就要出发去国外游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居然连见都不想见我,会不会太无情。”

“你今晚到我家来,不就能见到我了。挂了。”乔星奕又看见了陈梓恒,果断结束通话,小碎步跑过去。

陈梓恒愣了一下,看着拦住他去路的人。女生的头顶才刚到他胸口,小脸红扑扑,大眼睛里水光灿灿。

“我想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陈梓恒俯身,视线和她平齐:“没关系。上次我也误伤了你,就当抵消。”

误伤?如果说上次陈梓恒锁住她的手,把她拉向他是误伤的话,她希望这样的误伤多一些。

“你衣服多少钱,要不,我赔你吧。”

他一件衬衫,加上裤子,近万。陈梓恒瞥一眼她寒酸的男装小店,和那些落了尘没人要的衣服,她未必赔得起。

“不用,我拿去干洗就行。”陈梓恒扬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无表情地说。

“我拿回去帮你洗吧。”乔星奕去够陈梓恒的袋子。

这时,一辆自行车驶过,骑自行车的少年看见乔星奕,眼睛倏地亮起,立刻被吸引,不错珠地看。没注意轮子碾到那滩水上,打了滑,他又只顾看乔星奕,不去掌控车把,等他反应过来,前轮一歪,继而连车带人倒了下来。

乔星奕站的位置和自行车距离很近,陈梓恒眼疾手快,扯住乔星奕一旋,把她拉到身后。乔星奕看着这样的陈梓恒,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车子应声倒下,少年结结实实跌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人们围过来。

乔星奕拉着陈梓恒的衣袖:“不会骨折了吧?”

“不知道。”陈梓恒的目光锐利地左右一看,手点指,“你,你,两个同学,帮忙把他抬去医务室。”

两个男生站着吃瓜,祸从天降,一头一尾抬着个比他们还高的男生,吭哧吭哧往学校走。

陈梓恒把衣服袋子塞给乔星奕,让她代为保管,他跟着去医务室看看。

到了医务室,医生察看过后,说:“只是扭伤,没骨折。但你自己也不能行动,以免伤势加重,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你。”说完这句话,医生拿了冰袋让他先敷。

乔星奕把自行车扶起,推到旁边。一个小时后,陈梓恒回来。

“他没事吧?”

“没事。”陈梓恒勾了下手指,“衣服。”

“哦。”乔星奕拿了衣服,交给陈梓恒,并目送他离去。

一直到晚上,她等啊等,也没见他回来。

九点时,他终于出现在不远处,街灯拉长了他的影,略显孤独。整条街的商铺都暗下,只有乔星奕的店灯还亮着。

小女生还挺拼,这么晚了,还在等客人上门。

陈梓恒在她门前驻足,声音在夜色中温柔了许多:“不会再有人了,回家休息吧。”

“嗯。”乔星奕甜笑着应,等到他,她可以安心回家了。

乔星奕到家,已十点多,刚推开家门,刘玫充满怒意的声音传来:“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刘玫通常不发火,一旦发火,就说明事情严重。

乔星奕扬起甜甜的笑,抱住刘玫,采取撒娇攻势:“妈妈,还没睡呢?”

刘玫脸色铁青:“打电话也不接,还甩掉司机,跑得无影无踪,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所有人都去找你,鹤之过来,也跟着去找,一家人因为你忙成一团。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报警了。”

乔星奕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买的二手机,乔星奕也没注意电量,什么时候关机的都不知道。

没想到会让刘玫这么担心,乔星奕倍感内疚,抱紧了她:“对不起,妈妈。”

刘玫解开女儿的手,下了狠心,说:“快去收拾东西,明天跟我一起出差。把你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