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郭通纲是不说也得说——即使他不说,季犹也有千百万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方法,老实说了指不定还能有所“减刑”,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

然而,减刑?是不可能的。

在知道他蓄谋已久,因为上次在雅乐的事情,想要给思雀一个“教训”后,季犹差点没抽椅子往他脑袋上砸。

大人有大量?

季犹没有大量。

“郭总,请个好律师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季犹抱着自家小姑娘,带着见义勇为的“学长”,走出了警察局。

秦灼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了。

“走吧同学,这么晚了,一起去我们家吃顿饭。”

思雀也从季犹怀里探出头来,伸手扯了扯关耶溪的袖子,大眼睛盯着他,“学长……”

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睛,关耶溪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好点头,“谢谢。”

想到她在见到自己那副模样之后还对自己一点芥蒂都没有,关耶溪的心就跟着软了,看着她的目光也格外的温柔。

——只是他没看多久,视线就被季犹给挡住了。

一上车,看到驾驶座的人,思雀就乖巧问好,“秦叔叔好。”

秦灼看向后视镜,“小姐好。”

再看见思雀,秦灼还是忍不住感叹。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单身了这么多年的黄金单身汉,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的季总,一声不吭的就有了这么大个女儿,如今还跟旧情人旧情复燃,家庭美满。

如果季家那边的人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会生气?

毕竟兜兜转转,还是当初他们逼走的那个人。

秦灼暗自笑了一下,看到自己手边的东西才想起来,“小姐喝不喝牛奶?”

压压惊。

想到刚刚老板吩咐自己的事情。

秦灼抬了一下眼镜,嘴角抿起。

意图欺负小姐的人,都别想好过。

季犹拿过他放在一边的牛奶,还是热的,撕开吸管,插好,递给思雀,“垫垫肚子。”

在警局待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车进小区,到楼下的时候,颜傅水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了,思雀一下车就被颜傅水抱住了。

思雀脸上的红痕已经消了,但眼睛哭的有些肿,颜傅水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宝贝,好点了吗?”

思雀在她怀里蹭了蹭,“妈妈我没事了,不要担心。”

颜傅水看向季犹和关耶溪,“一起上去吧。”

秦灼把他们送到之后就又开车走了。

颜傅水也注意到了思雀腿上的伤,已经在警局稍微处理过了,正打算把她抱起来,季犹已经把人抱起来了。

季犹看了眼颜傅水的细胳膊。

——虽然思雀骨架小,也不高,看上去小小一只,但好歹还是有点重量的。

“我来吧,总得让我这个爸爸有点用不是吗?”

思雀抱着季犹的脖子笑了两声。

季犹和颜傅水在说话,思雀趴在季犹的肩膀上,盯着走在后面的关耶溪,他脸上贴了张创口贴,短发有些凌乱但不失美感,像是在想什么事情,长睫低垂,目光落在前方,脸上神色淡淡的,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她总是会想到不久前他打人的样子,凶狠,毫不留情的一拳一拳的揍在那两个人身上。

心砰砰的跳。

不仅不觉得可怕,还觉得有点帅怎么办。

她是不是没救了?

察觉到思雀的目光,他抬眸看她,思雀一下子就撞进他沉沉的黑眸里,心猛地也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压下那股悸动,对他笑了一下,用手指悄悄对他比了个心。

关耶溪轻轻的笑了。

思雀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明显的笑,眼眸微弯,黑眸里呈着温柔如春水一般的笑意,红唇轻扬,她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脸悄悄的红了。

走在一边的颜傅水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多看了两眼关耶溪,挑了挑眉。

看来,不仅仅是简单的同学路见不平见义勇为?

饭桌上,颜傅水给关耶溪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关同学,今天谢谢你了。”

这句话颜傅水是真心诚意说的,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一阵后怕,也对关耶溪更为感激。

要不是他,思雀可能就被那两个人带走了。

关耶溪浅浅喝了一口汤,“这是我应该做的。”

“今晚耽搁到这么晚,你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一声?他们可能会担心。”

听见颜傅水说的话,思雀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关耶溪。

关耶溪朝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才不紧不慢的回答,“我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

颜傅水看出了些什么,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说起了其他的。

饭桌上,思雀的胃口一如往常,因为今天去警局耽搁了晚饭,有些饿着了还吃的多了些,颜傅水和季犹相视一眼,都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

“今天很晚了,关同学住在哪里?让思雀爸爸送你回家吧?”

秦灼开的是公司的车去接他们,季犹和颜傅水都各自有车,就在小区停车场。

“不用了,我从这里回去,坐地铁很方便的,谢谢叔叔阿姨。”

“那好——”季犹一拍大腿,正打算让他自己注意安全,脚就被狠狠的踩了一脚,他忍着痛看向颜傅水,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那多不好,这么晚了,还是我送你。”

也好,在车上可以跟这位小同学“好好聊聊”。

然而,下一秒——

思雀:“送学长回家吗?我也要去!”

季犹:“宝贝,你腿上还有伤呢,我保证把你的学长好好送回家,好吗?”

思雀看着他,坚持,“不要嘛,我也要去。”

季犹想让颜傅水帮他劝一劝女儿,却见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只好应下,“好吧,那我们一起。”

因为有女儿在,一路上季犹不仅没能跟关耶溪说什么,还反而要看着他们俩在后面嘀嘀咕咕说悄悄话,觉得眼睛疼耳朵也疼。

终于,到了曾会中学附近,关耶溪下车了。

思雀按下车窗,对关耶溪挥挥手,“学长再见~”

关耶溪轻轻揉了一下思雀的发顶,“再见,回家好好休息。”

季犹眼皮一跳,盯着关耶溪那只手,眼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一抬眸就跟关耶溪在后视镜里对视了。

关耶溪目光淡淡的,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敌意,稍稍点头,“谢谢叔叔,再见。”

车缓缓向前驶着。

“小雀儿,这个学长住在曾会这边,怎么会刚好出现在我们家附近呢?”

思雀晃了晃没受伤那条腿,“学长要去江陶路的书店,我们刚好坐同一条地铁线遇上的,在地铁上我书包的小熊掉在地上了,学长看见了给我送出来,就恰好碰见了。”

这个说法无懈可击,季犹点点头没再问了。

但,他不问,不代表思雀不继续说了。

“爸爸我跟你说,学长可厉害了,入学的时候就是第一名,后来又……”

季犹:……

其实爸爸也很厉害的,小雀儿了解一下?

从浴室出来,颜傅用毛巾擦着头发,偏头就看见男人穿着浴袍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她,白色的烟雾缭绕,他手边放了个烟灰缸。

她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从他身后抱着他,“怎么了?”

他抽烟她是知道的,但都是在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抽烟。

“今天那个人很难处理?”

季犹把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转身把她抱住,在看见她的头发还是湿的的时候又松手,拿起她肩上的毛巾给她细细擦着。

“没有,跳梁小丑罢了。”

颜傅水抬头看他,捏了捏他绷着的脸,“那你在不开心什么?”

季犹抓住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指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沉沉的,“今天那个男生,你不觉得有点问题?”

“嗯?什么问题,思雀喜欢他,还是他喜欢思雀?”明白了这位老父亲的心情,她忽的笑了,捏着季犹的鼻子,“人家好歹救了思雀,你能不能给人家一点好脸色。”

季犹任她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有些无奈的给她擦着头发,“他救了思雀这是事实,我也是感激的。”

“但是那个男生心思深沉,不是什么好人。”

那两个人身上的伤,不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能打出来的。

简直就是不要他们活命的打法,狠厉、毒辣。

“他不适合思雀。”

他女儿又甜又可爱,还那么单纯。

颜傅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他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季犹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把毛巾随意丢到一边的椅子上,重新把她抱住,脸埋进她的颈窝,轻轻咬了一口,声音带着笑意,低沉沙哑,“嗯?我不好吗?”

“嘶——你属狗吗?”颜傅水拍开他,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季犹着看她,故意皱眉作苦恼状,“孩子她妈,请你理解一下一个刚刚拥有女儿,就发现有人想要跟他抢女儿的父亲的心情。”

颜傅水笑了两声,踮起脚尖亲亲他的唇。

季犹低头配合,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抱着玩闹了一会儿,颜傅水把头靠在季犹的胸膛上,正色道,“思雀答应过我,十八岁之前不会谈恋爱的。”

“她很相信我,也在慢慢相信着你,所以我们也要给她信任。”

思雀长到这么大,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的,只要是思雀说的,她保证过的,颜傅水就会无条件相信她,反之亦是。

季犹听她这样说,一边遗憾自己错过了很多,一边又为她们母女俩感到自豪,摸着她的长发,“嗯,好,都听你的。”

但……掐指一算,好像距离女儿成年的时间也不过就几个月了?!

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