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宫,一是来告知他们父子皇帝派他前去鄞州查探宝藏,二是来询问藏宝图下落。琉渊端起高几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本宫过两日便要启程前去鄞州,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有利的线索。”

 韩琚捋着须道:“若怳朝国君真是在鄞州才隐了踪迹的,即便时过两百年,也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亲自去鄞州查探,说不准比寻藏宝图还要来得快些。”

 韩煜插话道:“当年运送那巨额财宝,一大批的御林军,后来竟都销声匿迹,此事必有蹊跷。”

 “恐怕是被灭口了。”琉渊皱着眉头,口中感慨。

 韩琚点头道:“唔。”

 琉渊用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杯身,似在沉思些什么,却听韩煜道:“下官倒是觉着,既然那一批御林军最后是在鄞州销声匿迹的,那必定是在财宝埋藏之后,也即是说,那藏宝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鄞州。”

 琉渊抬头看着他“韩将军分析得有理。”转而看向韩琚“舅舅觉得如何?”

 韩琚也没否认“还是先去探探再说罢,若是藏宝图有了下落,下官便立即派人送消息过去。”

 “那有劳舅舅了。”

 韩琚拱手谦逊道:“下官只是尽绵薄之力,大局还得由殿下来把持。”

 出了魏国府,韩煜借着要陪五皇子练剑的借口随着琉渊一同进了宫。

 琉渊与韩煜坐在雨墨宫的一处石桌旁,桌上摆了些瓜子和茶水。琉渊亲自剥着瓜子喂伏在石桌上的赤莺。

 韩煜喝了一口茶,面带担忧道:“琉渊,难道你就不怕,那老狐狸此次随行另有图谋?”

 琉渊一边剥着瓜子一边道:“倒也不是不怕,只是父皇钦点了他,我也不好说个不字。”

 韩煜放下了茶盏,抬眸看着他“你可会觉着我蛮不讲理?”

 “嗯?”琉渊抬头看着他,似有些惊讶“怎的这么问?”

 韩煜抿了抿唇“我爹常说我横冲直撞,被他说得多了,我也都麻木了,也不晓得自己是否有些乱来。”

 琉渊将手里的瓜子喂进了赤莺的嘴里“那表哥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何时巴着你在我面前说讨好的话了?”

 “表哥对柳大人一直怀有芥蒂,不信任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言语上就有些过了。”琉渊在语气上放得很柔,怕是过激,反而会引得他不快。

 韩煜听后脸上便有了愧色,他早该想到琉渊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化作了苦笑“呵,即便你也觉得我不对,还是在我爹面前处处维护。”

 “舅舅待你本就十分严厉,我也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韩煜撇撇嘴“我爹那人对其他人皆是笑脸相迎,就只有对着我时才板着一张脸,凶起来,跟吃人似的。”

 从盘子里抓了几粒瓜子,琉渊笑了笑“他也是为你好。”

 “这我也清楚,就只怕他用错了法,适得其反。”说着,韩煜伸手摸了摸那只在琉渊面前伏着的赤莺。谁知,手刚碰到,赤莺便扭头在他的手上啄了一下。

 韩煜忙收回手,脸上有些怔愣,琉渊也觉着讶异,这鸟儿明明一直都是十分乖顺的,怎的突然之间就会啄人了。

 “可伤着了?”琉渊忙问。

 韩煜回神,摇了摇头道:“不打紧。”随即将视线落在了那赤红的鸟儿身上“这是什么鸟,怎的还会啄人?”

 琉渊低头看着赤莺,这鸟儿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啄人的“这鸟儿唤作赤莺。”说着,琉渊伸手到赤莺的嘴边,赤莺反而将头在他的指尖蹭了蹭。

 韩煜看着那用头在琉渊手上蹭的鸟,无奈笑道:“看来,是我不讨它喜。”

 城南处的柳府乃中书令的府邸,虽到了夜晚,柳府便毫无人的气息,只是白日里却是门庭若市。官场里头想要出人头地的官员哪个不想巴结一下皇帝面前的红人?或是借着公务一事登门拜访,顺道阿谀奉承几句,亦或是带着礼上门,直接说是来给中书令大人问安的。

 前来拜访的官员,咧着一张嘴,笑得几分谄媚几分猥琐,说柳大人这也好那也好,都快及得上庙里的菩萨了。

 今日登门拜访的却是个稀客。当朝的二皇子祁株出了宫,三拐两绕便来到了柳府前。负责看门的小厮热络地将二皇子请进了府里边,树叶化成的丫鬟扭着腰款款而来,送上一杯热茶,随后又十分有礼地退了下去。

 祁株端起茶抿了一口,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摸样道:“柳大人府上的茶就是比别处的好喝,难怪那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想来着喝上一杯。”

 中书令柳夙羲惯常地一身红衣,慢悠悠地揭着茶盖拂着茶水上浮着的茶叶“二殿下大驾光临寒舍,总该不会只是为了过来品尝寒舍的粗茶罢。”

 祁株放下茶盏,别有意味道:“柳大人府上的茶虽好喝,但也不能只顾着喝茶,不做别的表示。”

 “哦?”柳夙羲眼角流露出一丝笑“莫非二殿下喝下官一杯茶水,还要涌泉相报不成。”

 祁株笑了笑“柳大人说笑了。”

 “原来是下官自作多情。”柳夙羲道。

 祁株忙道:“若是柳大人愿意,本宫倒是想涌泉相报的。”

 祁株话中有话,柳夙羲便道:“二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到了下官这府上,也没甚是不能打开天窗的。”

 有柳夙羲这句话,步步为营的祁株也放开了话匣子,开门见山道:“听闻柳大人奉了皇命,要随五弟前去鄞州寻宝。不知可否属实?”

 既然他说得出这事,必定是他在皇帝身边安排了眼线。柳夙羲瞥了他一眼,调侃道:“二殿下也想去?”

 祁株摇头“怎会,本宫不过好奇罢了。”

 “有好奇心不是坏事,不过,有野心却是好事。”柳夙羲道。

 祁株偏头看着他“那柳大人的野心必定不小。”

 柳夙羲悠然道:“不过是想在有生之年能位极人臣罢了,算来,这点野心也不算大。”

 祁株听后眼中泛光,欣然道:“就让本宫为柳大人实现如何?”

 “嗯?”柳夙羲看着他“殿下有办法?”

 “那要看柳大人愿不愿意。”

 “殿下请说。”柳夙羲道,而祁株似乎还未意识到他在一步一步地逼他将肚子里的阴谋说出来。

 “琉渊如今深受父皇信任,大有立他为储君之势,只是 ,若是他坐上了皇位,日后这朝廷之中必定是韩家人独占鳌头,这点对柳大人来说可是有害而无益。”

 “所以?”

 “所以,不如你我联手,先下手为强。”祁株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柳大人此次随琉渊前去鄞州,你我里应外合,比他们先一步找到宝藏,如此,便能取得父皇赏识,亦能得百官另眼相待。若本宫坐上皇位,柳大人自然功不可没,位极人臣者舍你其谁?”

 柳夙羲听后,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听着倒是十分诱人。”

 “那柳大人可愿与本宫联手?”

 “明摆着的好事,下官怎会说个不字。”

 祁株心中欢喜溢于言表,展眉道:“那日后,柳大人便是自己人了。”

 四年前,祁株还是皇帝最为赏识的皇子,只是后来,病了十六年的五皇子琉渊渐渐好转,其才华在政见上得到文武百官一致认可,皇帝也越来越喜欢。二皇子倒也没甚不好,只是和五皇子比起来,却又远远及不上。

 心中抑郁的二皇子做梦都想扬眉吐气,也一直在找机会将琉渊比下去。买通了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从中得知宝藏一事。心里清楚,若是琉渊寻回了宝藏,那太子之位非他无疑。心有不甘的二皇子这才来找柳夙羲,想借他之力寻回宝藏,重得皇帝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