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封转过头,左臂撑在九微身后的石壁上,右手挑起九微的下巴,直直盯着九微的眼睛,才说道:“因为今天我发现了你,你才是真正宝贝,与你相比,雾隐终归是死物,不值一提。”说完便凑近九微的耳旁,缓缓说道:“回去好好问问自己的身世吧”,温热的气息还萦绕在九微耳边,云封却已经渐行渐远。
九微惊醒,刚刚发生的一切恍然若梦,来不及证实就被和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姐姐,你终于醒了!”和光扑向九微,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直接将九微抱在怀里,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
“阿光,别怕,我在这儿呢”,九微一边抚摸着和光微微颤动的脊背,一边柔声安慰道,难得见阿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想来是自己的离魂吓到了这个孩子。
和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还没说话,脸却先红了,像是羞于自己刚才的动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光,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呀?告诉姐姐好不好。”九微诱哄道。
一提到这,和光立刻精神了,说道:“姐姐你刚刚像是失魂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是姐姐不好,姐姐的魂魄刚刚确实离开了身体,不过姐姐还是回来啦,还是完整的九微!而且我还找到一个小宝贝儿”,说着将火羽捧到手心里,拿给和光看。
“这个小娃娃是火羽”,火羽很给面子的闪了闪,成功激起和光的兴趣,转移了和光的注意力,三个‘小孩儿’兀自玩乐,笑成一团。
吃过晚饭,却仍不见容城和玄机回来,九微安排和光睡下,头顶上的火羽也乖乖安寝了,自己坐在小院里等着,凉风习习,夜色如泼墨,当中点缀着几颗星光,点亮了清冷的夜空。
院外传来说话声,九微循声望去,入目便是穿着银色铠甲的容城和道服的玄机,鲜衣少年,即使漫漫夜色也无法挡其锋芒。
容城看到九微还在院里,忙跑到九微身边:“九儿,怎么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哥哥你不是也没有休息?我要是不在这里等,今天怕是难见到哥哥一面了”九微小女儿情态一般嗔怪道。
“是哥哥不好,让小九担心了”,容城把九微抱在怀里,温声说道。
“咦?好冰呀”,九微脸碰到铠甲,倏地离开。
“小九,我好开心呀,你是不是也在专门等玄机哥哥呀?”玄机腆着脸凑过来:“来,哥哥没穿铠甲,温暖的胸膛向你敞开”,说着边要拥抱九微,被妹控容城推开了。
“你们好冷漠、好无情,我不理你们了”,说罢便回房了。
“我们也进去吧,外面风大”,容城拉着九微回到房中,卸下铠甲,坐在九微身边,问道:“小九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哥哥,关于我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容城愣住了,看着九微坚定的眼神,心想在这混乱的边境地带,小九明白自己的身世,也多了一层保障,叹了口气,说道:“我从玉衡离开的那天夜里才知道你的不凡身世的,当时我跟爷爷道别的时候,说到你把灵珠赠与我的事情,像是触及到爷爷的伤疤,爷爷长久不语,最后便给我讲了个故事。”
容城的思绪回到那天晚上,精神矍铄的老人却在听到灵珠的事情之时,眼中的忧伤还夹杂着一种宿命一般的无奈之情,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容棠示意容城坐下,开口说道:“城儿,多年来,我只告诉你,你的父母是在十八年前魔人偷袭玉衡时丧生的,但其中还有一些隐秘,今晚我就都告诉你吧。”
随着容棠的叙说,容城面前展开一幅画卷。
十九年前,玉衡境内,宁府后花园中,正在赏花、自叹人比花娇的宁少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打乱了思绪。
又来了,又到本少爷出卖色相的时候了,宁默假意蹙眉,内心却是欢喜的。
转过身来,即使常年伺候宁默的仆人阿贵也被少爷的天人之姿迷住了,微风轻拂,一树梨花洒落,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如空中飘雪,一人长身玉立,明眸微阖,目露忧愁,像是惋叹这短暂的芳华,伸手接下一片花瓣,葱白修长的手指轻抚那略带湿意的薄片,竟无端让人对那花瓣起了嫉妒之心,能得到这样一个遗世谪仙的爱怜。
宁默瞥了阿贵一眼,眼见对方痴迷的样子,内心暗自得意:本少爷的美是永远不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的。
宁默实在看不过阿贵那长久的呆样,才开口道:“阿贵,你刚刚匆匆忙忙跑来有什么事,是不是孤儿院缺什么了?”
阿贵再一次沉醉于少爷的山水清音,在听到少爷不耐烦的声音后才晃过神来,狗腿的笑着说道:“回少爷,孤儿院孩子们缺水果了,院长找人来问我,看少爷您什么时候有空去逛个街。”
“哼”,宁默挑眉,“他倒是乖觉,你速去准备,本少这就去街上转转。”
狗腿子阿贵跑去准备车马,边跑边捂嘴笑,心道:我家少爷真是人美心又善!
换了一袭华衣的宁少手握折扇,刚走出宁府大门,就被那潮涌般的呼声震得往后直退两步,狠狠的瞪了身后的阿贵一眼,才在千呼万唤中登上了马车。
我家少爷生气的时候真是妩媚,阿贵慢慢回味着少爷的目光,随即耷拉着脸,认命的去赶马车了,少爷好像真的生气了,难道是嫌这次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呀,要是他不把少爷的行踪随时透露出去,街头巷尾三姑六婆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冷静下来,阿贵觉得自己做的是利城利民的大事。
阿贵在前面赶着马车,宁默坐在车里,时不时面露微笑朝外挥挥手,马车后面还拖着一个小车,专门用来接收民众热情的馈赠的,这不,还没走出半里,车上的果蔬都有小山高了,宁少的魅力丝毫不减,从三岁开始被人亲亲抱抱,到如今年方十八,他已经俘获了城内上至八十岁老媪、下至三岁顽童的心了。
“啊!宁少爷对我笑了!不行!我要晕过去了!”一女子激动的晕了过去。
“宁少!我们爱您!”那是夕阳红老年团的心声。
“宁少,您的安全由我们守护!”那是县衙官兵和民间护卫的口号!
宁默的美已经超越了性别,让人只能仰望,不敢亵渎。
“谢谢各位”,宁默一一鞠躬拜谢,“谢谢各位的厚爱。”
“大家赶快回去做事吧,宁少有要事要办”,阿贵及时出来送别人群。
宁默就这样站在孤儿院的门口,一如既往的魅力四射,百姓们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院长立刻将宁默迎进屋子里:“宁少,您先坐下,我带孩子们过来。”
还不等院长去叫,早就听到外面欢呼声的孩子们一个个溜了出来,往宁默身上蹭,嘴里叫着:“宁哥哥,我们好想你呀”。
宁默随手抱起两个小孩,亲了亲他们的脸颊,说道:“宁哥哥也好想你们的,你们有没有乖乖的?”
“我们很乖读书写字,宁哥哥,我们给你背书好不好”,一个稍微年长的孩子说道。
宁默不忍心拒绝,便说了句“好”,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正事。
一群孩子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书,每一个都背得十分认真,看到这一幕的院长内心好受伤,摸了摸自己沧桑的面孔,暗自垂泪。
阿贵招呼人把果蔬卸了下来,装好后前来找自家少爷,看到他正用心指导孩子们功课,便在外面等候,内心道:我家少爷真是人美心善有文化!
眼看夜幕降临,宁默在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不断保证“下次一定会再来看他们的”,这才脱身回府,一路上,眼前浮起孩子们满面笑容,宁默也不禁微笑。
回到宁府,就有人迎了上来,“阿默!”
“大哥,你怎么来了?”宁默一副惊喜的样子。
“我就不能来了,嗯?”容常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当然能来,我就是太高兴了”,宁默讨饶。
看着阿默泛着水光的眸子,容常挠头,不自在的转过脸去,他真是拿这个弟弟没办法。
两人一起走进大厅,早有仆人奉上香茶。
“阿默,五日后就是城儿的百日,你这个当叔叔的可一定要来,还要带着一份厚礼来呀!”
“这是自然,肯定会给城儿准备一份大礼,大哥你到时候就坐等收礼吧!”
“好了好了,这件事说完了,咱们说另一件事。”
宁默正襟危坐,面露苦笑,内心暗道不妙!
“你看你,我都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一副苦相”,容常无奈地看着宁默。
“那大哥你就别说了,行吗?”宁默扁着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容常,目露哀求。
容常狠心的转过头,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他怕他就直接答应他了。
“阿默,不是大哥不讲理,是老爷子让我过来劝说你的,你说你也十八了,是该订下一门亲事了”,容常苦口婆心的劝着:“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娶一房娇妻,你们和和美美的生活,老爷子也就放心了嘛。”
“老爷子不讲理!”宁默肆无忌惮的在大哥面前撒娇。
“阿默,听话好不好,父亲都是为你好呀!”
“大哥,我现在不想娶妻,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想每天都被人束缚”,宁默使出杀手锏:“大哥,您看我这样的性子,到时候还不是被人家欺负的死死的,大哥,您忍心看到我不开心吗?”
容常沉默了,他也确实担心宁默这么软的性子会受到欺负,就算有他这么个大哥看着,总不能管到人家家事,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今天就放过你,城儿的百日宴上,可有你受得了。”
“知道啦,谢谢大哥”,宁默起身将容常送到门口:“大哥慢走!”
宁默盥洗之后,穿着中衣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的人生大事,容颜易老,等他老了也一定是玉衡最英俊的老爷爷,想着想着,宁默眼前发花,沉沉的睡了过去。
宁默睡足了四个时辰才醒来,闭着眼坐起身来,朝右喊了一声:“阿贵!”
等了半天都没人来,宁默生气了,刚睁开眼想要下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眼前好像是一个山洞里,难道我被绑架了?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宁默心神慌乱,好不容易自我安慰着镇定下来,四处看看,却没有发现一个人,不如趁此机会逃出山洞。
说时迟,那时快,宁默直接就朝着有光的方向走,可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宁默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东西,但就是走不过去,用手摸了摸,感觉仿佛有一道隐形的墙将自己困在里面,而且床的另外三面都是实实在在的山墙,他真的是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了。
宁默无力的用拳砸床,但真的很无力,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发花了,不能这样虐待俘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