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学校考试结束,程家几个孩子都捧回来优良的成绩。

就连因为黄丽萍受了很大影响的程华,虽然成绩有所下滑,但两科都八十分往上,更不要说程玥双百,程朗年级第一宝座依旧傲立,其他人也都得到老师表扬。

一时间,村里教训孩子上棒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看人家程家孩子怎么考的,看看你,五十?九分,你倒是多考一分也好,好歹及个格啊,看看你这错的,还有你这字,是从狗堆里爬出来的?”

大壮爹觉得这儿子整天跟程家小子混在一起,就光学会捣蛋,好的学习上一点儿没学着,都十二了,从跟程清一起上学,到如今蹲五年级蹲了两年了,气的拧着他耳朵打圈。

“你再?不好好学,再?留级,玥玥跟小滨都能跟你一个班了,你丢不丢人,跟人哥哥做了同学,再?跟他们做同学。”

大壮转了下身子,从他爸手底下跑开?,“我这样还不是随你,你当初不也考的不好,被我奶追着打,让你跟程大伯学……哎呦……”

大壮爹没想到他老娘连这丢人的事都跟儿子讲,恼羞成怒,一个大脚踹到大壮屁股上。

“我不跟你说了,找小滨玩去了,”大壮顺势跑了出去。

跟大壮家情况差不多?的还有好几家,尤其是跟程玥一个班的孩子,更是苦不堪言。

程家人出去,碰见社员,都羡慕地说:“你们家孩子这成绩可真好,咋教的,有啥诀窍没?咱们也跟着学学,不然这一年光学费就得个把块,白扔给学校了。”

“就是,程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

“嗐,现在不让说这个,不过,程老大那会儿成绩就好,看看他那三孩子,一个顶一个的跟他一样学习好,”羡慕嫉妒死个人哦。

程家其他人还好,都还算是谦虚,程老大却对自己小闺女一顿夸,“我家玥玥聪明伶俐,都不用我们教,都是玥玥自己学的,现在连五年级的课程都学了,孩子努力又聪明,我也心疼,宁愿她别这么懂事。”

社员大娘:老大你说这话的时候,能别这么得意,我们就信。

不过,说归说,还是羡慕人家小姑娘,长得白嫩讨喜,成绩又好,程满仓这一支就这一个小闺女,难怪都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程满仓也遇到不少人夸奖家里孩子出息,这老汉那笑容想绷都绷不住,“底下这些孩子,说真的,其实都随我媳妇娘家人那头,那边世代的都是读书做学问。”

这话说的,让跟他差不多?大的老汉,就斜了只眼过去,跟他开?玩笑,“显摆你会娶媳妇喽?”

村里哪个不知道,程满仓疼媳妇,满村里就没见过他这样疼女人的,这么些年,也没怎么见徐初容下过地。

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媳妇,羡慕的有的是,妯娌和睦,儿子闺女听话孝顺,孙子好几个,唯一的孙女学习还好,这就是好命啊。

“不过,你家老三咋回事?这老三媳不是都去城里当工人了,日子好过了,咋就还离了呢?不然,有个供销社上班的儿媳妇,往后买东西都方便太多,”这人也不是坏心,就是觉得看不懂,程老三可惜了了。

程满仓磕了磕眼袋锅子,“都离了,还什么老三媳妇。这不是两人过不到一块去,拧巴着过日子都不痛快,索性离了还自在。”

程家人肯定不会主动往外谈黄丽萍的情况,记上天冷,本来就不大去公社的,好多人都没再?去过,不知道黄丽萍早不在供销社干了。

但临近年关有人去公社置办年货,知道不是这样,就跟着说道:“我咋听说小华妈不在供销社上班了,回县城自己家了,我上次买东西见人没在,想让她帮忙,就打听了下。”

“这咱哪知道,老三跟她早离了,往后就没关系了,”程满仓明显不愿意多说这个前儿媳妇。

有人眼色好,就道:“就是,程二哥说的对,婆娘过不到一块去,离了就离,咱家老三那么板正踏实肯干的青年,往后还能说个更好的。”

其实,这人也看出来了,黄丽萍那种知青养不住,可惜了前头还留下的程华就没了妈。

说到底,这年头坏人有,但村里人大多?还是朴实淳朴,除非有仇恨,没人会故意再往人心上插刀子,很快就说起别的话题。

大人们说话,其实小孩子也都受影响,而且不要低估孩子的杀伤力,有时候就算没有恶意,也会给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本来程华前些天也去学校上学考试,有哥哥姐姐们开解,情绪转好很多?,可这天出去的时候,就在家门口附近,还是被一堆平时不对付的小子们堵住了。

“哦哦哦,没娘要的小崽子出来了,快来看啦。”

“来啦,看看,这不是程华吗?你妈是不是跟人跑了?给你找了个后爹,你咋不跟你妈一起走啊?”

“就是,听说你妈挣大钱了,去城里过日子了,那得多?享福,你咋不跟着一起去啊?”

“你爸是不是要给你找后妈了,听说后妈都狠心,打小孩,不给饭吃,光让干活,程华,你怕不怕?”

“我爸好,才不会,你们走开?!”程华生气地大喊。

程华和程滨是跟大壮几个约好了,要去河里滑冰。

现在接近腊月低,气温很低,前两天才下了大雪,河里都冻了很厚的冰,村里的小孩子跑去滑冰玩的可多了。

被好几个小子围在这里,还这么说程华,程滨也很生?气,他指着其中一个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二癞子,你赶紧带着这些人上一边去,再?欺负我弟弟,小心我揍你!”

“外面咋呼什么呢?”程玥趴在炕桌上在捯饬花,这是她从山里移栽过来的野花,很像是小雏菊,外面冷了,就养在屋里窗台上,正在修建枯掉的叶子。

之前虽然烧了一些小花盆,可也没敢都弄来养花,花盆都在杂物房里长灰。

这动荡的敏感十?年期间,在极左的地方,养花赏花不是劳动人民应该做的,那都是小资阶级,被人发现举报,就是生活堕落。

不过,若是小孩子只弄一两颗野花养养倒也没事。

程玥本就不喜欢颜色艳丽的花朵,反倒对后世小雏菊满天星多?肉之类的情有独钟,这小野花反倒投了心好。

只是遗憾那些可爱的肉肉们,不知道得何年何月才能再拥有了,不过她记得上世在网上看过说本国本土也有多?肉植物,比如南方生瓦松。

不过,这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只是偶有,养花种草不是必需,只是生活调剂,可有可无。

这会儿听见外面闹哄哄,她一失手,一片绿叶就被剪掉了大半,只能整个剪下来。

“四哥和小华说要去滑冰,听着像是两人跟人吵架。”

“滑冰?”程玥刚才没听见他们说要去滑冰,赶紧从炕上下来,“那冰多厚?怎么能去滑冰,要……”

脑子里刚闪现几个字,赶紧闭紧了嘴。

她安全意识高,万一从冰上掉下去,这个天气穿的又厚,可不是闹着玩。

袁兴阳看了看她,“河里的冰挺厚,村里孩子都去滑冰,你要是担心,咱们就去看看。”

“走,先去看看四哥跟谁吵吵呢?”

两人很快跑出来,见几个小子围着程滨和程华,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后,忙走过去,“你们干什么?欺负小华,我告诉我奶去。”

“哎呦,小丫头片子,除了告状,还能干啥?”二癞子翘着脚,一副小二流子模样,“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程华她娘就是跟人跑了。”

“你听谁胡咧咧?”程玥仰着小下巴,怒视他,“而且,关你什么事,有时间说人是非,先管好你自己个吧。”

二癞子道:“姚生?财说的,不信,我把他叫出来问问。”

“叫,你叫出来!”程玥气的,这个姚生?财没完没了了,总是跟她家里人过不去。

二癞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粉白的脸蛋被北风吹的发红,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水润润的,饶是混账的他,也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

旁边一个小子就跑到姚生?财家去叫他,因为是平时一起玩,姚生?财很快就扣着棉袄扣子跑了出来,“癞子,你们都来找我啊?”

“姚生?财,是不是你说的,程华的妈跟野男人跑了?你告诉他们,”二癞子用手指着程玥几个。

“对啊,就是我说了,本来就是!”姚生?财面对程家兄妹几个怒目而视,还咧着嘴笑,一副欠扁的样子,“我姑都跟我家说了,程华你妈先跟了野男人好,跟人搞破鞋,才离的婚,就你家隐着瞒着,怕丢人吧?哈哈,程华你妈是破鞋,你是破鞋的儿子,臭名声,臭死你!”

“我撕烂你的嘴!”

程玥就没见过比姚生?财更恶性的小孩,就连被称为村里小二流子的二癞子,都没他讨厌,上去就要去打他的脸。

不过,虽然看起来她离得最?近,该是最应该打到,可袁兴阳动作快,在程滨和程华几乎同时往姚生?财身上扑的同时,将程玥给拽了回来。

因为惯性,程玥撞进他怀里。

当然,忽略两个豆丁的话,画面还是有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