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姚老婆子磕破嘴被程玥说中的事,徐初容提了一句,但没人可以往乌鸦嘴上引导,加上这不是好词,其他人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除了大房的人都悄悄看了程玥一眼。

等晚上大房这边都回了屋,程玥有些小小的兴奋,“下午阳阳还夸我厉害,他和奶都没说我乌鸦嘴。”

看着闺女高兴的小脸,程老大揉了下她的小脑袋,“玥玥,你这么想就对了,能说中一些事,也并不是坏事,有时候反而是好事。就是日后注意,避着人些。现在打击封建迷信,就算有人心里犯嘀咕,也不敢大张旗鼓嚷嚷出来。”

这边,姚老婆子吃了亏,晚上吃饭嘴巴又疼又肿,心里不顺气,就朝两个孙女姚大菊和姚小菊身上撒,嘴巴里含含糊糊地骂,“死丫头,这汤这么热就端过来,不能凉凉,这是想烫死我啊?”

姚老大性子木讷,知道自家娘性子不好,虽然也看重男丁,但两个闺女也还算维护,就道:“娘,那你凉凉再喝,先吃别的。”

这汤烧出来肯定是热的,以前也都这么端桌子上,哪想到他娘今天埋怨上了。

“吃啥吃,我这嘴能吃下去?”一双吊梢眼看见两个孙女在喝汤,就骂道,“死丫头片子,吃那么干啥,猪都没你能吃。这可是大米汤,你俩少喝半碗,把那稠的捞给生财。”

大米这种精细粮食,是姚鲜花给弄来的,姚老婆子觉得孙女喝了就是浪费,“我一顿没分饭,你们就开始糟蹋粮食了。”

姚小菊性子老实,身子哆嗦了下,不敢动饭碗了。

姚大菊却精又滑,性子随了亲姑姚鲜花,谄媚地笑着道:“奶,我这就把米饭捞给生财,你可别生气,伤身子。”

这话让姚老婆子气顺了点,觉得她还算懂事,不像小菊那赔钱货跟她那个娘一样三脚踹不出来个屁。

“都给我喝,这米汤好喝,”姚生财见姚小菊没动弹,自己个就抢过姚小菊的碗往自己这边揽,虽然两个姐姐都是赔钱货,但因为大菊嘴甜会来事,姚生财更欺负老实的小菊。

姚老大一看小闺女这就没汤喝了,把自己的碗推到小菊跟前,“小菊喝我的。”

姚老婆子翻了个白眼,“死丫头片子一个,喝那么金贵的白米汤干啥,老大你就是惯得她。跟程家那个贱丫头一样,惹人厌。”

姚小菊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可也不敢哭,要是哭了会更触她奶的霉头。

至于姚老大媳妇,那个干巴瘦的女人,在姚家干活最多,吃的最差,碗里只有稀汤,能照镜子,她默默地给小闺女掰了半个窝窝头递过去,示意她快吃。

姚老大有些无奈,“娘,你就别总跟西边较劲了,有啥用啊?反正我妹子现在日子也过好了,咱们也跟着沾光,以前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

姚老婆子哼哼,“我就计较,当年鲜花愿意嫁给他程老大,是看得起他,也不看看他那一家子穷货,要不是模样长得还行,离咱家又近,我还看不上程老大做我女婿。”

这人也是别扭,说是重男轻女,孙女如草芥,但亲闺女姚鲜花在她心中地位比姚老大也低不到哪里去,当然也跟姚鲜花会讨好人来事哄的她高兴有关,尤其是现在又给她找了个有能耐的女婿,姚老婆子这会儿心里闺女比儿子地位还高。

姚老大向着自家妹子,但也觉得他娘说这话也不合适,“可是鲜花那不是怀上了么。”

他是男人,觉得就算是他,也没法往自己头上戴绿,就算鲜花模样长得不差,但人程老大那长得也很体面,白面书生一样。

而且程老大跟他妹子也没啥情谊,人家不乐意娶就算了,他娘当时还不乐意,说话不好听,说程家穷,嫁给他是看得起啥的,可不让程家人给恼了,把鲜花怀了野种的话给挑明了。

后来村里就知道了这事,姚老婆子觉得这事是程家人说出去的,就此记恨上了程家。

但后来,姚老大也知道了,事情真不是程家说出去的,他妹子在外面跟人眉来眼去,是啥性子外人也看得出来,她相好的男人还是个小混子,要不是后头进了局子里,他妹子也不能着急找下家。

当然后来有人问到程家做亲不成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这个,程家肯定没帮着隐瞒。

至于姚鲜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没留下来,找不到人接手,只能打了。

“咋?你不向着鲜花说话,还向着程家人,他家给你灌迷魂汤了?”姚老婆子一拍桌子,“你看看老程家把我给害的,我看她家那就是带衰的,一家子扫把星,跟她家沾点边就倒霉。”

姚老大看姚老婆子这跟程家就过不去了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浑浊的眼珠子一转,“也不对,我看是她家那个程玥是扫把星,就从她撞了头以后,我就被克着了……”

姚老大听她这么说,吓得打断她,“娘,现在不让说这个,是封建迷信。”

姚老婆子哼了下,眼睛巡视一圈,一副老娘当家做主最强的架势,“本来就是,再说了,我就在家里说说,难道你们哪个还敢出去告我?”

姚大菊讨好地笑,“当然不会了,奶,我姑父还是革委H的嘞,多有本事,我姑可真能耐。”

“那是,”姚老婆子也觉得闺女厉害,看找的这对象多有本事。

“都是奶你教的好,”姚大菊很奉承姚老婆子,“往后,我也要跟我姑学,让奶享大福。”

姚老婆子满地地点头,“不错,我也看出来了,你还算是机灵的,”这么说着,上下打量了下姚大菊,觉得这丫头要是养的脸蛋好了,将来说不定还真能帮着家里,“往后你干活戴个帽子,别晒得黢黑,也跟你姑一样找个有本事的,帮扶生财。”

在那之前,该干的活还是得干,不然能白吃干饭。

姚大菊眼中快速闪过失望,她还指望哄得她奶高兴,少干点活。不过,能让她奶重视自己不再轻贱也行,总比小菊那个木头丫头强。

姚老大有些不赞同,不过他性子软和,也弄不过老娘,不然这姚家也不会是姚老婆子当家做主一个人说了算。

第二天,姚老大就趁着干活休息喝水的间隙里,凑到程老大身边,低声叫了声,“博才哥。”

程老大扭头见是他,“姚老大,咋地?有事?”

“没,没啥,就是,”姚老大很不好意思,黝黑的脸发红,“那个,我娘她……要是什么,你们别跟她计较,她就那性子……”

程老大也是跟他一块长大,自然了解他的性子,“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人不错,但你娘吧,真的很过分。前头我家那事,是她跟你那妹子妹夫捣鼓的吧?”

虽然觉得姚老大这人还不错,是个老实人,但谁让他是姚老婆子的儿子,姚生财的爹,就冲这两人做过的事,程老大也没法跟姚老大笑着说话,但还不至于迁怒他,但话得说明白了,“我家就是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想跟人瞎闹腾,你娘往后也少盯着我家的事,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行吗?不过,既然你今天来找我说话,我也跟你说声,往后别让你娘惹我家,不然别怪我家也不客气。”

程老大心里还憋屈呢,让姚家人给算计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没啥法子治治姚老婆子,不过,最近几次她那倒霉样倒是让程老大心里舒坦了点。

“哎,哎,我知道,知道,”两家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成今天这种样子,姚老大心里明白都是自家的错,可他在家也不当家,管不了老娘,连教训儿子都被老娘护着,他也愁得慌。

程老大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这人从小就被姚老婆子给管住了,半辈子了都是那老实木讷性子,往后估计也压不住姚老婆子,“过几天,我们把院墙砌高些,也省的你娘没事就爬墙头,昨天磕的不轻吧?你说,你自家过日子就是了,老盯着我家干啥?”

这要是能换邻居,他指定给换了。

“唉,”姚老大点了点头,砌高了也好,免得他娘总往隔壁瞅,没事也折腾出事,叹了口气,佝偻着腰回了自己干活的地。

孟月季也在程老大附近,她男人干活还没她好,两人一起她帮衬着挣的工分还高点,两人之间的话,她也听见了,“姚老大这人倒是老实,人还不错。这可真是,歹竹出了个好笋。”

不用说了,姚鲜花就随了姚老婆子。

程老大道:“他随他爹,他爹人就老实,不过也能管得住婆娘,当的住家,比他可强多了。”

姚老头前几年还活着的时候,这姚老婆子也没这么嚣张,这是家里没压得住她的了,就可着心性干坏事。

孟月季道:“可姚老大也不是他爹,他爹能管媳妇,他可没胆子管他娘。不过,这人立不起来倒是没跑了,他媳妇比他还老实,这要是换个明事理厉害的儿媳妇,那老婆子也不能那么混,不过,我看这老婆子也是因为她闺女嫁了个革委会的才抖擞起来。”

说起姚家那个革委会女婿,程老大脸色就不大好看,姚老婆子是可恨,那也是个欺负了他娘的王八蛋,事儿也是他吩咐底下人办的。不过,想到这人因为自家外公家关系硬,被上头也批了一顿,心里就痛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