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里活计不同,工分也不同,除了下地挣工分,也有轻闲省力的活,像是打猪草就属于工分低的活,一般都是分给才成年需要照顾的孩子或者怀孕的妇女之类。

黄丽萍能分到打猪草的活,还是程家用了程书记的交情,跟大队长要来的活,就这,黄丽萍还时不时让程老三去帮她,后来被徐初容骂了程老三几次才算。

村里哪个妇女,尤其是以前的知青,谁不羡慕黄丽萍这打猪草的活轻松,所以,徐初容让她把活交出去,黄丽萍顿时就不干了。

“娘,凭什么啊?我那活干的好好地,凭啥给回去,我不愿意。”

徐初容道:“那凭什么你两个嫂子都下地挣八个工分,你挣四个,你干的少吃的用的也不见少,这事就这么定了。”

多年的习性了,她不乐意跟人吵吵,更学不来农村老妇女泼辣骂街脏话连篇,但话说清楚了,就照办。

也不用下午上工,她现在就出去找大队长去换活了。

而且,因为她主动让出活,来照顾其他需要的社员,大队长还表扬了一番她觉悟好云云,赚了个好名声,当然更感激的是,得到打猪草这活计的人家。

因为樱桃而引发的黄丽萍失去了轻松的打猪草活,下午还要去干重活,黄丽萍对程玥更加看不惯了。

但程玥觉得她奶做的对,就是说,凭啥都一样的媳妇,三婶就比她娘和二婶干又少又不累的活,这就是前两年她仗着小华小,惯得她。

而且,当年,她出生了,她三叔还没娶媳妇,幼时的她整天被奶和娘她们抱着,所以黄丽萍怎么嫁给三叔的,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黄丽萍不是本地农户,是插队来的知青,娘家倒是也不远,县城人家。

徐初容真是没看上黄丽萍,觉得这女子功利心太重,起初就哄骗着老三给她干活挣工分,后头,这黄丽萍居然跟程老三滚到一处,两人还有了孩子。

就算她再不情愿这婚事,但儿子不争气,管不住下面二两肉,徐初容也没办法。

但婚是结了,程老三却被程满仓一顿好打,十天不下床的那种。

但也是因为这顿打,程满仓老两口才知道了,儿子竟然是被黄丽萍算计着喝醉酒才睡了,谁知道黄丽萍那肚子也争气,就这么一回就怀上了。

程玥觉得她三叔还是挺伶俐一人,没想到在感情上栽这么厉害,但不可否认,程老三是真喜欢黄丽萍,要不也不能栽进去。

黄丽萍嫁进程家,起初看着也不错,人也还算勤快,但后头慢慢就显露出来本性了,并不是勤快人,不然当初也不能指使程老三给她干活,而且掐尖好强,虚荣心重,还爱计较。

最重要的一点,程玥觉得这好歹也是个下乡的知青,初中毕业生,居然重男轻女的厉害,还整天以自己生了老程家最小的孙子为傲,就跟其他几房没男丁似的。

孟月季回来的晚,没听见黄丽萍挤兑程玥,但后头程玥就告状了,她人小告家长理所当然。

以前,黄丽萍爱背着人说她呆傻,臭丫头片子吃的比程华还好之类的话,她没想过告状,但以后她可不会受这气了。

孟月季本就不喜黄丽萍总是刻薄程玥是个丫头,只是因为顾忌着小叔子,也没跟黄丽萍吵过,这回闺女告状,她就生气了。

“她三婶,我家玥玥是吃你大米了,还是喝你糖水了,要你来叨叨?孩子吃好樱桃咋了,那是我家小朗心疼他妹妹。你心疼儿子,那你当初也给小华早生个哥哥来啊。”

个不要脸的,咋嫁进老程家,以为大家都没数啊。

黄丽萍被孟月季这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朝程老三委屈上了,“建设,你听听大嫂说的这啥话啊?”

当初她未婚先孕,可是程老三干的,孟月季这是扒他脸皮,她就不信老三他不在意大嫂这么说他。

程老三却眼神复杂地看了黄丽萍一眼,低声道:“好了,别说了,赶紧去做饭去。干了一上午活,不饿啊。”

说着,起身往屋子里去了。

这么几年了,他当初跟黄丽萍之间的那些情情爱爱,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更何况当年黄丽萍灌醉他发生关系,作为男人,他心里真的就一点儿不计较吗?

更别说,自从嫁进来,黄丽萍时不时在家里酸言酸语弄出点动静,他也是看在眼中了。不过是因为儿子都五岁了,只能背后多劝她罢了。

黄丽萍倒是想一甩手不做饭,下午也不去上工了,可上回这么干的时候,徐初容就不让她吃饭饿肚子,她婆婆看着不声不响,也没农村那些老太太泼辣,可心硬着呢。

不过,她到底是不乐意干地里活,打算晚上的时候,跟程老三好好掰扯掰扯这事。

中午,徐初容还是用白糖拌了一碗樱桃分给家里人吃,糖的甜味中和了樱桃的酸,又用井水拔了会儿,酸甜微凉的口感,吃起来特别爽口。

就是程玥也忍不住吃了好几颗。

“奶,这样糖拌樱桃,凉滋滋的,真好吃呢。”

“好吃吧?等着奶给你做樱桃果酱吃,”徐初容会做很多精巧的吃食,就算是日子过得不宽快,但只要手头有,也偶尔的花费些做好吃的,给家里人补补嘴头。

知道她奶的手艺,程玥就很期待。

不过,她看了看黄丽萍,见她也没多给程华多吃几颗樱桃,只顾着自己吃了,只觉得她这人也没有嘴里说的那么疼爱程华。

程华比她还小两岁,本来就是喜欢跟在大孩子后面当小尾巴,到处疯跑的年纪,就算黄丽萍在背后跟他叨咕程朗几个的坏话,他根本就不能理解他妈这想法,反倒跟几个堂哥玩的更起劲。

这也更招黄丽萍厌恶程家其他小子,觉得他们笼络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跟她不亲近了。

要是程玥知道她的想法,只能送她句:脑子有坑。

下午,该上工的都上工了,黄丽萍满脸不情愿,也被程老三拽走了。

程玥睡了个午觉起来,对徐初容道:“奶,再做点糖拌樱桃吧,等我爸回来给他吃。”

她现在觉得糖拌樱桃,比她留的熟透的甜樱桃还好吃,就想让疼爱自己的爸爸也尝尝。

“那有啥不行,”要不说她疼这孩子,看看不大年纪就多懂事孝顺。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的命根子,但徐初容却对几个儿子都疼,没有偏颇,尽量一碗水端平。

但儿子是儿子,三个儿媳妇性子不同,她也是不同态度对待。

她做婆婆,做长辈的,虽然要大度不跟晚辈计较,但晚辈做法过了,她也不留情面。

程老大下午收工前到的家,他虽然白天不上工,但最近得了看仓库的活,值夜班,就得趁着没去看守前,也眯上一觉。

因此,徐初容早早就做好了晚饭,让他先吃。

不过,今天,程老大可不跟前两天似的,没什么收获,回家就将打听到的事说了。

“良子找人打听出来了,那天来的工作组里,那个王委员的小组长是许成光,带着民兵来的队长叫刘力伟的,跟许成光也是拜把子兄弟,两人关系铁的很。要说这事不是许成光,隔壁老姚婆子的女婿指使的,谁也不能信。”

程老大一想到,那天自家娘差点就被革委会的人带走批d斗,就恨的牙痒痒,还有姚鲜花那个死女人。

他娘个球的,不就是当初,他不乐意给姚鲜花肚子的娃当便宜爹,这娘们居然暗害他家,妄图把他娘弄成走资z派。

“听说,革委会最近加大了任务,还要弄什么典型,估摸着姚家那个女婿许成光想立这功,挣业绩,就想拿咱家开刀。这里面肯定没少了姚老婆子跟姚鲜花两人撺掇,要不那许成光上哪知道外公家的事情。”

要不说,蛇鼠一窝。

徐初容觉得老大说的很有道理,“姚家母女那种德行,这事肯定她们两人脱不了关系,这是记恨我呢。”她更觉得那两人记恨当年算计自家老大当便宜爹没成功的事,能娶了姚鲜花的男人更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程玥在一旁也听出点味儿,似乎自家跟隔壁姚家原先还有些什么仇怨。

只是程老大跟徐初容都清楚,这种事就算是知道姚老婆子母女背后使坏,但许成光的身份,让程家也没法子反击,除非把许成光给扳下台。

程老大弄清楚了,如今徐家的身份不仅没有问题,相反因为徐治对革命和党做出的贡献,还是红色成分,比老程家八辈贫农还管用。

“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徐初容想了想,就有了计较,跟程老大低声说了几句,程老大连连点头,露出个笑容。

程玥离得远,听不大见,不由好奇的心里痒痒。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人小,她奶肯定不能说给自己听,不过,知道自家也不吃闷亏,就很高兴了。

“对了,娘,良子最近不是才找了个活,跟人学开车,往外面跑了几趟,说外面乱的厉害,咱们这边换了个领导,要不革委会那帮子孙子也不能这么折腾。”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初容打断,“你这孩子,注意点儿,可别让人听见。在家里说习惯了,出去再说秃噜嘴。”

“哎,”程老大应了声,接着说,“良子以后往外跑的时候多了,兴阳那孩子就顾不大上,可这开车的活又挣钱,镇上也不安稳。这两年城里黑市打击的厉害,他们住镇上连菜都吃的少,还不如咱们家里弄个自留地种点菜都吃不完。良子就想在咱们家隔壁租个房子,要是能买就更好了,让袁叔跟兴阳过来住,也有个照应。让我先问问我支书大伯,看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