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黎看了一眼远去的两人,回到自己马上,随着云倾苏与月怜泽一同进了追雾山。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时月归心去了何处?换做平常这人早就粘上来了,突然有些不适应。

月怜泽心情大快,他夹紧马腹,骏马如同飞箭一般往追雾山深处跑去,简黎几人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等他停下脚步时,周围已然空无一人,他似乎已经出了围猎场的范围。

“也罢,只要是这追雾山,必然处处都有猎物!想来这两小子肯定等着宰朕一顿,朕偏不让你们如意!”

月怜泽将骏马牵在一旁,自己则是搭好弓箭便往树林深处寻找猎物。

“嗦嗦……”

月怜泽猛地回头,利箭离弓,一团毛绒绒的白影便待在那不动了!他挎好弓箭快步走上前,发现方才自己射出的箭血淋淋的插在那只小兔子的后腿上。

“真是许久未曾摸弓箭了,都生疏了!”

月怜泽近身蹲下,将箭尾折去,把泪汪汪的小兔子抱在手中,

“都怪朕荒废射艺,若是一箭毙命,倒是叫朕毫无愧疚,但如今却是伤了你,朕无论如何也没法将你丢下啊!”

他将带着血的兔子放进箭筒,又思附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抹腰解下,替那只明眸善睐却又泪流不止的兔子止住了血。

带着受伤的兔子和受伤的自信,月怜泽继续往深处走去。他并不知道前方有一处断崖,当他正小心翼翼的靠近第二只猎物的时候,脚下一脚踏空,连人带兔滚下了断崖。

“天要亡我啊!”这是月怜泽陷入昏迷之前最后的想法。

……

“见到陛下了吗?”

花寒衣急匆匆的来到简黎他们的营帐之外,简黎和云倾苏几人正在清点今天所猎到的猎物,并未发现匆匆而来的花丞相。

“简先生?”

花寒衣见几人不理会自己,只好提高音调,花降灵在他身后不适的捂住耳朵。

“丞相找简某有何事?”终于发现面前急得跟被黑白无常索命的男子。

“陛下自进了山便再未回来,先生可曾遇到过陛下?”

“不曾!陛下还没回来吗?”

“不曾?!再过片刻太阳便要落山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不知藏有多少豺狼虎豹,若是陛下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花寒衣急得脸色发白,自己可不想刚刚走马上任没多久就克死了皇帝。

“那便再等片刻,若是太阳落山之前陛下还未回来,便进山寻人!”

简黎皱起眉头,几人进山后便四下分散开来,连南宫寒夜都被月怜泽遣退了,若是真出了事,可真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不过一个时辰,却如同过了一季,在众人的担忧之中,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太阳如同一块铁饼慢慢西沉。简黎心中的担忧又重了一分。

而今朝局虽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涌动,若是此时月怜泽出事,那么得利的便是如今的靖王月怜遗。想到此,他走到树林边缘,召唤出了暗一暗二。

“公子有何吩咐?”暗一暗二站在树上,朝地上的人问道。

“你们先下来!”简黎无奈!

“哦!”暗一暗二齐刷刷的站到了简黎面前。

“暗三四五呢?”

“在暗处!”

“行吧,你二人前去靖王府盯着,若是有人进入或从那里出来,要一一记下,若无特殊情况不许离开,直到我们找到陛下!”

暗一暗二抬脚就要离开,他无奈的擒住暗一的肩膀,

“告诉暗三四,随侍卫一同进山寻找陛下,让暗五回宫请南宫将军带禁军进山!”

暗一暗二离开后,许久不见的月归心出现在简黎的视线里。明明昨夜才见,却如隔了三秋。

“师傅,我也要随你们进山寻找皇兄!”

月归心依旧是一抹红衣,束着一个同男子般的发髻,腰间别着一把回旋利刃,手持长鞭,给人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

“不可,若是你在山中发生什么事故,你让我如何同陛下交代!”

声音有些冷,月归心心中不免一颤,“我会小心的!况且还有青鸾和青逸,师傅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青鸾青逸吧?”

随即青鸾青逸便出现在二人身后,月归心一副“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的阵势,简黎只好点点头。

“切务小心!”

就在众人漫山遍野的寻找失踪了的月怜泽时,脚上传来剧痛的他在山脚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内幽幽转醒!

月怜泽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一旁传来一道幽暗的火光,他正要坐起,脚上的疼痛却愈加明显,使得他不由得哼出了声。

坐在门口守着他的一道倩影在听到声音后立马跑了进来,看着汗如雨下的月怜泽道:“公子可好些了?”

月怜泽皱着眉头,心道:“你就没看到朕都快疼哭了吗?还问朕有没有事,朕告诉你,事大了去了!”

嘴上却装作一副“我很能忍我没事不用担心的样子”,他艰难的开口,“无事!”

女子捂嘴偷笑,银铃般的笑声让月怜泽心中猛然一颤,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公子若是实在难忍说出来便是,何苦为难自己呢,小女子又不会嘲笑于公子!”

月怜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环顾四周,除了破屋还是破屋,他认命的躺了回去。

心想“此时墨染他们必然已经将追雾山掀了个底朝天了!”他试着抬了一下脚,还是很痛!

“公子就莫要乱动了,若是再乱动,您这腿啊,就废了呢!”

女子声音轻快,就像是,在吓唬自己。月怜泽毫无威慑力的抬抬下巴,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苏名晚,公子又如何称呼?”

苏晚绞弄着自己如墨的发丝坐到了桌边,一本正经的看着月怜泽。只见他思附片刻,“在下云倾尘!”

苏晚一听乐了,感情这人是个冒牌货,她也不揭穿,

“哦是吗?我听闻云倾尘可是远近闻名的翩翩公子,怎会如公子一般粗心大意而摔下断崖呢?”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嘲讽!月怜泽嘴角抽了抽。

“也罢,公子不愿告知姓名,小女子也不会将公子丢下不管,寒舍简陋,还请公子见谅啦!”

苏晚也不介意月怜泽的藏掖,她坐到桌边开始捣腾着桌上的药材,不再理会额头直冒汗的月怜泽。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在下的身份实在不宜透漏更多,待在下伤好之后必定有重谢!”

他忍着疼侧过身,上下打量着只顾专心捣药的苏晚。

苏晚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桃木雕刻而成的步摇。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我本就是个医者,若是弃人于不顾,可不是玷污了医者之名,虽不是妙手回春,但保人性命还是有余的!”

苏晚并未回头,也未发现月怜泽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依旧很认真的捣着药!

“苏姑娘的师傅是何人?”

月怜泽抓着床沿坐了起来,正好苏晚倒好药,拿了纱布走向他,

“师傅啊,父亲便是小女子的师傅!”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月怜泽看不出来她是悲伤还是喜悦。

“原来如此,那苏先生也是医者了?”

他将伤腿挪到床缘,以便上药,又觉得不妥,踌躇之下拉过被褥,盖上了自己的上身,苏晚不由得笑出声,他疑惑的抬头,

“我……我怕你不适应!”

“小女子行医数年,什么没见过!”

话一出口,苏晚也觉自己说错话,脸随即红了一大片,只好假装生气呵斥道:“病患就是病患,不仅身上有毛病脑子也有毛病!”

有些手忙脚乱的替月怜泽包扎好伤口,又替他将被褥盖好,顺手掖了掖被角。

“你这伤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若是能告知你家住何处,我也好帮你告知家人一声!”

苏晚看着有些狼狈的月怜泽,一时之间也猜不到这人是何许人也!看起来倒是很像天澜城内的皇宫贵族子弟,可哪个世家公子会跑那追雾山断崖处,还跌得这般惨?

月怜泽心里一个咯噔,他想起还驻扎在追雾山脚下的侍卫,想着若是他们找到这,自己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可是自己现下又不想回宫,若是回了宫,那些大臣们肯定逼着自己选妃!他心一横,“不必,我父亲可不稀罕我这个儿子,若是消失几日,他或许觉得心气顺畅呢!”

“呵!”苏晚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正经的月怜泽,“果然世家公子也不好做吗?我看你一身痞里痞气的,想来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但是家中总有人担心你的安全,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那个最关心我的人早就不在了!”

月怜泽的视线从破旧的窗缝里游出飘向了更遥远辽阔的苍穹之中,星星在闪烁,像是一个女子的眼睛,在眨啊眨的,清丽得很。

“啊!实在抱歉触及你的伤心事了!”苏晚不好意思的朝月怜泽吐吐舌头,

他笑了,“无妨,都过去许久了,我甚至连她的面容都快记不清楚了,你知道吗?书房里挂着许许多多她的画像!

但是她在我脑海里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忘记她了,明明她是我最亲的人啊!”

苏晚沉默了。这种感觉,她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