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啊?!啊,还有待提高,习武如同筑基,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勤加练习!现如今你握力还尚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若是他日遇上危险这噬魂便发挥不出它该有的作用!”

简黎慌忙正色,胡乱编了一套说辞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终于打发走月归心后,简黎身心俱疲,太难对付了!

早知如此自己倒是乐意在风陵渡与王莽那样的粗人打交道,若是实在惹急了,还能打一顿不是?如今面对月怜泽掌上明珠大魏的金枝玉叶,只有将苦往肚里咽了!

信步往宫门处走去的简黎又遇上了滚滚而来的王春喜,

“先生,陛下政务繁忙抽不开身过来,特地叫老奴来此等候先生!”

“陛下有何事召见?”

“近日来忙于科举后的各项事宜,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气,凡事都爱亲力亲为,搞得这些日子都瘦了许多,老奴着实心疼啊!”

王春喜说着说着抹了一把眼泪,简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住不适,

“还劳烦公公照顾好陛下,也算是对万民的恩泽!”

“先生哪里话,照顾陛下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这几日陛下都未曾好好用过一次膳了,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怎么送进去的就怎么被送回去,

老奴琢磨着要是先生能陪陛下聊聊,兴许会好很多,便斗胆像陛下进言,说老奴今日在宫中见到了先生,可否请先生过来一叙!陛下便命我勿要将先生给放出宫去了!”

王春喜深知简黎与月怜泽之间的羁绊,也明白此时只有简黎方能让月怜泽吐吐心里的苦水。

“这么说来在陛下和公公眼中,简某倒像是一只被关在笼里的牲畜了!”

“先生说笑了,先生这边请!”

王春喜带着简黎又去到了湖心亭,在独饮片刻之后,一艘孤舟出现在了简黎眼前,月怜泽负手而立在孤舟之上,映着微墨的夜色,显得甚是孤寂与萧条。

“久等了,墨染!”

月怜泽踏上小道,朝他走来,简黎上前正要跪下,却见方才送自己过来的画舫与月怜泽的孤舟已缓缓驶向了原先的归途,月怜泽将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扶起,

“这里就你我二人,无需如此拘礼,若是倾苏也在,那边完满许多啊!”

简黎起身随月怜泽一同坐回桌边,

“听王公公说,陛下近几日都未曾好好进食?”他给月怜泽拣了一块剔除了鱼刺的鱼肉,示意他吃掉。

月怜泽乖顺的将简黎拣好的鱼肉吃进肚,

“也不知将来会是哪家的小姐有这个福分嫁给你这个温柔似水的青年才俊啊!”

他满意的咂咂嘴,又饮了一口前几日简黎带进宫的醉生梦死。

“少得寸进尺,若不是你老爱卡这鱼刺,我才懒得管你!”

简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瞅瞅月怜泽,“我可不想背上一个谋杀帝王莫须有的罪名!”

月怜泽酷爱鱼肉,却偏偏不喜挑刺。

在浔阳之时三人夜游浔阳河,嘴馋的捉了一条鱼,随后月怜泽便口吐白沫倒地不醒,被吓坏的二人立马将其带回书院,毫无疑问三人被云峥罚了一个月禁闭。

而简黎多了的一个职责便是帮月怜泽挑鱼刺。

他讨厌这个职责,可惜他的身家性命都捏在眼前这个身穿龙袍的帝王手中。

“哈哈哈,深夜谋杀帝王!墨染你可以留名千古了!”

闲暇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觥筹交错之间不知不觉已然深夜,望着远处点点星火,简黎有些恍如隔世。

“过几日朕打算举行一次围猎,应当会在追雾山,届时你叫上倾苏和秦笙,朕许久未活动筋骨了,此次必定要大显身手!”

月怜泽与简黎二人并排站着,看着远处的星火。

“别忘了当年在浔阳时我们三人之中就数你的猎物最少!”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意犹未尽的二人飞身出了湖心亭,简黎从宫门出了宫,月归心从城墙上回了宫,月怜泽则是回了御书房。

七日后简黎三人整装待发的等着从皇宫出来的大队人马。云倾歌早已随云峥回了浔阳,同去的还有户部尚书叶瑾之子叶凡,云倾尘则是去了西南。

“拜见陛下!”三人齐齐跪下,待月怜泽免过礼,三人翻身上马,走在皇帝銮驾一侧,简黎便瞥见了另一侧一个正在努力躲避自己视线的人。

花寒衣!

笑而不语。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天澜城外二十多里的追雾山脚下。简黎望着高耸入云的追雾山,心中闪过一抹不安的感觉。

“朕先说好了,谁打到的猎物最少,便在望春楼宴请众人!”

月怜泽站在营帐前与其余几人做下约定,待侍卫将所有布置好后,御厨便为众人呈上了美味的食物,所有人都心情大好,宫中御厨的手艺可不是平日里随意就能品尝到的!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慢慢落下来了。低矮耸立的营帐像一个个白雕,若隐若现的起伏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一路未与简黎打过照面的月归心悄然溜出了营帐,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她沿着溪流的源头而上,不负期望的在一处稍平的坡上寻到了一湾清潭!

月光静静地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漾着动人的光波,她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水面上的月亮淡化开来,留下一阵阵残影。

心满意足的她褪去衣物,迅速将光洁的身子没入水面之下。

洗净身子后的月归心沿着原路返回,却在来时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人影。再走近些,她便发现这人是自己的师傅,简黎。

溪边的人早已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在听到那人腰间银铃传来的声音后他便放松了心中的警惕,他转过身,看着她,她走出芦苇丛,看着他。微风吹过,芦苇微荡,心之所向。

银白色的月光撒在那抹红衣上变得更加殷红更加耀眼,银白色的月光映着那身白衣使他犹如画中走出的男子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都这个时辰了,你独自跑出来作甚!”简黎移开目光,清清嗓子问道。

“师傅不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月归心倒是毫不在意,她伸手折下一截芦苇杆,在手中把玩着,总不能告诉他“师傅,弟子去后方洗身子了!”若是如此,今后怎嫁人!

嫁人?嫁给师傅好像也不错啊!

“强词夺理!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得很!”

白衣男子失笑,一旁的红衣女子看得有些呆滞,他还不知道这人可以笑得这么好看,“是师傅教的好!”

“行了,莫要在这须溜的拍师傅马屁了!”简黎自然的牵过月归心的手,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山围猎,你肯定也会跟着去吧?”

月归心任由简黎牵着自己的手。

那双很大很温暖的手,若是一牵能牵到白头,啊,好想变成先生心尖上的人啊,这样就能牵着这双手,走遍所有的天涯海角。

将月归心送回自己营帐,简黎披着风声,钻回了自己的被褥之中,

“半夜跟九公主公然厮混!墨染你是不是……”

蓦的简黎身后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未说完的半句有着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四哥!我只是在溪边碰巧遇上了公主,怎就成了厮混?你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了,有损公主闺誉!”

简黎捂着被褥翻个身踢了一侧的云倾苏一脚。

“好好好,四哥说错话了!不过这九公主出落得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再过两年怕是可以比肩当年的安皇后了!”

云倾苏抬眸望着帐顶,他有幸见过安皇后一面,那真是倾国倾城之资。

简黎却不曾见过安皇后,“快些歇下吧,说好让陛下设宴,可不能先失了先机!”“说的是,不坑他坑谁呢!”

睡梦中的月怜泽打了个喷嚏,自己没醒,反倒是睡坐在一旁的王春喜醒了过来,他揉揉贴在一起的眼皮,上前替月怜泽掖掖被角,又坐回了原位。

翌日一众围猎的少年二郎挎着弓箭骑着骏马,在追雾山的入口处整装待发。简黎看了看离自己远远的花寒衣,走了过去。

花寒衣见简黎朝自己走来便要避开,却被一旁的花降灵拉住了衣角。

“降灵,放开!”自己在这个弟弟面前毫无兄长的威严,他在开口之前就已知晓这人不会放开自己,只好认命的等着简黎上前。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啊!”

简黎笑意盈盈的道。

花寒衣嘴角抽了抽,“先生近来可好?”

“丞相是想问在下哪里好不好呢?”花寒衣很想不理会简黎,但是现今所居之位和万方书院的尊尊教诲不允许他这么做。

“先生手头银两可还够用?”

简黎闻言一时之间没了反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丞相这是还在怨简某啊,给丞相赔个不是,他日丞相若是有闲情逸致去那望春楼喝上一杯,记简某账上便是!”

“那就先谢过简先生了!”

花寒衣甩开花降灵的手,朝前方已经先行离开的马群追去,

“先生见谅,我这兄长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若是有机会还望先生多多指点一二!”

花降灵一脸歉意的作个揖,翻身上马追着花寒衣而去。